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阿狸没想到一回大院会看见哭成泪人的朱小北,在这偌大的院子里,朱小北没有朋友,他前前后后能说得上话,也真的会听他说话的,就只有在这个院子里比他还不受人待见,被说成傲慢无礼的狐狸精童阿狸。()
出事以后,朱小北委屈难当,就日复一日窝在门口等童阿狸回来。童阿狸回去的时候,朱小北已经在太阳底下守了半个月了。那样子满憔悴,人也晒黑了,主要是眼神,死木死木中染着悲情绝望。
事情很简单也很复杂,主要其中童阿狸还插了一脚。当初朱小北的绘画才能童阿狸全看在眼里,她又是那种蛮有计较的女孩子。就和朱小北说:“你不想像院子里那些蝉一样,一生都因为出身生活在黑暗里。那就该自己给自己找条出路,而不是自哀自怜坐隐待避。”
别说,朱小北还真把她这句话当回事,回去还真的考虑了,也付诸行动了。隔了半个月,他又拎着自己的画稿去找童阿狸,问她:“你说我能成为名画家么?”
那时候童阿狸接过画看得蛮仔细,语气却有点敷衍,“也许你能成为下一个梵高,不过等你的画值钱了你人也死绝了。”意思就是,你现在别尽想些实现不了的东西,你等不起,很多梦想都是要在有钱有时间的前提下才能去追求的,温饱都麻烦的人还是踏踏实实干些正经事比较好。
其实如果换做是别的人,或许人家还会说,那好啊!你走画家这条路吧,只要功夫深,总会有出头之日的!但童阿狸不会,她世故也理智。
主要她也就是这种人,她始终认为死后的钱也好,名声也好,那真是连个屁都不如。屁还有点臭味,可死后财,死后名真是连个味道都没有。
朱小北那时一听就蔫吧了,当即又耷拉着脑袋回去想。这一想也没想出个什么头绪来,过几天他又来问童阿狸,“可我只会画画啊!”这一声相当无奈也无助。他毕竟也年纪小,又从小被压抑惯了。
当时童阿狸冶艳地勾起眼,一手压着胸口,脚步一悬,妮子漂亮地转了个圈。瞬时间,裙摆如蝶一样飞舞了起来,清灵动人,美得震撼人心。接着就见她勾勾唇,拇指点在迷茫着眼的朱小北眉间,拨开云雾道:“咯,这可是你送给我的裙子啊!很多人都说它好看。”
童阿狸当时穿的那条吊带裙确实是朱小北亲自设计,并且亲手做出来送给童阿狸的。交给童阿狸时,朱小北马虎也憨直地就用了个黑塑料袋子装着裙子递给了她。那时童晴缘在门边看着了这一袋状似盐菜的玩意极其无语,问他:“不会是我昨天说想吃韩国泡菜你就连夜腌了给我吧?好基友!”
哪晓得,童阿狸回家后从黑塑料袋里把衣服拿出来一看就傻了,真好看!好看得童阿狸洗也没洗就穿着裙子出去了。晚上她和乔以梁一起吃饭的时候,乔以梁还顿了顿说:“这裙子怪好看的。“
童阿狸就笑,转了个圈给他看,美人配美裙,完全是惊艳动人。童阿狸的语气有点骄傲也有些维护,毕竟她真把朱小北当朋友,当时她扬着下巴说:“你们都瞧不起小北,但你看,这就是他自个设计自个做的,很棒对不对?”
那时,乔以梁笑笑,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只说:“瞧不起的不是他,是他的性子。”是朱小北不知进取,从无目标,认命的,胆小怕事的性子。
“你的意思是?”朱小北仿佛被惊醒。
童阿狸笑笑,飘然而去:“我没什么意思。”
于是朱小北在高考失利后,为了成为服装设计师就去了由美国际打暑假工,给公司的设计师当助理。朱小北刚开始志气满满,可结果,等童阿狸回来就成这样了。
这个社会,永远比你想象得水深,永远比你想象中坏,也永远比你想象中好。
在由美国际工作以后,朱小北一直在给一个叫姚乐的女设计师打下手。入公司第一天,朱小北就告诉童阿狸,姚乐人特别好,也特别漂亮,特别有才华。简直是把姚乐捧得天上有地上无。
童阿狸是个冷性子,她当时就扯扯唇问他:“有我漂亮么?”
朱小北当下被问傻了眼,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童阿狸又笑,晓得他就是这性子,才又凉凉提醒:“话别说得太早,也别说得太满。人这种动物,哪里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得清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应该算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所以没有经历过什么人世的险恶,也就越发追求纯净,越发较真。
别人说的话,我听,听了就入心。
别人说的承诺,我信,信了就较真。
因为这份较真,偶尔就会变得心直口快甚至胡搅蛮缠。别人不能理解我为何如此认真,我却因为信任期待而感觉受到伤害。
真正离开父母进入社会只有半年,在这漫长的半年我学会很多事情,或许,只能说理解很多事情。
比如说,我们是孤单的个体,比如说不要相信真心换真心,比如说做一个冷漠的人不会受到伤害,比如说世界上真的不会有永远的队友。
这些让我失望甚至哭泣的人生哲理,是一年前我打死也不会愿意相信的,但如今我不得不信任它,却又反抗着不成为一个面目模糊的人。
突然想起那句,满肚子的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