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荟兰闻言,恍然说道:“原来耿姑娘是蓬莱绝情神尼高徒,失敬失敬。”耿沧柔微笑摇头说道:“小妹不敢当。”谢荟兰笑道:“洞庭叶洞主座下老老少少都是女子,自然牵扯不到柳公子,要见柳公子的另有其人。”她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朝着耿沧柔眨了眨眼睛,耿沧柔见她欲吊人胃口,并不动气,只是说道:“谢姑娘若是不便说,小妹也不再问。”谢荟兰噗嗤一笑,突然说道:“柳公子起身了。”耿沧柔急忙回头看去,却见柳悦清依然闭目端坐,便回头盯着谢荟兰蹙眉说道:“谢姑娘……”谢荟兰笑着打断她说道:“姑娘颇为关心柳公子,却不问是何人物要见他,难道你不曾担心这是个骗局,柳公子会为此而送命?”耿沧柔摇头说道:“谢姑娘若要柳公子性命,早已能下手,何必等到那时,再说拈花公主虽然脾性古怪,却不失巾帼英雄气概,姑娘乃拈花前辈高徒,自然也是古道热肠,令小妹敬仰。”
谢荟兰默默看着耿沧柔,半晌才叹道:“你真是个令我心折的女子,难怪柳悦清会为你如此拼命。”耿沧柔几乎一跳而起,脱口说道:“谢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谢荟兰露出诡异的笑容,低声说道:“在山中江舞鹤那厮欲对你不利,柳悦清都急得大喷鲜血,不顾自家性命,也要冲上来和他搏命,那时我可看见了,嘿嘿。”她取笑一番,耿沧柔更是羞得双手都隐隐透出红色,慌乱说道:“这是姑娘想错了,柳公子宅心仁厚,换做谢姑娘遇险,他也会如此不顾性命,并非只对小妹而已。”谢荟兰啧啧几声,随即叹道:“若有个男子为我如此拼命,我就算立即死去都不枉此生了。”
她长叹一声,突然搂住了耿沧柔,伸手朝她脸上摸去,耿沧柔正诧异她说到“死”字,不防她这个举动,顿时惊叫一声,正欲挣脱,谢荟兰急忙说道:“妹子别慌,我看看你的脸蛋。”
耿沧柔不知自己脸庞有何不妥,但见谢荟兰并无恶意,便怔怔不动,只觉对方双手在自己脸颊两侧不停按摸,来回数次才收手后退,忍不住哑然问道:“谢姑娘,你这是何意?”
谢荟兰注视着她,脸上讶色愈浓,皱起眉头说道:“奇了,看你双手肌如玉脂,颈处亦是如此,为何脸上却是如此粗陋,我以为你戴了面具掩藏真容,可我没发现你带着人皮面具,真令人大惑不解啊。”
耿沧柔失笑道:“小妹幼时生过灾祸,相貌就此坏了,如今只是个丑丫头而已。”谢荟兰叹道:“方才我对你有些佩服,此时听你这般一说,我可是完全折服于你了,妹子你坚强若斯,已胜过世上多数男子,换作是我毁了容,早已痛不欲生,一刀了结自己算了。”耿沧柔笑道:“姑娘过奖,小妹并非姑娘所想这般坚毅,只是更随家师多年,更为看透罢了。”
谢荟兰拉起耿沧柔的手,说道:“我有个不情之情,妹子你若是不嫌弃,认我做姊姊成不?”耿沧柔轻笑一声,说道:“姊姊方才不就称呼我作妹子了?难道方才不是真心诚意?”谢荟兰咯咯笑道:“妹妹你的嘴巴也厉害得紧,姊姊受教了。”
此时,屋门突然咿呀打开,柳悦清缓缓走了出来,开口问道:“两位姑娘兴致甚高,不知在谈论何事?”
两女正在屋前笑谈,柳悦清这一开口,二人各自一惊,松手退开,谢荟兰转过身来,立刻大叫一声:“你可吓死我了。”拍了拍胸口,显出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柳悦清笑了笑,说道:“在下行功完毕,听见有人在屋前相谈,便出来一看究竟,原来是二位姑娘在此。”谢荟兰哎了一声,急忙说道:“咱们姊妹之间再说着密事,可不能给你知道。”柳悦清恍然说道:“二位成姊妹啦,恭喜恭喜。”谢荟兰瞪了他一眼,叫道:“妹子,你看这小子,还未痊愈就来取笑咱们,可是要挨打?”耿沧柔失笑道:“姊姊别再捉弄柳公子了,柳公子内伤未愈,还需静养,你再揍他一顿,可就去不了洞庭了。”
她如剪双眸款款凝视,经过一晚休养,柳悦清脸色虽苍白难见血色,萎靡之色却已尽去,便见他皱眉说道:“不知洞庭那处究竟是何人欲见在下,着实令人捉摸不透。”谢荟兰笑吟吟地说道:“你去了可就知道了。”柳悦清哈哈一笑,打趣说道:“若是清月山庄的生死仇家,在下这一去宛若羊入虎口,怕是没有半分生机了。”谢荟兰闻言,顿时跺了跺脚,嗔道:“你这狼心狗肺的,本姑奶奶好不容易救你下来,却说这般无情无义的话,着实该打。”说着,一拳打在柳悦清胸口,柳悦清痛呼一声,苦着脸说道:“那姑奶奶也应该告明此人是谁,如此口不透风,在下自当要掂量掂量。”谢荟兰白了他一眼,说道:“只是个糟老头儿,据说这老头儿在洞庭湖畔隐居了近四十年,久不入世,说到此老姓名恐怕连耿家妹子都未听闻,两位可知岳溪明此人吗?”
柳悦清一愣,这个名字陌生之极,果然从未听闻,他暗道:“既然是隐居经年的老人家,为何此时突然要见我,即便是打算会晤,亲自前来更是省时,却反而托人传话指引,如此大费周章之事,不免令人生疑。”
他沉吟不语,谢荟兰似乎看透其心意,于是说道:“你也别胡思乱想,岳老儿可正儿八经得很,不但他似乎对清月山庄所生变故有所耳闻,便托我前来寻找柳少庄主,我欠他一个人情,就不好推辞啦,一路打探下来,途中有人说见过像你这般一个人物去了杭州,我急赶慢赶,终于被我追上,果然是少庄主本人,也算不负我十数日奔波。”
柳悦清听她谈及清月山庄变故,心中一凛:“难道这个岳溪明知道其中内幕?”他心念一转,急声说道:“既然如此,谢姑娘,我们此时可否动身,在下欲尽早拜访那位岳前辈。”谢荟兰笑道:“这时柳少庄主为何如此心急火燎呢?何不在这里多休养两天,等伤势好些再动身也不迟。”柳悦清道:“此去洞庭不过二、三日,我途中边作疗伤亦是无妨,江舞鹤或许会卷土重来,此地寻常客栈多是寻常百姓,咱们不能牵连无辜之人。”
谢荟兰叹了口气,说道:“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也罢,咱们此时就动身,耿家妹子,你和姊姊同行如何,路上有个伴儿,那江舞鹤就算前来,姊姊也有些底气。”耿沧柔轻笑道:“姊姊谦虚了,你那残泪花雨一出,江舞鹤就束手无策,小妹在旁最多替姊姊压阵而已。”她这番话出口便是应允了谢荟兰同去,谢荟兰嫣然一笑,低声说道:“我那残泪花雨是假的,江舞鹤可是上了一次恶当。”说着窃窃偷笑不停,耿沧柔不明其理,怔了一下,转过头看去,正见到柳悦清双目也正注视过来,四目相对,耿沧柔微微害羞,不禁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