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轮战火起始于京都搔动埋下无管领时代的祸端,足利义辉的短视和愚蠢在无意间向三好家释放出一个强烈的信号,废柴管领我们可以废立甚至废黜,废柴将军我们照样可以废立甚至废黜。
这种异样又刺耳的声音弥漫在三好家里,越来越狂躁的三好家武士试图鼓动三好长庆废立将军,三好家恰好就有这么一个可以废物利用的傀儡,平岛公方足利义维和他的儿子足利义亲、足利义助父子三人。
这被视作三好家对足利义辉拒绝联姻侮辱行为的强烈回应,只是这条动议只是初步通过三好长逸、三好政康、三好康长等一门众的支持,就在三好长庆与三好义贤这里被,下层的意志某些时候或可左右上层的决断,通常这种下层影响上层的机会非常少,三好家疯狂的躁动就没有得到三好长庆的支持。
三好长庆和他的弟弟三好実休可不是满脑子暴力的蠢材,他是三好家创造畿内霸权的英主,他非常清楚的了解到三好家根基薄弱的劣势,从天文八年(1539年)三好长庆与叔叔三好宗三争夺河内十七箇所以来,到永禄十年(1567)年,前后加起来还不够三十年。
这不到三十年的崛起史里的前十年处在蛰伏期,甘做细川晴元的座下猛犬撕咬敌人,到天文十八年(1549年)江口合战才露出锋利的獠牙返身噬主,这期间三好家在畿内是没有多少威望可言的,中间十年是三好家势力抬头,又被突然蹿升的足利义时当头棒喝打的鼻青脸肿,直到永禄之初的洛中合战实现上洛的野心。
再往后的不到十年时光里才是三好家扩张最快的十年,可即使再强势也不是细川家全盛时期的对手,三好长庆自问比不得细川政元,他曾为上洛盘桓在京都城外整整十年不得其入,更是一度被足利义时打的意识模糊精神失常。
细川政元废立征夷大将军开启战国时代的大幕,火烧比叡山让那群嚣张的僧众连屁都不敢放,下令弄死堀越公方满门,布置北条早云扰乱关东的都鄙和睦体系,这威势胆识和气魄手腕才配称得上半将军,若非细川政元喜好男风任用歼佞以至于中年无子,三个养子的缺乏妥善安排以至于管领家大乱,就绝对不会有三好家冒头的机会。
谦虚的三好长庆觉得自己不行,骄傲的三好家谱代众不这么认为,惊怒的畿内国人众更加不会这么看待,三好家越强畿内大名就越发的胆战心惊,三好家强也就意味着畿内三国同盟一起强势,万一让越前朝仓氏、近江浅井氏趁势而起形成群魔乱舞的架势,那时候再想抑制可就千难万难了。
有压力就有动力,承压许久的六角家迅速找到若狭国武田家,丹波国波多野家以及河内畠山家,发出共同出兵讨伐三好家的动议,他的提议很快就得到畿内国人众的热切相应,从侧面表明畿内国人众都感受到沉重的压力,这种压力反馈到实际行动就是新一轮三好包围网,畿内几家国人众同时联手对三好家发动进攻。
这场包围网缺乏统一协作,只是以一系列的小规模战争拉开,原因在于居中联络的关东足利家太强势,畿内国人众担心指挥权落入关东公方的手里,进而通过各种手段迫使畿内国人众明里暗里向关东将军府顺服。
没人相信足利义辉一纸御教书就能堵住足利义时前进脚步,关东公方真的那么听话当年就应该留在京都做幕府的哈巴狗,由着他的姓子下向东国如龙归大海,畿内国人领主都是久经战乱考验的职业墙头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本事丝毫不差。
所谓前怕狼后怕虎想吃鱼又怕刺就是这种人,担心关东公方指挥自己干翻三好家的饿狼,转过脸又变成一头猛虎三两口吞掉自己的吉野,小心眼的畿内国人众就奔着谈不拢的方向努力使力气,果然还就真被他们给搅合的各自为政按照自家的喜好行动。
这群畿内大名夸夸其谈何等厉害,可真让他们各自为战没有个挑头的又一个个张望着都不愿意充当带头者,出头的椽子先烂先挑事的终归要挂掉,畿内大名都觉得自己是可以做最后的战果收割者,不认为自己是充当冲锋在前的炮灰。
左等右等一个月没动静,山本时幸当时就不高兴的,考虑再三决定率领一万五千大军出阵,大张旗鼓的进驻北近江伊香郡摆出随时攻击朝仓氏、浅井氏的架势,让三好家的两大盟友绷紧神经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招真可谓妙招,瞬间就解除畿内三国同盟的侧翼威胁,有山本时幸这么大块头顶在前面遮风挡雨,小个子若狭武田家、近江六角家就敢派出自己的主力跨境参战,山本时幸也用这种手段表明自己没有独吞胜利果实的念头。
其实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三好家防近江坂本方向的进军方向简直防的严丝合缝不留余地,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三好家品尝过多少次大亏的苦果已经记不清了,一度被足利义时和他的谱代家老打的意识模糊,这惨状还不长见识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将军山城、伏见山城、中尾城全部在左京以东的东山附近,三好家用行动表明自己坚决要把坂本方向的水路陆路进军路线全部掐死,想过来要么不惜一切代价杀头重重阻隔硬闯过来,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呆在琵琶湖里欣赏潮起潮落的风景。
山本时幸觉得自己率军硬突山城国绝对得大亏,出兵太少根本突不过去就被打回来,出兵太多又要面临坂本的要害之地暴露在光天化曰下的危机,越前朝仓家和近江浅井家必定会趁机出兵来个釜底抽薪,与其瞻前顾后举棋不定,不如退一步镇住背后的两个跳梁小丑,给其他人腾出施展的空间。
关东足利家用行动表明不打算乱插手畿内的动静,并且愿意居中联络畿内各路国人众起兵攻击三好家,于是丹波国波多野秀治、河内国畠山高政、南近江国六角义贤、若狭武田义统相互连携,北、东、南三个方向夹击三好家的老巢摄津国。
计划是这四家领主自己商讨出来的,山本时幸只是提供一个坐在一起共同探讨出阵计划的机会,并不干涉畿内大名筹谋用计,根据计划先期行动的是波多野秀治,他率领一万五千军势翻越山峠进出京都附近的桂川,打算直接对三好家掌控的京都动手。
接着行动的是近江的六角义贤,派出大将永原重隆率领一万军势,从侧翼威胁宇治川流域的胜龙寺城,他的打算也是直接威胁京都掐断三好家对京都的支配权,至于摄津国芥川山城之类的危险地方完全没有考虑过,武田义统委派粟屋胜久率领两千军势,尾随六角家的一同出兵,若狭武田家的军事意图不太明显,更像是来凑个热闹打打酱油的。
最势大好的三好军已经首尾不能相顾。
三好义贤很后悔可他已经无路可退,看起来气势如虹的三好军势其实早已身心疲惫外强中干,目下的大顺风还暂时察觉不到体力的衰退,只要他当场宣布撤退军令士气大衰转眼间就有可能全军总崩溃,所以当每个人都希望听到三好义贤宣布“撤退”的将令,可这位文武全能智慧超卓的大将却迟疑起来。
没人能说清楚三好义贤是以怎样的心情把预备队,当他把本阵的所有后备队全部派到前线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一百多骑马迴众护卫身侧,实在不清楚三好义贤是以何种勇气站在贝吹山上指挥若定,就是他这一疏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危险。
在贝吹山的另一侧的久留田池附近,恰好出在三好义贤完全看不到的视线盲区死角,有一支五百人的军势偷偷接近正在指挥的三好义贤本阵,他们就是根来众最精锐的僧兵集团,配备三百名手持铁炮的僧兵以及护卫他们的两百名薙刀僧兵的强大组合。
“糟糕!怎么会冒出一队僧兵,还有铁炮队,快躲避!”当三好义贤瞥见这支僧兵别动队为时已晚。
根来众从三好义贤的背后突然出现,趁着三好军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空档完成第一轮近距离的列队齐射,三好马迴众背对着枪林弹雨如倒伏稻田直挺挺的摔下去,三好军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倒毙受伤者占百余名马迴众的十之三四。
“混蛋!怎么会冒出这么多僧兵!”三好义贤没有想过逃跑,第一反应是抽出太刀下令马迴众突击,狡猾的根来众似乎早就料到他会用上这一招,两百名身披胴丸脚踏木屐的薙刀僧兵横刀肃立,死死挡在马迴众的正面。
仓促的突击毫不意外的以失败告终,三好义贤立刻喝令马迴众打马掉头,他知道这个时候调转码头逃跑有很大机率脱身,可是本阵大将抛弃战场上奋战的一门谱代是个巨大的耻辱,他宁愿死也不能遭受这种不名誉的耻辱,不如趁着根来众铁炮齐射的间隙发动突击冲散根来众的铁炮阵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