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落下,笼罩了整个白海都市,视野被刺目的雪白尽数充斥。
沈沉和白荆带着风雪打开房门回到了家里,布偶猫喵喵喵的叫唤着,蹭着主人的裤腿撒娇。
沈沉抖了抖衣服上的落雪,拎着菜向厨房走去,他在思考为什么才八月底天上就飘雪了,而且白海市在南方,这么多年下雪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这雪还真是罕见。
“沉哥……”
“嗯?”沈沉将手里的酱油袋子剪开,手腕倾斜,将其倒进了一个透明小壶里,但是对方在叫了他一声后就没有回音了,因此沈沉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然而却并没有人回答。
沈沉回头向客厅望去,发现在距离玄关不远处落了一摊衣服,而这摊衣服就是刚刚白荆穿过的衣服。
“白荆?”沈沉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抬脚向那衣服走去,直到走至跟前了才发现,一只超级迷你版的小人鱼从黑色的衬衣领口艰难的拱了出来。
沈沉默默的蹲下.身盯着小人鱼道::“……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现在又没什么外人。”
人鱼变小了,声音也随着变得稚嫩起来,小小的白色一团在纯黑色的衬衫衬的格外明显。
“……因为下雪了呀。”巴掌大的人鱼幼崽抱着自己的银色小尾巴仰着小脸看着沈沉,吐出的话语软绵绵的,萌系指数高达max,完全没有成年体的强势优雅,这反差真是太大了,不过,他许久都没见人鱼这个样子了,现在一看意外的感觉怪可爱的。
沈沉向人鱼幼崽伸出手,于是,银发蓝眼的小人鱼甩着尾巴轻车熟路的蹦上了他的掌心,为维持平衡,他还用小小的手抱住了对方的拇指,并眯着眼下意识的蹭了蹭。
沈沉拧了拧眉思忱着什么,他觉得人鱼的动作习惯以及心智,似乎随着体型的变化而变化。
比如说,人类模样的白荆展现出的是优雅从容;成年人鱼模样的白荆展现出的是慵懒和……病娇?
沈沉思考了半天才想出了一个合适的词,垂眸看了看团在他掌心里的小人鱼,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用说,幼崽化的白荆展现出的就是黏人和可爱了。
“你这体型,这跟下雪有什么关系?”沈沉刚想将小人鱼放在柔软的抱枕上自己去做晚饭,但手刚往抱枕的方向伸去时,小人鱼皱着小眉头,抱紧了沈沉的大拇指,鼓着腮帮子软软糯糯道:“做什么?”
沈沉:“……我要去做饭。”
“好,但是不准把我丢下。”白小荆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纤长的眼睫轻颤。
沈沉扯了扯嘴角,耐心道:“你这么小一只,万一在厨房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你可以把我放在装满水的碗里,然后把碗放在高处。”白小荆认真道,银白色的长发几乎将整个赤.裸的上半身遮掩,鱼尾看起来薄如蝉翼,但其中却隐隐流动着乳.白色的光,看起来无比精致。
听此,沈沉便面无表情的按照人鱼说的做了。
白小荆舒舒服服的在温水里甩动着尾巴,小半张脸都埋进了水里,甚至时不时还咕噜咕噜的吐几个泡泡。
沈沉回想了一下人类模样和成年人鱼模样的白荆,脑中除了六个小黑点外再无其他。
——如果不是眼见为实,他还真不相信这三种性格都被同一个人鱼所拥有。
沈沉刚把围裙穿好,便听见小人鱼清脆稚嫩的嗓音:“其实我之所以变成这样,原因有两点,第一,我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第二,这是获得神这个身份的弊端,只要下雪,便有很大的几率会被迫变成人鱼幼崽的样子。”
沈沉一边听一边熬粥,随口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雪停。”白小荆用双臂撑着碗的边缘,举目眺望着窗外的落雪,“我以为陨落一次,神格也会随之湮灭,但没想到的是,再次获得新生我还是……”
“有什么不好吗?”沈沉用手指捏了一小块冰糖递给小人鱼,对方接过后咔嚓咔嚓的就咬了两口,含糊不清道:“说不上来,但是我这种形态看着很弱小安全,但实际上却很危险。”
“怎么说?”
“这种形态的我,体内的力量处于一个不稳定状态,这力量与我本身的情绪关联密切,那个世界在下雪的时候,会有掌神司负责安抚神的情绪,以防止力量的暴走。”白小荆舔了舔沾有糖渣的手指,蓝色的瞳仁直勾勾的盯着忙来忙去的沈沉,轻声道:“因为,这种形态的我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敏感善妒,占有欲极强,一旦掌神司离开视线,便会变得不安焦躁,有极大的可能会引发体内力量暴动,而力量暴动的感觉是极为痛苦的,只有掌神司能安抚。”
“所以掌神司在那个世界中,也被人类称之为神后。”
“那我们当时在游轮上的时候你也变换过这种形态,那个时候……没事?”沈沉将所有饭端上饭桌后,擦了擦手便让小人鱼在了手心里。
“那个时候是我自行变换,跟现在的情况是不一样的。”白小荆扇了扇尾巴,看着沈沉将一个小毛巾叠了叠放在桌上,然后把他放了上去。
沈沉沉默了片刻,语气略有些古怪道:“那你以前的掌神司……”
“我并没有掌神司,因为我足够强大,足以与这个弊端抗衡。”白小荆嗓音软软道,话语中流露出了几丝不可一世的意味,但是现在配着那袖珍版的身体,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但是现在的你力量并没有恢复完全,自然也没有掌神司,这样没关系吗?”沈沉用筷子夹了一小片炒肉片递向小人鱼,于是对方眯着眼,懒洋洋的就着这个姿势吃了几口,又软软道:“谁说现在我没有掌神司?”
听此,沈沉低垂着眼睫,抿了抿唇轻声道:“他在哪?”
心脏好像突然被某种尖锐的东西轻轻一扎,酸酸涩涩的,又带着几丝丝的疼。
人鱼幼崽将最后一点肉小口解决掉,眨巴着眼睛望着沈沉,天真可爱的小脸上浮现出了迷茫,道:“他不就在我眼前吗?”
沈沉怔了一下,诧异道:“……我?”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白小荆指了指沈沉碗里的银耳鸡丝粥,毫不客气的用那软软糯糯的嗓音命令道:“喂我。”
沈沉沉默着舀了一勺子粥递向人鱼幼崽,看着对方在探出粉嫩的舌尖舔了一小口后,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几个月前,游轮。”白小荆随口道,“我吃饱了。”
沈沉将剩下半勺子粥含入嘴里,咬着勺子沉吟了片刻道:“……我没什么印象,而且你当时也没告诉我。”
“当时记忆处于完全封闭状态,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遵循着本能把你暂时标记了,而发生海啸的时候,我的部分记忆恢复,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把你变成掌神司了。”白小荆将胳膊垫在自己白皙的胳膊上,身体柔软的弯成了个S型,闭目养神道:“你现在可以照照镜子,属于我的灵魂神纹已经蔓延到你的左脸了。”
“历代掌神司下雪的时候都会变成这样,灵魂神纹会满足神的控制欲,毕竟,看着喜欢的人身上布满了自己绘制的纹路,会很愉悦……”
白小荆说着说着声音陡然低了下去,纤长的眼睫下是一双充满了懵懂无知的双眼,他的声音低的几乎微不可闻,“喜欢……么……”
沈沉并没有注意听人鱼的后半句话,他弯了弯手指,抿着唇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然后,漆黑的瞳孔微缩。
此时,手机屏幕上呈现出了他左半边布满精致纹路的脸,那个纹路从他的锁骨处蔓延上来,终止在他的眼角处。
整个神纹呈银白色,像是怒放的花,又像是神秘而又古老的图腾,隐隐泛着淡淡的白光。
沈沉将衬衣的扣子扯开,目光微沉,因为这个神纹不仅仅只布满了他的左脸和锁骨,还霸道的布满了他的整个胸膛,直到他的小腹。
而这神纹则以他的心脏为中心点,向四面八方蜿蜒。
这个时候沈沉才意识到自己喜欢的,真的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一旦招惹,必定不死不休。
“在想什么?”白小荆掀了掀尾巴,将大半个身子挂在了沈沉的手腕上,乖巧的望着他。
“没什么。”沈沉单手扣好扣子,颇有些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沉声道:“只是还没消化自己从一个普通的平凡人类变成了掌神司的事实。”
“我现在……”
“总有一种你是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错觉。”沈沉幽幽道。
“才没有。”白小荆撇了撇嘴,蓝盈盈的双眼看起来澄澈的宛如蓝色宝石,骄傲道:“你应该对此感到荣耀才是,对于人类来说,这可是无尚的殊荣。”
沈沉:“……”
——原来这小鱼崽子的性格不仅幼稚粘人,还有些臭屁自大。
沈沉面瘫着脸用手指戳着小人鱼柔软的脸,不禁想起很久以前步桓问他的一个问题:孩子臭屁自大怎么办?
当时的沈沉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打一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