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王被朱天重伤之后,就不甘地凝视着朱天的双眼。他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于对抗那插进身体中的泣血之刃,这样他躺下去的身子在挣扎颤抖着。他想要用最后一丝余力毁灭面前的男人。他决定的事情对朱天来说很具威胁性,因为他是巫王,是一名四段觉醒的兽人强者。他很明白自己的力量,并自信在死亡之前把面前的男人一起带走。
朱天看着巫王意味深长的双眼,根本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感受着泣血之刃上附着的嗜血之力的功能,他感觉那还不够,所以将全身的亡灵之气爆发出来,形成一片黑色的空间,将两人团团包裹。
在这片黑色空间之中,巫王的双眼中忽然闪现出来一抹绝望,为了不让弥留在身体中的吞噬力量像是毒蛇一样游来游去,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泣血之刃的刀刃,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再有更多的伤势了。
这时候看到覆盖全身的亡灵之气飞速地吞噬他的皮肉,巫王的双手便离开了泣血之刃,他感到死亡近在眼前,并开始直面,然后想带着面前的男人一起奔赴死亡。
让那极致的疼痛自由地在身体中蔓延,巫王开始失去痛觉,身体变得麻木,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带着毁灭力量的手掌印在对方的胸口上。
朱天没法大意,即使他已经将泣血之刃插进了对方的胸口,即使他已经将巫王的身体绞成了破烂,可他还是没法大意,在巫王运势的那一刻,他开始疾速后退,跳出去很远,看到巫王无力地放下双手,他才松了一口气,遵循皮克的提醒,缓缓来到皮皮乐斯的身边。
皮皮乐斯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这一天他不知道在昏迷和苏醒的状态下转换了多少次,此时的他正在欣赏着珈蓝身体上蔓延出来的蓝色血液。
蓝色血液,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蓝色血液的,从闻到那蓝色血液的味道时,他就不可自拔了。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有人还流淌着红色的血液,还有人流淌着红绿色的血液,三种血液的味道在空气中交织混合,发出一阵阵奇异的香味。
愣了一会儿,皮皮乐斯还是尊重了自己的意志来到了蓝色血液的旁边,他觉得蓝色血液闻起来最是香甜,虽然他此时还注意到自己的父亲正被人骑在身上,好像是在玩着什么游戏……
当他在俯视浏览珈蓝的全身,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时,朱天来到他身边,也笑了起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朱天问皮皮乐斯说道。
皮皮乐斯这时候才注意到把自己的牙齿全部才踩断的恶魔来到了身边,他不恨朱天,虽然有些疼,但他很是喜欢去闻自己血液的味道,特别是当血液从嘴中喷发出来的时候,他感觉那时候才是最快乐的,所以刚刚他一边被踩一边笑,最后疼得不行了,才掉出眼泪,那是在身体上产生的自然而然的反应。
皮皮乐斯觉得珈蓝身上的血液味道很好闻,他意识到这个和父亲玩了半天游戏的家伙也会喜欢闻空气中的味道,因为分享到共同喜欢的事情,他又感受到了更深层次的开心,所以开始转头对着朱天笑。
朱天当然理解不了这个实际上六岁,看起来却足有十六岁的家伙心里在想着什么,他看着面前被胖揍的不成样子的家伙还在那里傻笑,他就一拳挥了过去,然后暂时不管这个躺在地上,嘴角时时刻刻都在保持着微笑的傻逼。
转头看了一眼珈蓝身上的伤势,其实伤得不重,更多的是因为消耗过多,那百米之高的蓝色巨人,那玄霜巨龙,并不是真实存在,想必都是她依靠血脉力量催发出来的,得需要怎样的力量储备才能催发出那样强大的生物为其战斗?这时候的朱天还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在珈蓝的身边扔下两颗散发亡灵之气的魔晶石,就转身向着身后走去。
受伤最重的是科萨·莫普提。珈蓝是魔族,更是血脉强大、身份尊贵的魔族公主,巫王不是傻子,当然不是真正伤了珈蓝,而科萨·莫普提就不一样了,他是狂战士,并是与巫王有着血海深仇的狂战士。
之前的朱天并不了解科萨·莫普提的过往,简单的相处过后,他觉得这个家伙有一种看破了世俗的态度,在深渊中,这样有趣灵魂可不多见,后来大概了解了他为人处事和做事原则,朱天就决定了一件事情,所以对他说道:
“你帮助了我,我帮助了你,我觉得现在我们能够成为朋友了。”
内心中埋藏深深骄傲的朱天几乎很少说这样的话,可以见得他对科萨·莫普提的重视。
而科萨·莫普提呢,他感觉……此时的状况很是不好。
“你……什么意思?”科萨·莫普提对朱天说道。
朱天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说:
“很简单的事情……嗯,如果你不喜欢交朋友,那么我们可以慢慢发展,时间长了总会有感情的。”这可能是他对科萨·莫普提的第三次、也或许是第四次表白,具体几次,朱天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好吧,我看到了你和巫王的战斗……可是我快死了。”科萨·莫普提对朱天露出一抹凄惨的笑。
朱天这时候突然眯起了眼睛,在他的视线中,小艾玛正蹲在这名狂战士的身边。
什么意思?
难道小艾玛不能治愈他?
朱天视线移动,发现科萨·莫普提胸口上的伤口依旧是那样的狰狞,完全没有任何恢复的趋势。
小艾玛身上的力量耗尽了?朱天内心疑惑,随即用精神力探查小艾玛的身体,发现她身体中的信仰之光很是充沛,这样体量的信仰之光,救活十个科萨·莫普提也不在话下。
那么小艾玛为什么没有治愈科萨·莫普提?
朱天注意到小艾玛蹲在科萨·莫普提的身边,虚抬着双手,迟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且,那两双洁白的小手还在那里颤抖着。
“发生了什么?”他低声问小女孩。
小艾玛糯糯的回答:“我不行……”
朱天把视线移回到科萨·莫普提的身上,渐渐的,他眯起了眼睛,“你身上怎么会有亡灵之气?”他问重伤的狂战士,“不是只有暗之狂战士才能掌握亡灵之气吗?嗯?好像是暗黑巨龙的味道?你吞噬了暗黑巨龙的血液?”
科萨·莫普提自嘲一笑,虚弱说道:“很多族人都在暗地里说我是暗只狂战——”
“——你不是,”朱天冷巴巴的打断他,缓缓笑道,“好吧,即使你现在是,你也是一名没有失去理智的暗之狂战,蛰伏这么多年,只为了今天的复仇之战,我怎么也不会认为你是一个邪恶的人。”说完,在科萨· 莫普提的惨笑目光中,朱天把手方在了他的胸口上,那里有一条长约一尺半的刀伤,差点将他劈成两半。
小艾玛不能治愈科萨·莫普提的伤势,但是朱天可以!“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事吗?可以告诉我。”朱天收敛自己嘴角笑意问道。
科萨·莫普提觉得死亡随时都会到来,在这种濒死状态下,他的脑海里回忆出来一幕幕场景,在那些场景中,全都被一个美丽的女孩占据着。
“她叫路西可,是我的爱人,我们本来打算共同参加部族中的试炼之后,再回去生一个女娃,后来巫王派人包围了我们,一片乱战之下,我假死逃脱了巫王的包围,去往巫王的后方制造混乱。等回到部族之后,路西可没有原谅我,他认为我当了逃兵,对他们见死不救,而且与我们同行的一名骁勇的狂战士,也就是路西可的哥哥,他在那场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腿。”
“你和我说过,”朱天想起之前在黑耳城方堡密室中的交谈,“这次你可以说得再详细一些。”
科萨·莫普提缓缓眯起眼睛,仿佛是因为身上的痛楚加剧,也仿佛是在回忆,“后来路西可知道了我并不是逃兵,可她依旧不愿意原谅我,可能是因为他哥哥重伤残废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我当时也成为了众矢之的,即使部族的人都在排斥我,她也没有为我作证。
族中年长者认为我背叛了狂战士的荣誉信仰,是一名堕落到迷途之中的狂战士,没有人再愿意与我并肩战斗,曾经的战友一个又一个远离我,那一天,有好多人都在痛骂我,最难听的,他们把我和暗之狂战归类到一起,认为我终有一天会再次背叛他们——”
朱天忍不住打断说道:“可你最后为他们完成了复仇。”
科萨·莫普提苦笑:“是因为你的帮助,我的朋友。”
“哦!真是稀奇,你终于承认了,”朱天打趣说道,“能当你的朋友,真是荣幸。”
“为什么对我如此看重?我是被唾弃的那个人,被部族赶出部落的那个人,在那一天里,不仅路西可没有出面为我作证,就连我的母族,那些叔叔,师父,我最亲近的人都没有为我说一句话。”
“然后呢?”朱天笑道,“然后巫王杀死了他们,你内心没有怨恨,只有爱,你为他们完成了复仇,这么伟大的人就躺在我的面前,所以当你的朋友,我感觉十分的荣幸。”
“呵呵……可惜,我马上就要死了,”科萨·莫普提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当我假死逃出重重围困之时,有那么一刻畏惧过死亡想要逃走。”
朱天摇了摇头,说:“人之常情,如果说你没有那种想法,我就要仔细考虑了,因为我不喜欢和只有一腔热血,失去理智的家伙做朋友,刚刚我不也是吗?在你与巫王对抗的时候,我正打算逃跑,而且是铁了心的逃跑。”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我得回来听你讲完故事。”
“故事?”
“是啊,你和路西可的故事,你还深爱着她,不是吗?”
“这毫无疑问,可路西可说过,她不喜欢我了。”
“那只是在环境压力威逼下产生的一种情绪,真实的情感是复杂的,怎么可以用一句‘不喜欢’抹灭?你心里其实都知道的。”
“她已经死了。”科萨·莫普提脸上露出悲伤,“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死了就会变成亡灵,特别是被兽人杀死全族。”朱天断定说道,“如果是我心爱的女人,她死了,我也会去找她!”
科萨·莫普提深深地凝视朱天的双眼,过了两秒钟,他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很对,可是,我也快死了,希望我能变成亡灵,然后……”
“不,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死,所以……你就不能死!”朱天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的手缓缓离开科萨·莫普提的胸口,那里,原本要把狂战士撕成两半的恐怖刀口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