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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晨接到了成亲后第一张贴子,是黄家坪两个舅母写的。
贴子上,说邀请邹晨和陈琦隔天去黄家打双陆。
便和撷英堂说了一声,翌日,备了各色礼物,别氏又给黄刘氏添了一份礼,让邹晨向她外祖母带好,俩人这才出了大门。
到了黄家,三舅舅黄天明老早的就在庄口迎接了。
黄家这两年颇有一些人口渐渐稀少的感觉,二舅舅黄瑾瑜做了官以后,第一年把儿子和妻子带来了,后来又到江东路为知县时,将两个兄弟的儿子尽数带在身边教导。
现在家中也只有两个舅舅和两个舅母在,几个大人每日便闲着无事,四目相对,除了打打双陆,便是去玻璃作坊看看,无聊至极。
到了二门处,大舅母柴静,三舅母方怡站在门内迎接,看到邹晨和姑爷来了,立刻露出笑容。
邹晨和陈琦行了礼之后,便一左一右挽住两位舅母的手臂,笑嘻嘻的说道:“是不是外祖母想我了?借着打双陆的由头把我喊来?”
柴静刮了刮邹晨的鼻子,宠溺的笑道:“鬼灵精的,怪不得你外祖母几日不见你便想你。”
陈琦这时便由两位舅舅引着到了正堂去拜见黄文林郎,探花郎来黄家做客,自然是观者如云,附近乡绅和户长尽皆前来。都为一睹探花郎的风采。
邹晨听了大舅母的话,笑道:“我就知道,你们都知道我双陆打的不好,故意来赢我的钱。所以我今天特意带了许多散碎银子还有铜钱,只等着输了。”
柴静和方怡听了这话便哈哈大笑。
五月的天气。依旧是炎热无比,可是进了屋子却是一阵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黄刘氏坐在罗汉床边笑吟吟的看着外孙女。
给外祖母行了礼,邹晨便蹭到了外祖母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外祖母,你也不早些给我下贴子,我可想你了!……”
“原本想早些下,可是我怕陈家有些亲戚会邀请你去他们家玩耍,所以就给你留出点空闲。”黄刘氏慈爱的看着邹晨。
不一会,黄家的几位表舅母和黄雪慧的母亲也过来了陪着说话。
自然又是一番热闹和契阔。
柴静和方怡便指挥着仆妇去摆双陆。
黄刘氏只是陪着众人玩了一小会,便推说算得头痛不玩了。让柴静坐在自己的位子,她则是找了个借口将邹晨拉到了内屋说话。
众人见她们进内屋了,想到他们祖孙肯定是有话要说,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杜昭依旧恭敬的站在柴静身后递铜钱。
“……妮儿!”黄刘氏喊着邹晨幼年的称呼。“你嫁到陈家也有一个多月了。那陈琦待你如何?”语气之中全是关切。
邹晨脸上微微一红:“他待我……很好!”说到很好两个字时,脸上已经绯红一片。
黄刘氏便欣慰的笑笑:“妮儿!你别怪你外祖母话多,我想问问,这陈家近来可出了什么事故没有?”
“事故?”邹晨听了这话提起了头,想了想说道,“未曾出事故。”
黄刘氏便指了指内屋里挂的那一张将军骑马图,邹晨看了之后恍然大悟,低声道:“外祖母也知道这件事了?”
“傻丫头。”黄刘氏叹道,“这世间的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鹿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出几日传的整个宛丘都是。甚至还有人传的有鼻子有眼,说是陈琦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拿捏他呢。”
“外祖母,你莫听那些人瞎讲,”邹晨低声将这件事情的缘由给讲了一讲,黄刘氏听到这件事竟然牵涉到朝廷之中的党派争斗,吓得脸色顿时发了白。
“怪不得你二舅给我写信,让我立刻把你叫过来问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黄刘氏抚着胸口后怕道。
“鹿家定是没事,外祖母只管放心好了。这件事情自然是有朝廷上的大佬们周旋,他们目的不在鹿家,当然不会拿鹿家开刀的。”邹晨安慰黄刘氏道。
“这便好了,这便好了。”黄刘氏恢复了正常,笑盈盈的看着邹晨,问起了她的身体。
邹晨羞的不得了,自己才成亲一个多月,外祖母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八步桥边的三大士寺院,香火最是旺盛,据说里面求子得子,求女得女,赶明儿,我亲自陪着你去三大士那里拜拜?”黄刘氏乐呵呵的说道。
“外祖母?我才成亲一个多月……”邹晨不由得嗔道。
黄刘氏一拍额头,“是了,瞧我急的?你不能去,改天我去帮你求个签,悄悄的派人送去陈家,其他的你就甭管了。”
“外祖母……”邹晨一时失语,可是心里却涌起层层的暖意,只有至亲骨肉才会对自己这样,有了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紧张的不得了,非要亲自看看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黄刘氏看到邹晨的窘样,慈爱地摸摸她的头,不再谈论这件事情,说起了她几个表兄弟的课业。
“……我那几个表兄弟虽然现在不在外祖母这里承欢,可是跟着我二舅舅,自然会有更好的前程,外祖母就莫要担心他们了!”邹晨劝慰道。
黄刘氏听了外孙女的话,就点了点头。
一会携了邹晨出去,又坐着打了一会双陆,等到吃完了午饭才把邹晨和陈琦送到庄外。
“家里没有什么事情吧?”邹晨到家之后,看到在院子里等她的白苏白果,问道。
白苏白果随她进了屋。看着石竹石燕服侍着她换衣裳,答道:“胡妈妈去了撷英堂呆了有小半个时辰,我们还没有打听出来说的是什么。红叶很老实,哪里都没去。红豆还在家里没回来,纪武叔在外面跑了一天。带着咱们小厨房的人在熟悉宛丘大街小巷的肉价菜价,其他的仆妇倒是很安稳,没惹出什么麻烦。……”
又取出几张贴子来,“五娘子下了贴子请小女郎有空时去她玩,县尉娘子也下了贴子,还有教喻的娘子,助教的娘子,都下了贴子。”
邹晨换好了家常的衣裳,将贴子一一接过,仔细的看了看。“这说不来,都不来,一说来就都来了。看样子,你们小女郎我呀,以后就没有空闲的时候喽。”
又问道。“这贴子是直接送到咱们天然居还是从撷英堂转过来的?”
“是从撷英堂转过来的。贴子是先投到撷英堂的。”白苏白果答道。
“小郎君接贴子了吗?”
“接了,知州长子李敬德和通判长子王玄让请小郎君出去吃酒。”
邹晨听了颔首,“这两位衙门倒是为人不错,虽然父亲身处高位,却谦虚有礼,不像那等张狂的人。”
几位女使不敢随便评判官员,这话便没人往下接。
邹晨拿了黄家送给别氏的礼物,到了撷英堂,去陪别氏说话。
过不了一会,别氏便拐弯抹脚的问起邹晨那几张贴子的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邹晨应酬的时候带上家里未嫁的小娘子。
邹晨想了想说道:“回祖母,我五娘婶婶那里是家宴,我不好带人过去。其他几位大娘子我也是第一次前去应酬,如果带上家里的小娘子,未免让人说闲话,不如等孙媳和她们厮混熟了,到时再带上几位姐儿。”
带家里的未嫁小娘子出外应酬,这对于一个媳妇来说,是很重要的功课,不仅是说明了自己家的门风,更是说明了自己的教养。
一个不愿意带小姑子出外应酬的儿媳妇,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邹晨又拿了几套精巧的首饰送到了别氏的面前,“以后几位姐儿出外应酬的时候就多了,这几套首饰是我这个做嫂嫂给她们平时替换的,祖母您瞧瞧怎么样,您给掌掌眼。”
别氏听了这话欣慰的点点头,拍着她的手,直喊心肝肉我的乖孙儿。
其实别氏问邹晨贴子的事情,便是有意让她给几位堂孙女一人做一身衣裳,可是没有想到她不等自己开口就先拿出首饰,堵住了嘴。
回过头对着几位侄孙女说道:“瞧瞧,我这孙媳多知道疼你们?你们还不快来谢谢嫂嫂!”
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便款款上前,盈盈一福,娇滴滴的道了声:“谢谢嫂嫂馈赠!”
邹晨心里暗暗冷笑,一套女人的衣裳动辄上百贯,我可没有这么多钱给你堂孙女侄孙女外孙女什么的做衣裳撑面子,这几套首饰也不过就是几十贯罢了。你总不能要了我的首饰还要让我给她们做衣裳吧?
于是,大家皆大欢喜,邹晨服侍完了别氏晚饭又摇摇的往锦墨居而去。
到了锦墨居后,陈琦正坐在罗汉床上看书等她,她则是毫无形象的往床上一躺,大呼一声,“累死我了!”
陈琦笑了笑,将她拉了起来,坐在她的身后轻轻的帮她揉捏肩膀,“是祖母指使你干活了?”
“没有?祖母她老人家慈眉善目的,跟个老寿星一样,哪里会指使我干活……”邹晨享受着陈琦的侍候,刹那儿间把自己在撷英堂所受的气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自己其实也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鹿氏常年不在身边,自己等于就是天然居的主人。别氏虽然精明,可是有求于自己,从不敢对自己摆脸色。
陈家的人虽然势利,可是没有一个敢惹自己。
陈琦虽然有些……
邹晨回过头仔仔细细看了看帮自己揉捏肩膀的男人,只见他面庞清秀,眉长入鬓,双目似夜空中的星辰一般闪亮。
除了,除了……
想了半天,竟然找不出贬义词去形容他。
正闭目享受间,杜昭突然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小女郎!家里,家里来人了……”
邹晨猛地站了起来,焦急的问道:“妈妈,你怎么了?家里谁来了?出了什么事?”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