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迟疑了片刻,梁景山还是一五一十地道来,粗略交代了从那处上古遗迹中得到的掩盖气息的秘法,以及猎豹族这么多年来的低调发展与布局。
这些尽管都是猎豹族秘而不宣的内部机密,但想要获得夜阳的信任,早晚都是要告知于他的,而说到最后,梁景山的语气中还带着一股自得,毕竟能把一个一流种族发展到这种地步,任谁也不免感到骄傲。
要知道,就是十四个顶级种族中垫底的黄金巨人和狸猫两族,也就只有四位太上罢了,尚没有算上实力大减的盗天鼠族,要是在太平时代,以猎豹族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去和他们争一争高下。
只可惜运气不怎么好,也许是之前的几万年耗尽了种族的气运,在这场妖界的混乱中抱错了大腿,被贺应天视为心怀不轨,想要借着地妖国的手除掉猎豹族,梁景山几人也不得不来投靠夜阳。
不过相对于探究梁景山的用意,书自在和血无极却对他口中的秘法更感兴趣,能遮蔽气息、掩盖境界的秘术不是没有,地妖国中这类典籍也不少,可那些都有修为限制,太上的生命能量达到了一个极点,一般的秘法收效甚微。
对太上长老都有用的秘法,那就无疑显得很惊世骇俗了,绝对是扮猪吃虎、阴人耍诈的绝佳利器,两个老狐狸都目光灼灼,都很想从梁景山那里弄出这件秘法,可一想到三人来到血灵城的目的,又顿时冷静了下来。
夜阳没有他俩的心思,除了对猎豹族实力的一时惊讶外,反而从话中揣摩出了更多的含义:“哟呵!连灵脉都炼化了,猎豹族这是准备孤注一掷了?话说回来,靖安城战役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你们是带着整个猎豹族跑的,还是自己就撂挑子撤了,就不怕贺梵音恼羞成怒地追杀报复?”
“靖安城战役发生在八天之前,那时候你还没醒过来,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那场战役没进行多久,守方一盘散沙没多少兵力,被联盟派出的十个军团直接击垮,倒是没听说过关于猎豹族的消息。”书自在道来。
血无极慢悠悠地接着道:“主帅未战先怯,带着全族做了逃兵,这种打击士气的乌龙事件,是个人都知道想方设法地掩盖下来,难道还能大张旗鼓地发布通缉,让敌人看笑话不成?”
梁景山面带不快之色,梁秋明只好出来开口辩解:“贺应天那老贼欺人太甚,断了我等生路,我族又怎会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在战前三个月的时候,我就用暗语向族中发布了密令,让镇守族地的太上长老先做好潜逃的准备。”
“筹备了两个月,中间我也以处理族务的名头回去了一趟,吸收炼化了族地的灵脉而晋级太上,在战前两个月的时候,我等负责守卫靖安城的族人掀起混乱,趁乱斩杀了老贼派来监督的指挥官,乔装打扮分成了十几支队伍连夜逃出了辽山域。”
“与此同时,也有两支由旁系的老弱病残组成的庞大队伍从族地离开,负责吸引神妖皇朝视线,其他真正重要的青壮年战斗力和有生力量则化整为零,分散成几十支小队带着族里这些年的底蕴,装作逃难的普通人四面八方地逃向了那些偏远的地区。”
“啧啧,让旁系的老弱病残去吸引追杀,从而保全种族的嫡系血脉,这等壮士割腕的果断,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夜阳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可听着他的反话,书自在和血无极却出奇地沉默了下来,彼时彼地,种族身处险境,若是换做是他们,也无疑会选择这种最是保全的法子。
厅中的五人皆是不语,夜阳干笑了一会儿,很快也反应过来,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想着脸上有点难看,便把笑容收了起来,面无表情,只是又道:“你们就这么把部署都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带着人去将他们悉数剿灭?你们又怎么相信我一定会接受你们的投靠呢?”
顿了顿,梁景山才道:“我族既然决议要诚心投靠殿下,只要殿下不首先背弃,我等便永远不会背叛,绝对忠心无二,也不会对殿下有任何的隐瞒或欺骗。”
“我猎豹族虽然存在时间尚短,相比于那些自古以来便存在的强大势力来说,缺少了不少的底蕴,但实力也不可小觑。除却两支吸引视线的旁系队伍被神妖皇朝所灭,另外也有两支精锐小队在逃亡的路上发生了意外,全军覆没,而其他的队伍却都到达了安全的地方,我族虽经历了这场浩劫,却并没有元气大伤。”
“猎豹族尚存族人二十四万,其中一小半是孩子老人和妇女,战斗力量十五万左右,其中太上四位,核心长老八位,长老也有二十七位。另外有两个一流种族、三个二流种族都与我族交好,其中有的是换命的至交,有的则是附属。”
“这些势力此刻虽然还在神妖皇朝的阵营之中,但只要我族一声令下,也会立即不辞辛劳的赶来,随时听候皇子殿下调遣任用,不会有半句怨言,猎豹族也是如此,只要殿下愿意相信,猎豹族必定会成为殿下手里最强的刀,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梁景山信誓旦旦地高声宣誓,言辞中说不出的诚恳,“忠心”两字全写在了脸上,夜阳见到这一幕,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却只淡淡地道:“然后呢?”
梁仲阴沉,梁景山皱眉,梁秋明愕然,表面上是这样,其实夜阳的反应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要是真的就这么相信了他们,几人反倒要怀疑夜阳的动机了,梁秋明的脸上带着赔笑。
“听说殿下也曾经在乱妖域待过一段时间,还进入了祸乱境,说来有些缘分,犬子仲儿也在那时进去过,算起来他与殿下还是有些故旧,应该会有点交情……”
“交情?好大的交情!”没等他说完,夜阳却哈哈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得肚子疼:“当初在乱妖域,他追杀了我几个月时间,后来的祸乱境里边,又和贺真算计我地妖国,可惜最后功亏一篑,诺,他那只手不就是我那时候一箭射断的吗?”
“什么?混账东西!你竟敢得罪夜殿下!真是好大的胆子!”听见夜阳的话,梁秋明反手就给了梁仲一巴掌,啪一声的脆响在大厅里回荡,连书自在血无极两人的眼皮都跟着抖了抖。
梁仲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更不敢躲避和还手,原地转了两圈,瘫坐在地上,一口血带着几根断掉的牙齿,全喷在了地上,印着个巴掌印的脸上还带着迷茫之色,愈发显得呆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迎来了梁秋明一顿劈头盖脸的斥骂,便把头垂得更低了,沙哑地咳出了瘀血:“孩儿知错……”
梁秋明也只是听说过,夜阳在回地妖国的路上进去过祸乱境,和梁仲是同一批,而且夜阳刚进门的时候还“亲切”地“问候”了梁仲一番,这让梁秋明心中更笃定两人应该是有交情的,再不济也见过几面。
他便想借着这个由头攀附几句关系,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交情”,是过命的交情!梁秋明现在正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只能又压低了态度:“这败家子不懂事,一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未曾想开罪了殿下,搬弄出许多的是非。”
“还要多谢殿下教训了他一顿,磨了磨他的性子,断了他一只手,也算是给了留一个教训,以后能分得清对错。”话是这么说,可梁秋明也在疑惑,梁仲是什么时候追杀了夜阳几个月,他的手臂又怎么会是夜阳弄断的呢?
梁秋明清楚记得,梁仲的手明明就是一个叫墨劫的人打断的,而提起这个混蛋名字,一桩更大的仇恨也跟着浮现脑海,他的心突然猛地咯哒一跳,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紧接着,便听见夜阳的笑声从耳畔响起。
“不得罪,不得罪,说起来是我有错在先,要不是我杀了他哥,以梁仲兄的为人,又怎么会追杀我几个月,最后还把自己赔进去了呢?哦!梁族长还不知道吧?对了,是我忘了说了,你的大儿子梁赫,便是我杀的。”
“父亲,他就是那个墨劫!”而这个时候,梁仲虚弱的声音也从旁边传来,他脸色惨白、咬牙切齿地道。
“咔嚓!”圆滑世故如梁秋明,此时也面色青紫,眼中布满了血丝,袖袍里的拳头捏得发白,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他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夜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夜殿下恐怕早死掉了无数遍。
此时此刻,梁秋明就像是一只暴怒的雄狮,随时都准备要择主而噬,发泄自己满腔的怒火。
而面对这样一个快失控的太上强者,夜阳却仍然是那副不知死活的样子,肆无忌惮地品着灵茶,不时发出赞叹。
血无极两人苦笑着摇头不已,无语地看了眼这个放把火就想跑,明显准备撒手不管的夜皇子,只得做好了战斗准备,心里想着收拾了这三只豹子,一定要把这家伙再好好修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