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打开第一页就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那是一条修身的裙子。裙身贴合形体，却不过分凸显曲线。前摆盖住脚，微微拖地，长长的后摆在身侧逶迤，裙摆拖出一个漂亮的牵牛花型。
裙子是双层的，内罩白绸，外缝纱衣。内层在肩部开出一字领，外层则做成半袖样式。透明的纱包裹住手臂，垂下一绺一绺珠串。手下半部分套上了素色白绸手套，极其优雅。
回到肩，外层纱衣上错落缝制了两组横排圆柱组成的花朵亮片。上半身用了大量的u字型银线，纷繁杂乱地连接在一起，中心部位钓了一颗火苗状的小水晶。看起来就像溶洞顶部不停向下垂灌的钟乳石。
过了腰往下，亮片的排布变得有规律了，倒v字型的银线均匀分割了剩下的裙子，空出与手掌等宽的斜道，透明的竖列珠串与倒u字型的珠串交错地挂满斜道。
打眼一看，你就能被这条裙子简洁大方的版型和复杂华丽的设计所惊艳！
等她真正捧着裙子进入试衣间，反倒不着急着换上。
她在尚算明亮的光线下，在窄小的隔间里，一手提起裙子，另一手若即若离地抚上外层的纱衣和其上繁复的耀眼的亮片。
角度稍有变换，亮片和银色的丝线就在光线折射之下透出不同的光。
她将裙子翻个身看后面，那透明的纱衣上突然有了流转的彩色光线，一晃就消散。她将裙子凑近眼睛底下，纱衣也不是普通的白纱，看似透明，纱线却富有光泽。
星光熠熠的裙子，注定是瞩目的焦点。
吕笑蓉怀着郑重的喜悦，温柔地小心地换上婚纱，生怕哪怕破坏了一点。即使裙子非常合身，没有任何阻力，她也不敢生拉硬拽，只是缓慢地钻进这天赐之作的衣服里。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要配不上衣服了。
她拎起裙子，长长的摆子捞在臂弯里。她不敢大步迈开，尽管裙子一点也不妨碍她走路。
脚下的鞋是一双朴素简单的黑色小猫跟。搭配平日里的衣服的确是百搭了，但在这条裙子面前，这双贴心可人的百搭款也显得格格不入。
她索性脱掉鞋子，拎在手里，赤脚走出去。
“哇——”
迎接她的是店员的惊呼和瞪大的眼睛。她们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过度的惊愕，过后回到原位的五官才表达了对美的欣羡。
穿上这条裙子，时光仿佛变得漫长。她心怀忐忑地接受外人的第一眼判断。那判断过程实在太长，他们的反应在她眼里变得缓慢，她能分明地看清眼前的导购怎么一点点把自己的小眼睛瞪到大和圆的状态，又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缩回正常表情的尺寸。
忐忑的心干扰到她自己无处不在的理性。
楚云淮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过去。她感觉到他的视线，也看向他。
“啪！”
册子掉落到茶几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
楚云淮的手还僵在原处，保持着拿书的手势。他的眼球却动了，他将她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看过，再一寸一寸从头看起，反复地看了三四遍。
他终于站起来，走近吕笑蓉。
“你好美……”
他想拥抱，却看到婚纱上的亮片，半途停下。
吕笑蓉的眼里湿润了，像她身上最闪烁的亮片一样，映出莹莹的光。
她抬头望着楚云淮，修长的脖颈被重重繁饰衬托得白皙而精致。
楚云淮微微低头看她，伸手环绕住吕笑蓉，虚空抱着她。店员本想阻拦，可他们俩就像一幅画，像绅士护着脆弱的珍宝。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急促的快门声突然响起，他们都没反应过来，大家主动退开，躲到不知何时出现的摄影师身后。
“很好！就是这样！再多来几张！”摄影师操作着相机“唰唰”拍摄。
“你干什么？我们不是模特！”楚云淮下意识地挡在吕笑蓉前面。
摄影师停下拍摄，露出脸，是个少年气的小哥。
“我知道啊。我是这里的首席摄影师，我白送你们一组婚照！就让我拍吧，这么美不拍多可惜。”
旁边的店员也跟着帮腔：“二位不知道吧，他是李先生，我们都叫小李哥。小李哥是店里的首席摄影师，平常拍照特别贵。而且，这件婚纱的设计者eonee也经常和他合作拍摄自己的作品，就比如宣传册里第一页那张照片，就是出自小李哥。你们不用担心成片的质量，保证让你们满意！”
小李哥被导购夸得高兴了，下巴悄悄翘起来一点。他又问了一遍：“同意吗？”
“好！”两人异口同声。
这时，店里其他的客人看到这里的情境，都围过来看热闹了。不少来试婚纱的人看到吕笑蓉都要赞叹一声美，等看到旁边的楚云淮又赞叹了一声帅。
“我们去摄影区，这里人太多了。”小李哥看着人变多了，收起器材，转身就朝楼梯上走。
楚云淮接过吕笑蓉的鞋子，跟在她身后帮她提裙子，在一干人等地围观下，上了二楼。
导购员也跟上去帮忙。她见吕笑蓉光着脚，便自作主张找了一双鞋子来配。
吕笑蓉谢了对方的好意，接过鞋穿。但婚纱是全身两面都绣满了亮片的，她不敢坐下，担心坐坏了裙子。
楚云淮让她站好，自己蹲下为她穿鞋。
她的一只脚在他的牵引下慢慢伸进鞋子里，然后另一只重复同样的过程。
她心里这一刻突然泛起一股复杂的感动，甚至超越了婚纱带来的震撼。
哪个男人能蹲下伺候她穿鞋呢？
恐怕只有这一个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导购在旁边伸出手让吕笑蓉扶着。
小李哥调好设备，看到这一幕，突然生出点子。他说：“这个也很好。待会儿来一个这样的，新郎给新娘穿鞋子。新娘要注意保持身体平衡，现在先感受一下。”
鞋子穿好了，楚云淮站起来拍拍衣服。
导购员知趣地离开，只说有要求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