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的,小灰就明白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霁月继续说了下去,语调依然那么疏淡平缓,仿佛他在说的并不是与自己的真实身份有关的话题,而只不过是在与小灰随便闲谈着什么一般。“我是魔。从出生时起,我就是魔界王族唯一的继承者。前段时间就是你上一次在这百花山的北峰上面见到我的那次之前不久的时间,魔界刚刚出了一些事情。简略地来讲,就是仙界、道界,甚至也有可能是仙、道、人、妖、鬼五界联合起来向魔界发难,我父王就在争斗之中去世了之后,我就继任了魔界君主的位置。”
小灰听到霁月说他父王在前段时间刚刚在与其他几界的争斗中去世了,一时也不禁动容。想了想,却也似乎并没有别的话好说,只是感叹了一句:“那你一定很伤心”
“伤心”霁月如今脸上的神情似乎略有些迷茫,想了想才说:“按照六界中的道理来讲,魔似乎是不该有伤心这种感觉的。可是,我却确然是有些伤心的吧。”
霁月手上为小灰身上的伤口敷上胧草的动作依旧柔和,一捻又一捻的胧草接连被他于指间撵碎、再一点一点地敷在小灰身上的伤口上,手下的动作未曾有一丝乱。霁月脸上的神情也依然疏淡,看不出有什么大喜大悲的情绪的样子。
可是小灰却能分明从他如今微微低垂的眼中,看出就如同这严冬朗夜里那朗月疏星的天空一般澄澈透黑的深沉与平静。却又分明能够感觉得到在这一派深沉与平静下面似乎还隐藏着许许多多涌动的情绪却是尽皆被他很好地封存在了自己眼中。
霁月的声音也依然平静,开始对小灰缓缓述说起自己当时的感受来:“早些年我身为魔界的储君,就已经在帮着父王处理魔界中的事务,所以对于其他五界,尤其是仙、道两界对于魔界多有针对,一直都很想将我们处之而后快的形势,也是很有些了解的。所以在得知仙、道两界联合起来伪攻魔界的时候,我也从未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因为我父王和我早已预料到在这几十年内仙、道两界必然会因为六大上古神器中所封印的我们那位先祖魔君的魔力即将再不能被牢牢压制的事情而来伪攻魔界,所以我们本也是早有筹划,准备好了机关阵法与魔族中的众多高手,来阻挡仙、道两界的围攻甚至,在当时我父王与我筹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原本想的是要将胆敢来到魔界王族的领地之外进犯的仙、道两界的人手都尽皆消灭的。可是,后来事情却并没有像一开始我父王与我筹划好的那般进行下去”
小灰在一旁听着霁月说起六界之间的争斗,尤其是仙、道两界是因为这几十年中已经能够很明确地感觉到六大上古神器之中所封印的那一位上古时期的魔君的魔力再不能被压制多久了才会联合起来围攻魔界的事情,只觉得他神色间疏淡冷漠的语气说的似乎不是自己的族类被外界围攻,而是日常生活里一些平平常常的小事而已,心中只觉得惊叹惊叹过后,小灰转念一想,却又觉得,霁月身为前些年的魔界储君、如今的魔界君主,提起这些事情来也理所当然应该是这么个杀伐决断、不动于心的样子。不然,如果像自己一般,提起六界之间的杀戮、倾轧就心惊,想起自己的族类被别人杀害就难掩悲愤的心绪,虽然也该说是人之常情,对于一族的统领而言,却是绝对要不得的。
更何况,霁月岂止是等同于小灰认知中妖界某一族类的统领,他可分明是魔界一界的君主,做出任何大的决定来,都是会对六界当今的形势带来很大的变动的
霁月说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神色间却似乎还有些疑惑不解的地方,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声调也似乎变得更为低沉缓慢了,“我至今都还尚未能够查探明白,当时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原本我父王已经与我筹划好了对策,对于这一场早已经预料到的仙、道两界前来围攻的战斗分明是胜算在握的。当时,我们这一边,机关阵法、魔族的高手都已经准备妥当,而仙、道两界前来联合围攻魔界的人手也并未比我父王与我当时所预料的多,而且仙、道两界前来围攻魔界的仙人和修道之人里面也并未有在功法上的修为高到超出我们预计的程度的人。可是在那一场战斗开始之后,却不知道是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原本是我们这一方极有胜算的战斗,却渐渐倾向于了仙、道两界一方仙、道两界联合来围攻魔界的时候,正赶上我的功法修为到了一层的关卡之处,正是需要闭关修炼的时候。原本因为我父王和我早已筹划好了,对于这一场战斗是成竹在胸的,所以我也就听从我父王的话,专心去闭关修炼了。可是我一出了关,也就正是那一场争斗结束的时候,却听族中众长老说,我父王他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霁月说到这里,眼中终是有了一丝伤感、迷茫的神情流过。而后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抬起了头来,说到:“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调动起整个魔界的力量调查这件事情,却终究是没能查探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小灰看到霁月脸上的神情,觉得自己像是从未见过他露出这般伤感、茫然的神色来,不禁回想起,之前自己眼中所见过的霁月,都是那般疏淡清冷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霁月,那是自己十岁那一年的事情了
那一天,母亲突然倒了下去,自己听从神树爷爷的指示,独自去往菊花峰上为母亲摘取菊花神奇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