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哼了一声,喝道:“雪儿、慧儿,你们陪这位姑娘过几招。”一个纵身,和耿沧柔擦肩而过,耿沧柔只觉眼睛一花,老妪就闪了过去,她呆了一下,暗道:“好快。”心神微分时,两条丝带已迎面缠绕过来,急忙举剑迎上。
这两条丝带卷曲翻滚,朝耿沧柔身上绕去,来势极为古怪,其柔软轻飘,方位不定,玄妙难测,耿沧柔连出四剑,才好不容易化解消去。
雪儿娇笑道:“姊姊剑术精湛,可也是柳家嫡传?”耿沧柔一愣,不明白她话中含意,跳开一步,问道:“并非如此,姑娘为何有此一问?”雪儿恍然叫道:“那是我弄错啦,我原以为你是柳公子的夫人,所以就……那是我胡思乱想,姊姊别生气。”耿沧柔听到“柳公子的夫人”几字,神情顿时尴尬无比,但对方神色间似乎并无恶意,却也无法生气,只得说道:“姑娘如何称呼?”雪儿说道:“小妹叫梅雪洁,姊姊呢?”慧儿突然喝道:“师妹,你怎么和敌人攀起交情来了?”梅雪洁轻轻一笑道:“闲聊几句,无伤大雅。”
耿沧柔速声说道:“绝情神尼弟子耿沧柔,请梅姑娘多多指教,下一招是‘心字十三音’剑术,请姑娘留神。”长剑一震,幻化出多道剑影,直刺梅雪洁胸口。
老妪跨步逼近程震阳,脸上突然涌起一阵杀气,哑着声音喝道:“霹雳腿好大的名头,今日老身叫你在此栽个跟头,让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掌劈去,直打程震阳中宫,这一招直来直往,霸气十足。
程震阳哈地一笑,说道:“老婆子口气狂妄得很,小子倒要见识一下了。”右腿凌空踢起,脚尖疾点老妪腕处,老妪手腕一沉,正拍在程震阳脚背上,两人各自受劲弹开。程震阳皱了皱眉,但觉脚尖处传来一阵阴柔内劲,直往小腿上窜去,急忙一跺脚,散去这股劲道,忖道:“这老婆子并未夸口,这股柔劲之强,是我生平仅遇。”
甫遭劲敌,程震阳战意大盛,长啸一声,双腿连环踢出,霹雳腿势如其名,眨眼之间,老妪面部、胸腹、腿脚,皆在其双腿范围之内,月色之下,腿影恍恍,难以辨认。
老妪神色不变,如同鬼魅般左飘右移,缓慢得有些拖泥带水,程震阳竟沾不到对方衣襟。他也不懊恼,疾步跟进,不容老妪有喘息机会,老妪却不针锋相对,四下游走,她身法诡异,程震阳攻势如狂风暴雨,却是尽数落空。
转眼间二十多招过去,程震阳忍不住喝道:“你这老婆子一味躲闪,算哪门子打斗?”老妪嘎嘎一笑说道:“‘霹雳腿’名声在外,老身不过见识一下霹雳腿如何玄妙,小子这就急躁了?”程震阳哼了一声,说道:“老婆子仗着身法高明,手底功夫不行,竟敢自以为是,夸下海口,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老妪脸色一沉,说道:“小子不要得意忘形,你腿上功夫造诣确佳,但只凭这一门破腿法,还奈何不了老身,你既然邀了这么多同伴,何不让他们一起出来?”程震阳一愣,突然怒道:“程某向来独来独往,老婆子说话莫名其妙。”
老妪嘿嘿一笑,拍拍手说道:“腿脚原比双手劲道厚重,但灵活稍欠,你的霹雳腿却无此缺点,厚重而不失灵巧,足以补足你功力稍欠的弱点,算是一门绝技,老身松了松筋骨,便不会再躲闪,就用这双手来会会你的腿法。”她双手往前展开,示意程震阳出招。
程震阳朗声一笑,说道:“老婆子这等胸襟气度,小子开始有些佩服您了,既然如此,小子失礼。”纵身跃起半空,一脚如泰山压顶踢将下来,甚是刚猛,老妪低笑一声,扬手一掌拍去,正中对手右脚脚尖,程震阳咦了一声,原先那股柔劲此刻更增数分,极为醇厚,裹住自己腿脚,自己素来自诩腿劲了得,这时被对方掌力缠绕,竟是化解不得,身躯一晃,往下猛坠。
势危之际,程震阳毫不慌乱,左腿横扫而出,疾踢老妪面门,老妪冷哼一声,右掌横着一架,硬生生挡住这一腿,程震阳哼了一声,这一脚虽只用了五分气力,却也力道十足,但如踢在铁块之上,脚尖隐隐生疼,程震阳心头更是吃惊,暗道:“这老婆子内功很深啊,究竟是哪方人物?”放眼看去,老妪身形一晃,终究是往后退了一大步。
程震阳大笑道:“老婆子虽然厉害,却还是吃了亏,若想徒手对付我霹雳腿,就让你尝尝咱这两条腿脚的厉害。”话音刚落,又是一腿直蹬而出,取老妪小腹之处,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老妪说了不再躲闪,果然如其所言,推掌化解反击,两人激斗一团,打得好生热闹。
陆唯夕在旁侧看师父师姊和对手交锋,虽然身处战局之外,亦是神经紧绷、拳头紧握,见程震阳和师父战得凶恶,她俏脸之上现出讶色,摇着螓首喃喃说道:“我们四个师姊妹联手和师父交手,都难取一胜,此人却能不落下风,那先前对两位师姊时倒是手下留情了,这姓程的虽然脾气暴躁,却还不算太坏。”突然对这个人恶感大减,眼珠子一转,见两位师姊虽然以二敌一,未曾占到半分便宜,只因耿沧柔的剑法精妙绝伦,远胜师姊们的一身修为,二女心有顾忌,都小心翼翼,以免中剑负伤,谨慎之余,手脚便施展不开,逐渐被耿沧柔占了上风。
陆唯夕见状急声说道:“二师姊,你绕她剑柄,她就出不了剑,三师姊,你缠她左脚脚踝,摔她一个狗啃泥,哎呀,别退呀,否则又被她抢先了,打她,打她胸口,啊,可惜了。”她在一旁瞎乱指点,双脚急剁,雪儿和慧儿受其影响,更是手忙脚乱起来。
玉女教流传下来的功夫皆以灵巧见长,胜在变化多端,“轻樽拢烟掌”可接天下多数暗器,“心字十三音”更是将剑术变化发挥到了极致,刺、截、点、敲,无所不能,雪儿慧儿久战之下,渐有眼花缭乱之感。
对方剑法高明,难以压制,梅雪洁芳心大急,手里丝带舞得更是急促,内息突然一岔,丝带软绵绵垂落到地。耿沧柔轻叱一声,长剑如白蛇吐信,往中宫疾刺过去。慧儿脸色大变,急忙甩出丝带狠狠打去,口中叫道:“三师妹,留神。”
这一下快如眨眼,陆唯夕在旁张大了嘴,还未出声,场中已分了胜负,耿沧柔剑尖指着梅雪洁胸脯,只有三寸间隔,慧儿的丝带却软软垂在耿沧柔脚边,两人脸色都异常苍白,盯着耿沧柔的剑尖不语,心中都是雪亮,只要对方剑柄往前一推,梅雪洁就只死无生,慧儿手握丝带一端,拳头不住颤抖,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耿沧柔凝视着梅雪洁,过得半晌,突然将剑收回,说道:“柳悦清柳公子无碍吧?”
她一撤剑,三女虽然一愣,心头却都松了一口气,慧儿急忙将丝带收回,陆唯夕早已迫不及待开口说道:“柳公子此时正睡在屋内,我们都奇怪他为何一直不醒,姊姊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耿沧柔说道:“几位将柳公子劫到此处,可是要为难他?”陆唯夕急忙说道:“姊姊别误会,咱们对柳公子没有恶意,你看,柳公子人也毫发无损,咱们前面在屋里正商量着怎样唤醒柳公子,若要取他的性命,在客栈那里扔粒弹珠便可,何必绕个圈将柳公子带回来。”
耿沧柔听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同黄鹂鸟般,忍不住一笑,忖道:“看她们一脸天真无邪,真难想象会做出烧毁客栈的恶行,唉,若非顾忌柳公子的安危,我原该制住她们的。”
陆唯夕蹦蹦跳跳跑到耿沧柔身边,拉起她的手臂,叫道:“姊姊,我带你去看看柳公子。”贴着她好生亲热,哪像敌对双方。耿沧柔拍了拍她肩膀,慧儿在一旁早已开口说道:“小师妹,师父还没取胜,你怎么自说自话把人带进屋呢?”陆唯夕回头做了个鬼脸,双脚一跳站在耿沧柔身侧,笑嘻嘻地道:“这位姊姊人很好的,不是咱们的对头。”拉着耿沧柔就走。耿沧柔心中暗暗奇道:“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