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晨看到家里人的兴致都这么高,便偷偷问黄丽娘:“阿娘,您见过那位文七姐了吗?”
黄丽娘笑道:“见过,长的娇俏可人,又大方端庄,温文而雅,一看便知道是大家闺秀。我呀,说句不当说的话,你五哥还真有点配不上人家呢。”
“阿娘!?”邹晨不满的叫道,“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我五哥哪不好了?”
黄丽娘掩唇轻笑,“等你见了文七姐就知道了,那才是真正的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你跟人家一比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邹晨气结道:“阿娘,这儿妇还没有娶进门,你就这么偏心了?我不依!往常你可是最偏心我的,……”说完后抓着黄丽娘的胳膊使劲摇晃。
黄丽娘被她摇的直发晕,双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错,我不偏心,我只偏心我家的贴身小棉袄,这总成了吧?”邹晨听了这话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你这孩子……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黄丽娘嗔怪道,脸上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邹晨依偎在黄丽娘身边,笑道:“我就是七老八十了,还是阿娘的贴身小棉袄。咋了?你有贴心的儿妇,就不要我了?”
“要要要!”黄丽娘一连说了三声要,将邹晨揽进怀里,母女俩个咭咭咕咕的说着贴心话夜与路。把柳氏看得双眼发热,唉,美娘到现在不满三个月,不敢随意走动,今天只是沈芳一个人来的。遂下了决定,等到家里的事忙完便去看怀孕的女儿。
邹家的两位司农知事回到邹家庄,便开始了迎来送往。又开了宗祠,将祖宗们的牌位重新请到了宗祠之中。在宗祠外面宣布了邹家五郎邹元朗和文家七姐定亲的消息。话刚一说完,便听得邹家宗祠外面传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仿佛是过年一般的热闹。
两位司农知事又对族中的人约束了一番,让他们以后千万不可以打着文相的招牌在外面胡作非为,族中的人哄然应喏。
邹家庄即日开始便每日客来客往,宴席不断,就在这时,京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消息,令众人错愕不已。
四月癸未(十九日)之时,陈执中卒。
邹家庄原本是一片欢声笑语声。宴席不断,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都楞了一下。陈执中对邹家庄有大恩,当初稻田养活物便是通过他传达圣听的。邹家庄的庄民们。默默的敛起了欢颜,将绯衣塞进了柜子中,穿上了朴素的衣裳,自发的为陈执中守孝。
邹晨家里同样将鲜艳的衣裳全部换掉,饭食也改了素食。几对夫妻全部分了房,要为陈执中服满一个月的孝才可以再同房。
邹晨看到家中无事,便悄悄的将公孙季和刘成找来,对他们吩咐了一番。
林大娘子的弟弟林厚德原来也是个读书人,可是中了秀才之后被人引诱去赌博,把家产赌了一个干干净净。宛丘城中几幢住宅全部被他拿去换了钱。后来在姊姊林大娘子的资助下,家里才又开了两个铺子,这几年林厚德被父母管束着稍微改了赌博的恶习。经营起铺子来。可是却又时不时的忍不住,便跑到赌场中小赌一把。别人知道他手中的铺子是在林大娘子的名下,那些混混们便没再引诱他,所以他倒是安安稳稳的过了几年。
其实陈六郎对浑家以前颇为尊重,可是自从她娘家开始败落。对她的态度一日不似一日。直到林厚德放下秀才的身份去经营铺子,陈六郎更是对浑家厌恶透顶。觉得真是丢了自己的面子。
这一日,林厚德的铺子里来了两个外地的客商,口称要购买大量的胭脂水粉,林厚德听了之后,立刻亲自去接待。那两个客商看到正主出来,才吐出实情。其实他们是想来进玻璃的,可是玻璃却是被那几家死死的攥在手中,不肯往外面分货源。他们打听到林厚德乃是陈家的亲戚,所以想通过林厚德进一批玻璃,至于价格吗,自然是好商量的。
两位客商说完,悄悄的塞给了林厚德五十两的银票,让他去吃杯小酒。
林厚德见了这五十两立刻打起了思量。自己守着这两个铺子,一个卖成衣,一个卖胭脂,都不是什么有利润的。每日寒苦渡日,也勉强够一家人吃饭,自己想在外面赌一把都不够。
他也想过去打玻璃作坊的主意,可是姊姊在陈家又说不上话,没办法帮他弄过来货。眼前竟是有两个傻冒来找自己,这岂不是上天送来的财路?于是他便打定了主意,骗这两个行商一把,哄个千把两银子然后遁走,让姊姊替他善后。
陈家有财有势,岂会怕这外来的行商?想到此处,他便露出一副倨傲的神情,声称这件事情不好办啊,又把这银票给推回了两位行商身边。
两位行商互视了一眼,便又添够了一百两出来,然后肉疼的看着这一百两被林厚德塞进了荷包里。
林厚德让他们回客栈中等信儿,他则是直接出了铺子,就往赌场而去,一百两转眼便输了个一干二净。
第三天,两位行商又来了,询问林厚德事情办好了没有。林厚德便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声称这事难办的很,哪里就能一下子办好,让他们多等几日。于是两个行商便低三下四的请林厚德去吃酒,吃完了酒之后又替他请了一位美貌的妓子唱曲做陪,两位行商才掩门退走覆世悍将。
林厚德自从手中无财了之后,哪里还敢逛青楼,早已经忘了这些小姐们长什么样子了。眼见得今日居然有小姐,乐的魂不守舍,便上下大动其手。
谁曾想,这小姐竟是卖艺不卖身的,被一个猥琐之人调戏,当即大怒,叫了楼下护送她出场的几个闲汉便将林厚德毒打了一顿,然后扒了他的衣裳将他扔到大街上,几个闲汉嘻嘻哈哈的将林厚德扔到街上便不管他了,簇拥着小姐回青阁馆。
林大娘子得到消息赶到酒楼的时候,看到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酒楼里大骂那小姐,说非要把小姐给杀了不可。林大娘子便责备了兄弟一番,让他尽快回家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林厚德在家中养了几日,便派人向那两位行商传话,说是玻璃已经弄好了,让他们尽快准备银票。两个行商大喜过望,便问可以进多少银子的玻璃。林厚德胡谄了一通,说能进万把两银子的玻璃,让他们只管准备好银子。
两位行商犯了难,说自己身上带的只有三四千两银子,万万不够啊,便央求能不能少进一些。林厚德正合其意,别说三四千两银子了,他一开始只打算骗一千多两就够了。于是他装做为难的样子,思考了一阵便同意了。两位行商犹豫了一阵便把银子给取了出来,又怕林厚德不讲信用,便要求用这两间铺子的地契和红契做抵押。
两位行商笑着说,我们是外地人,要这铺子也没有什么用,更何况你这铺子还不值两千两银子呢,你押着能损失什么?到时我们拿到了玻璃自然会将铺子的契约还给你。林厚德左思右想,便觉得这实在划得来,将近四千两啊,自己省得点花,能花一辈子呢。于是他便点头同意,说回去取地契,让行商回客栈等。
到家之后先是哄了父母出门去转,他则是拿着偷来的钥匙把柜子给打开,偷偷的把地契给取到手,去了客栈将地契红契亮给他们看。两位行商这时又说,不如立个字据,立下字据咱们才好说话。林厚德便同意,想着自己到时已经远走高飞了,字据不字据的与自己又有何关系?
提笔时便问了问,这字据要如何写?两位行商提议说按实情写吧。林厚德吓了一跳,说不能这样,他怕陈家知道自己伙同外人来坑害陈家的名誉会被陈家找麻烦,他可是还想着过几年等钱花光了再回宛丘呢。于是便提议说不如写我借了你们四千两银子,甘愿拿铺子抵押。
两位行商坚决不肯,最后林厚德威胁他们,如果不这样写就一拍两散,两侠行商考虑了一番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其中一位行商还不停的说着这铺子才值几个钱?不过是千把两银子罢了,咱们这可是四千两啊。林厚德听到行商这样说,便赶紧的写了一份借款字据,抢先摁了指印,写了日期。
两位行商仔细的看了字据之后,才迟迟疑疑的将银票拿出来交给了林厚德,林厚德一把接过,顺手便放进了荷包塞进怀里,然后便出了门。
两位行商看到林厚德走了,立刻过去结了房钱,将行李收拾一番,紧跟着便出了客栈不知去向。
林厚德美滋滋的到了家,顺手往自己怀里一摸,却吓了一个魂不附体,在路上一直小心护着的荷包突然不翼而飞,他明明记得进巷子得时候还在的,难道是掉在了地上?他突然想起刚刚有一个醉汉撞了他一下。
他暗叫了一声不好!发了疯似的往外跑,只见在巷子里除了几个正在玩耍的小童并不见任何人。
他抓住一个小童大声询问,刚才你可见到有陌生人吗?小童吓得大叫一声哇哇哭开了。他又连着问了其他的几个小童,一个胆大的瞪了他一眼,随手一指,刚刚有一个人往巷子外面跑去了。
林厚德大惊失色,急忙往巷子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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