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落在伞面之上的沙沙声让易轻轩的心思越发杂乱,因年夙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两侧的屋檐不时的有水滴落下,“凤阳城很美“!
“嗯“!年夙回答这话时连头都没抬,脑子里有些乱,不知这么多年,凤阳城会是什么样。
阎衾跟在这二人身后淋着雨,别提多委屈了,想说话又怕说错,真是重色轻友之人啊!
年夙忽然停下脚步,再走下去,就要超过自己的目的地了,垂眸看着脚下的石板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亲故』变得怎么样,“在下已到,告辞“!
“嗯“!易轻轩望着年夙的身影,神色又凝重了几分,自己这是怎么了,一抵达襄阳城就忍不住借助木偶去寻这人。
“啧啧……别看了,人家都走远了“,阎衾上前抚上身旁人的肩膀,幽声说道,眸子中却皆是忍耐着的笑意,看来自家择煜只是单相思而已。
“别说风凉话,我们该上山了“,易轻轩瞥了这人一眼,拍掉肩膀上的手,径直朝山路走去。
阎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特别听话的跟在易轻轩身后,方才那人怎么看也不像对自家择煜有意思,看来自家择煜的情路艰辛,这人还对他自己的感情不自知,唯独自己这一个大明白人,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快点跟上“,易轻轩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身后人,冰冷的面孔稍有缓和,神情中皆是无奈,“别淋湿了,进伞中来“!
“还是我家择煜好“,听到这话,阎衾差点就连蹦带跳的扑上去,委屈的神色顿时消失殆尽。
易轻轩嫌弃的瞥了这人一眼,没做声响。
当看到不远处巨大的龙纹石柱之上,硕大的古袁道三个大字时,阎衾有点不自在,古袁道环山而建,镇压恶灵冤怨,硕大的拱门是古袁道唯一的入口,左右两尊神像而立,威严无比。
“择煜,你家师尊应该不记仇吧“?
阎衾在古袁道庄严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不肯挪动半分。
“难说“,易轻轩故作高深的说道,眸底却隐藏着笑意。
“那小爷不伺候了,拜拜嘞您“!阎衾说着就准备返程离开。
易轻轩可不跟阎衾做口舌之争,薄唇勾了勾,一只手抓住将欲离开之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阎衾的腰,一把将此人扛了起来。
这样一来,踏入古袁道的大门之后,二人就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古袁道里的人都知道,易轻轩不喜与人接触,性情冰冷淡漠至极,更不喜与他人太过亲昵,此次出山回来,竟扛着一名男子大摇大摆的回来,这还不说,肩膀上不住挣扎的那名男子看着十分面熟。
一旁人的指指点点让阎衾直想把脑袋埋起来,这些人都没见过人么,易轻轩难得见阎衾『羞愧』,自是要好好欣赏一番。
“易轻轩,你再这样下去,小爷要跟你绝交“,阎衾趴在这人耳畔旁,小声嘟囔道,果然损友不可交,真没想到易轻轩能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自己的清白,哎……不对,好像清白被易轻轩给弄没了自己并不吃亏啊!
“绝交不绝交,可不是你说了算“,易轻轩嘴角的笑意更盛了几分,果真,倘若一见到阎衾自己的心情就会很好,从小到大,这人待自己极好。
“……“!
易轻轩无视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古袁道,入道的关门弟子一共有九位,其他的皆门外之徒,学些皮毛,不过此中之人者,天赋好者也极多,所以师尊就将古袁道之人分外三种,其中害自己的那人,正是三师兄,这次,自己决然不会轻饶他,自己就是要大张旗鼓的进来,要好好目睹一番他惊恐未定的神情。
大步迈入了贤明殿,易轻轩才把肩膀上扛着阎衾放下,一落地,阎衾原本是想撤的,耳畔旁就传来那既熟悉又惊悚的笑声,撇了撇嘴,镇定了下来,“原来是千幻长老,今日一见,果然依旧……老“!
千幻长老冷笑一声,完全没了师者应有的风范,一见到阎衾,自己就『又爱又恨』,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仙风道骨的气质顿时无存,“哟!几年没见,阎衾就长这么高了“?
阎衾见这人走来,连连后退到易轻轩身旁,可怜兮兮的拽着易轻轩的衣袖,一副小白兔的模样。
易轻轩对这人的神情早就免疫,师尊这是太像小孩儿了,“师尊,弟子已寻得锁魂链,已可抑制阴魂,送他们到地府,积攒阴德,轮回转世“!
“嗯“!千幻长老淡淡的应了一声,自己这个徒儿,向来最让自己省心,“轻轩怎么会想着把这人带来“?
“师尊近来烦事扰心,阎衾最受您爱戴“,易轻轩说这话意有所指,紧绷的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大殿之中没有其他闲杂人等,所以说笑师尊也不会太在意。
“轻轩深得为师心思啊“!千幻长老重重的拍了拍阎衾的肩膀,恨不得快点将此人给丢出去,这人小时与轻轩一同来过古袁道,不过轻轩是拜师的,而这人是来这里观光游玩的,来来走走,父母对他是宠爱至极。
大约是十岁那年,有次习武擂台之赛,这一群小儿像模像样的举办了一场,开战后,轻轩频频占上风,期间有人偷袭轻轩,并且将轻轩左手骨伤至骨折,那时这人跟疯了一般,上去就揍那人,厮打起来,周围人怎么拉都拉不开,要不是古袁道的仙踪队到的及时,阎衾怕是要将那人打死,因那人有过在先,所以自己便对阎衾从轻处置,就让他跪在贤明殿反省,这人不服,就把这贤明殿给烧了,自己就把他收拾了一顿,这人就记仇了,硕大的贤明殿燃成了灰烬自己都没说话,真小心眼儿。
阎衾满是幽怨的瞪了千幻长老一眼,挪步移到易轻轩另一身侧,要知道,自己的爹娘从小到大都没打过自己,而这人竟然动手了,自己练功修为的动力全凭借这股怨气,日后定然要超过这人,打回去。
其实自己并不是不讲理之人,倘若是自己的错,任由他打骂也无可厚非,当年之事明明是那人的错,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罚自己跪在贤明殿反省,在自己眼皮底下欺负易轻轩的,那个兔崽子是第一个,不弄死他难消心头之恨,这个糟老头子不仅没把那人赶下山,还继续给那无耻之人疗伤。
索性自己就烧了那破贤明殿,这糟老头子因为这破事就把自己给揍了一顿,最后自己就下山,与这人老死不相往来,当年欺负择煜的人自己也没放过,那人下山之后用古袁道的名誉,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强抢民女,还在山下污蔑择煜,于是乎这人正埋在这皇天后土之下,此人谋害当朝皇子,论罪当诛,自己只不过是代替行刑而已,即便告到圣上那里,自己也不会输,敢伤择煜的人,自己都不会让他好过。
“这小家伙,还记仇“,千幻长老瞪了一眼这小没良心的人,从轻轩手中接过锁魂链,“本尊立刻就聚集弟子去后山,你随为师来,让这些害人的东西,去该去的地方“。
“我要陪着择煜身旁“,阎衾对这糟老头子极为不放心,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糟老头子心术不正,必须看着。
易轻轩嘴角轻抿,看了师尊一眼,顿时有些无奈,其实师尊这么多弟子也未曾像偏爱阎衾这般,师尊欣赏阎衾的性情,想搞好关系,可惜当年一打,这人就记下了血海深仇,“好“!
凤阳城与之前变了许多,之前也仅仅只是襄阳城中名不经传的小城,最后慢慢扩展,如今繁华大道,满目珠帘,一步步走近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年夙心中的恨意就被如度放大。
自己是在六岁那年,被丫鬟从凤阳城丢弃到百里城的,那时年幼,却也以记事,凤阳城这三个字不可磨灭的刻印在自己心中,除了恨,便仍是恨。
那时百里城不过是个小镇,人烟稀少,不似现在这般,年幼的自己慌不择路,乱跑到偏僻之地,就在快饿死之时,是师尊救了自己,倘若没有师尊,如今的自己早已是白骨或者成为野兽口中的食物,如今,自己只不过想回来看看,为何自己的母亲会这般狠心,自己失踪这么多年,她也不曾来寻过自己,既然她不在乎自己,又何必生,生而不养,继而丢弃,任其自生自灭,她又怎配为母。
那日丫鬟说娘让她接自己去很远的地方玩,那时小,娘多日未归,甚是想念,不知坐了多久的马车,路上颠簸不堪,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娘,就立马精神抖擞起来,记忆之中,弯弯曲曲的小路,及那丫鬟谄媚的笑容,不时回荡,丫鬟将自己丢弃在百里城外,就走了,待自己回过神来,周围皆是陌生的环境,野草丛生,荒芜至极,很鲜有人烟,自己也不知该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