此人一起身,庭院中顿生骚动,有人偷偷轻笑,另有人指着柳悦清窃窃私语,流露出古怪神情,柳悦清听不清那些人言语,但见来者一脸轻浮,色迷迷地盯着谢荟兰,心中顿时不悦,暗道:“昨日才遇见孙寿虎,想不到这里又碰见个色鬼,世间如秦初云这等下流人物真是不少。”他盯着此人,刚开口说道:“兄台……”对方突然脸色一变,狰狞之色乍现,抬臂一掌对着柳悦清拍去,厉声喝道:“滚开。”
这一下偷袭毫无征兆,幸好此人站在谢荟兰身前,距柳悦清稍远,柳悦清下意识地抬臂一挡,对方手掌打在他小臂上,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臂骨一阵剧痛,急忙往后疾退,身后众人纷纷惊呼,连连起身闪避。柳悦清撞开了三张桌子,这才化解余劲,心中吃惊不小:“此人掌力不弱,难怪如此嚣张。”
此人震退柳悦清,又变回笑嘻嘻地模样,目光在谢荟兰脸上来回转动,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大姐,你长得真美,请问芳名如何称呼?”
谢荟兰盯着眼前这个青年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相倒也端正,一身打扮干净利落,只可惜眼神散发邪气,好色之态一显无疑。她暗暗摇头,也是同样心思:“才碰见了个孙寿虎,这里又遇到了一个登徒子,真是晦气之极。”虽然心中着恼,脸上依然温和,微微一笑说道:“你我素不相识,要问我名字,怎不先报自家姓名?”
青年人醉笑道:“你竟然不认识我啊?可惜了,本少爷是山西易门易乐南,江湖上被称作‘展翅鹰’,姐姐想必听说过吧?”他一报名字,在座不少变了脸色,更有惊呼声此起彼落,显然此人在武林中颇有名头。
“展翅鹰”易乐南似乎甚是受用,得意洋洋地望着谢荟兰,哈哈笑道:“美人,知道大爷的来头,咱们可以谈谈了。”说罢,一个打嗝,喷出许多酒气,呛人难闻。谢荟兰侧开一步,避开酒气熏天的气味,心道:“原来是他,我应该想到孙寿虎来此,易乐南怎又会落下,这两人狼狈为奸,江湖流窜,想不到被我先后遇上,正好让我出口恶气。”她瞥见柳悦清沉着脸缓缓走了过来,心中已有了对策,脸上笑容更盛,说道:“原来是易小哥儿,我只是寻常姑娘家,没缘分认识易家二公子。”易乐南见她一笑,魂儿早已飞上半空,大笑道:“咱们今日相遇,不就算是大有缘分了?”说笑间,竟大庭广众之下,伸手摸向谢荟兰的脸蛋。
谢荟兰咯地一笑,摇身避开,说道:“易家二公子我可高攀不上,清弟,这个淫贼交给你如何?”
柳悦清也听闻过此人名字,他素来对采花恶贼深恶痛绝,方才差点被易乐南打成重伤,更是怒火难抑,听谢荟兰一说,朗笑一声说道:“兰姊放心,此人稀松平常,不足为虑。”
易乐南勃然大怒,吼道:“哪里来的小鬼敢大言不惭,侮辱你易家大爷,先前一掌只是个教训,这一拳就给你送终吧。”猛然扑了上去,双掌齐出,猛打柳悦清胸口。柳悦清冷笑一声,他存心要给此人一个下马威,双掌运起八成功力,硬对了易乐南一掌。
旁观之人中又有惊呼声响起,不少人都认为柳悦清不自量力,难逃杀身之祸,正纷纷摇头,易乐南突然发出一声惨呼,整个身躯如同皮球弹出老远,口吐鲜血,洒满了一地,众人目瞪口呆中,易乐南重重摔倒在地上,当场晕厥过去。
这一下连许多原本泰然安坐之人都大惊失色,整个庭院顿时寂静无声,眼光都落在昏死过去的易乐南身上,又偷偷打量着柳悦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众人正错愕震惊时,却有三人长身而起,一人怒道:“臭小子,竟敢伤了我家二公子,你这条小命算是完蛋了。”旁人只看清三人都是中年岁数,还未仔细打量,三人已是朝柳谢二人猛扑而去。
这三人身法极快,轻功颇为不俗,柳悦清心头一凛,忖道:“看来这几个人修为在易乐南之上,恐怕不易对付。”他正欲提掌应战,谢荟兰突然咯咯一笑,说道:“清弟,且看姊姊的手段。”那三人堪堪扑到面前,她虚空对着三人各自一指,那三人便如同孙寿虎那时遭遇般,突然间失了劲头,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在地上不停打滚,伸手在身上狂抓乱抠,惨叫不停。
柳悦清皱起眉头说道:“你在他们身上也下毒了?”谢荟兰小嘴一撅,说道:“看他们凶恶模样,出手就要致你于死地,我当然要让他们尝尝苦头。”她低头扫了一眼易乐南说道:“你把这个人打死啦?”柳悦清说道:“这个淫贼害了无数良家妇女,死有余辜,只是我也不愿夺人性命,刚才一掌只是废了他武功,此后他应是再难以作恶了。”谢荟兰笑道:“你这一掌可又招来个难惹的对头,往后棘手的事情愈来愈多了。”柳悦清微微一笑,说道:“咱们若有百般顾忌,就无法除恶为善了。”谢荟兰五只玉指来回活动一下,笑道:“换作是我出手,这姓易的吃得苦就更多咯。”
他们说话不过是稍许片刻,中毒的三人全身衣衫已被抓得破烂褴褛,面部也是抓痕无数,血迹斑斑,惨不忍睹。旁人见状都骇然色变,转过头望向谢荟兰,有几人发现自己就在她身侧近处,都忙不迭地远远避开,如见鬼魅一般。
柳悦清暗道:“论武功,兰姊或许已不如我,但举手投足间下毒神术却是防不胜防,令我甘拜下风。”见地上三人嚎叫惨呼,柳悦清心头不忍,开口叫了声“兰姊”,谢荟兰纤手一扬,地上三人各自打了个喷嚏,哀声大减。
四周又是一阵骚动,谢荟兰下毒解毒手段稍一施展,便镇住了在场众人,许多人偷偷打量着她,显露出了惊惧敬佩神色。
谢荟兰丢了三颗药丸过去,笑着说道:“好啦,我解掉了你们身上的剧毒,下次再这般无礼,本姑娘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们了。”她拍了拍手,眼光瞄了庭院一下,突然发现众人神色各异,望着自己,似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有不少人从庭院中悄悄离开,中途不乏摔倒者,这些人慌慌张张爬起,匆匆忙忙奔了出去。谢荟兰忖道:“这一下我可是大出风头了。”微微摇头,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柳悦清见逃离者愈来愈多,便朗声说道:“各位勿慌,在下并非来此滋事生非,若非那易乐南调戏我朋友,柳某也不会下此重手,易乐南恶名昭彰,如今只是咎由自取,还请各位不必离开,我们无意打扰。”
他朗朗一番话说来,倒是有不少人脸显慰色,但也有疑神疑鬼之人开口说道:“你这小子究竟是谁,竟敢太岁爷头上动土,山西易门的人你也敢动?‘展翅鹰’易乐南是易家二公子,你在这里把他打成重伤,我们这里所有人到时候都脱不了干系,姓柳的,你把我们害惨了。”
此人一开口,骚动又起,附和者大有人在,更有人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大喊“归隐山林”、“毁容逃命”、“流亡海外”,诸如此类之千奇百怪言语,一时间层出不穷,柳谢二人闻之好气又好笑,柳悦清说道:“山西易门乃铸剑世家,向来门风严谨,如今只不过出了易乐南一个败类而已,各位为何对此如此慌张?”一年约五旬的老者哼了一声,叫道:“山西易门最是护短,数代门主向来如此,如今这代门主易寒山更是变本加厉,易乐南是他独子,因此易寒山任由其在外作恶妄为,有好多家闺女被其糟蹋,那些受害者邀人欲除易乐南而后快,都被易寒山率领易门中人击退。那易乐南有易门主撑腰,更是胡作非为,旁人也奈何不了他,如今你这小子把他打掉了半条人命,易寒山怎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