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川的发问，坐在前边的高鼻梁男法师先惊后喜，然后刻意发出一声重重的鼻音。他惊讶的是以叶川的聪慧，竟然也会问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至于偷偷高兴，则是发现了这小子原来也有不如自己的地方！
“看来所谓天才也不过如此。”男法师终于找回了久违的优越感，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听到这声不屑的鼻音，叶川便知道所谓“人工合成”在异世界极可能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他为了尽快把所有知识融会贯通，相关书籍的都是只抓要点、囫囵吞枣般地览其大略。这样的阅读方式自然免不了挂一漏万，他对构装知识有了整上的了解，对细节却仍是一知半解。
譬如人工合成的概念，在22世纪的地球几乎司空见惯。在21世纪还算常见的天然美女，到22世纪早就绝种了。只是不知道异世界对这个问题的认知是怎样的？
“从男法师的反应来看，恐怕人工合成的材料很少见，至少在构装领域是如此。”叶川快速地思索着。
他很快就想到两种可能。要么是确实存在着某些障碍，让人工合成变得困难；要么就是原力世界的科技水平实在太低，连19世纪中叶的近代化学世界都没有进入。
如果是后者，那么自己超越性的知识就有更多发挥的余地了。叶川变得有些兴奋，不过马上又冷静下来。
从他的直觉来看，原力世界的科技树不可能稚嫩到这种程度。量子论虽然没见到，但狭义相对论早就问世了。各种空间法术和超远距传送阵异彩纷呈，这可是地球上没有的技术。构装师们甚至对高维度的微宇宙都有研究。要说这样的世界连“有机合成”都没有接触到，叶川是不信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阳翟法师的两道白眉皱了起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连阳翟法师也感到惊讶。看来在这个世界，有机合成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叶川感觉有点不妙，想了想，斟酌着用词道：“我认为几乎所有的化学变化，都可以用物质分子层面的变化来解释。如果变化剧烈以致原子都发生了变化，那么就进入了微观物理学的范畴。”
“而在这两套学科中，我们都有成套的理论和系统的研究方法。高阶的构装主材要远远优于破烂的羊皮，固然不假，但是为何如此？如果能从物质结构的角度给出合理解释，相信将是构装学上的一个大进步。……”
男法师嗤的冷笑一声，随即打断了叶川：“你是不是还想说，如果找到了高阶材料结构上的奥秘，就可以通过人工合成的方式，批量产出这样的材料？哈哈！你的历史课学得可真不错！”
叶川不禁汗颜，进入二年级下半学期以来，历史课程就已全部结束。而且由于原力低下，他不得不把大量时间投入到“法术模型解析”等实用学科上，历史课的水平只能说一般。
他对于历史课的最深刻印象，就是栗子杏的那一声河东狮吼。
老法师抬了抬手，止住了男法师的讥讽，然后说：“这样的想法也未尝没有道理。当年落日联邦的拉瓦锡大师，用绝妙的实验推翻了‘燃素论’，沿着他的道路，魏勒合成了尿素。接着是醋酸、油脂……”
“遗憾的是，有机合成的辉煌在‘酿酒’这个不起眼的问题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在活体细胞环境中、用酵母菌酿出的美酒，和‘真空禁绝’领域中全机械化制成的酒液，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味道。”
叶川知道，这是阳翟法师专门给自己补授历史知识，不禁暗暗感激。
可是听着听着，却又感到愕然。在地球上，这不就是化学史中有名的“机械论”与“活力论”的争论吗？活力论将“生命力”神秘化了，最终随着“无细胞发酵”的发现而被推翻。
在原力世界，似乎历史发生了一点弯曲？
还没等叶川反应过来，阳翟法师又悠悠说道：“很多法师们都对这个实验结果很沮丧，但若仅仅是这样，还不算是绝望。可是随着百年前一系列著名的‘灵魂称量’实验进行，法师们不得不承认，在生命和灵魂学的领域，还有很多难以解释、不容于现有理论体系的现象。”
“在天玄位面拜月教的信徒眼中，这是‘神之禁区’。呵呵，这里所谓的神，可不是次级位面的土神。”
阳翟法师不疾不徐地叙述着，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亮，透出一股坚定：“我们周人不信神，整个位面也不信。可是那些自称‘神裔’的异族，却想方设法要净化我们。”
“华夏位面的科技史，就是一部为真理而战的斗争史。”老法师揉了揉太阳穴，总结道：“……说得有些太远了。具体到构装领域而言，想通过人工合成的手段，制成高阶主材，那是很难的。”
“每一种高阶主材，似乎都蕴含着特殊的‘灵魂之力’，通过人工的手段，无法重塑出来。你的历史知识有些匮乏，要是对这方面的知识感兴趣，倒是可以找一位专研历史的法师问问，他们往往也是生物学和哲学的专家。”
讲到这里，阳翟法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入了构装正课的讲授。
……
一堂课下来，叶川在构装学上又前进了一小步。可是他最感兴趣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阳翟法师提及的有关所谓“神之禁区”的种种。
这样全新的世界，对于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整整一节课，为了跟上正课的知识，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思绪。可是随着下课钟声的敲响，他再也抑制不住。阳翟法师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他的心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在原力世界神秘现象很多，从神魂入星河、引原力入体的时候，叶川就知道这一点。可是他不明白所谓命运、灵魂到底为何物，查阅相关书籍也仍是一知半解。
很多资料对所谓“灵魂”的处理是很简略的，只是把它作为一个定命星、增修为的工具来看待。
可是从“有机合成”这种制材手段谈起，回溯往昔，叶川清晰地看到了历史大河流向的弯曲。这种弯曲可不是小事，还涉及到了神秘的灵魂领域。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对世界的认知还是太浅，尤其是对一些重要史实所知不多。
“找一位专研历史的法师请教一下？”叶川很快就萌生了这个念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泼辣女法师的形象，不禁头皮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