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到用时方恨少啊!韩书俊是标准的纨绔子弟,虽小时有入宫陪皇子读书的经历,但其实只是避祸宫中罢了。再加上他也不是皇子却又得太后的疼爱仳护,导致宫中的老师们干脆对他的学业睁一眼闭一眼,并无太大在意,那两年里陪宗室子弟伴读是假,伴玩才是真。出宫后更是少了很多禁忌,成日里只管和一帮王孙公子们斯混戏耍。你若问他飞鹰游猎、走狗斗鸡,他能给你说的口沫横飞、头头是道。但你若问他《经》、《史》、《子》、《集》,诗词典故,则经常是抓耳挠腮,有了前言没后语,所以这两日宋君鸿没少给他当活字典用。
他们这才轻声聊了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现场的情绪已经一片哀怨,似是家家遇灾,人人恨不得生啖贼人一样。
宋君鸿赞赏的点点头,笑着脱口道:“没想到这周义兴这么会演,倒真是屈材了!要是晚生个一千年,铁定是奥斯卡奖的有力竞争者!”
“奥什么卡?”宋君鸿一时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好奇宝宝——史珍。她那下山后对什么都好奇,尤其是对宋君鸿逮什么问什么的样子,有时会让宋君鸿又恍惚看到了自己表姐郑杏儿小时侯的样子,既有七分可爱,又有三分可怕。
“呃,听说是西域波斯、大食那边的一个奖项,专门表彰那些会表演能唬人的艺人们的。”宋君鸿胡编乱造的吱唔了一声,突然指着台上的一个人道:“你们看,那个坐在首席的就是‘板子县令’马如忠,想不到他也来了。”
马如忠坐在戏台的最前面,穿一件水蓝膏绸子大褂,手里在轻轻把玩着一块大红线串起的踏云赑屃平安玉配,面无表情的听着周义兴在台上的演讲,像是眼前发生的群情汹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但周义兴并没让他安逸多久,拿自己粗短的胖指头一指马如忠道:“多亏咱们县有马县令这样能干的大老爷,一举将盗墓贼擒获,帮咱们这些受害者家庭出了一口恶气!”
见周义兴的话头一拐已经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旁端作的马县令再也不能装作漠然置之了,略整了整衣襟,便站起身来走到台前。
台下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老百姓都怕官,更何况马如忠这“板子县令”还名声在外。
他站起身来的一刻,脸上已经挂起了一份公式化的笑容,环顾拱手说道:“本官要谢谢周员外的称赞,不敢当、不敢当啊!想本官奉朝庭派遣至本县为官,那也是把一县之乡梓父老交于本官手中,皇思如山、责任如山哪。本官要替朝庭牧守一方,就该保一方平安,惩奸除恶,这些都是本官的份内之事嘛!出了这盗墓大案后,本县也是夜夜难眠啊。所以本官率一众吏员,不惜昼夜侦巡,幸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将那案犯唐阿水捉拿归案。”
这时台下有一好事之人壮起胆子问道:“可有人说那唐阿水是冤枉的,听说还有位新来的举人老爷都曾跑去县衙替他鸣冤求情哩。”
马如忠嘿嘿冷笑了两声:“人脏并获,当堂招供,试问又哪里来的冤枉?”他的目光朝台下众人一扫,又继续高声说道:“不错,是有一名外地举子为之求情,你们大概有不少人以为本官会网开情面,任那已经落网的犯人再逍遥法外吧?可本官在这里告诉大家,绝不徇私枉法!煌煌十七卷《大宋律》俱在,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一个举人来讲情?再大的人情,能大过国法公理吗?想那恶盗唐阿水,为了一点点银钱竟然不惜开盗墓穴,毁人尸骨,实是天良丧尽,人神共愤。纵本官能容,天亦能容乎?”
马如忠因为太爱动用板子解决问题,所以赴任半年来的官声并不太好。但他此刻这几话说的慷慨激昂、大义凛然,还是引起了不少台下百姓,尤其是受害者家庭的大声支持叫好!
“剁了那个盗墓的混蛋!”
“将那盗墓的千刀万剐!”
台下甚至爆发出了几句带着哭腔的呐喊:“大老爷一定要为小民们做主啊!”。
“诸位放心!”马如忠在台上大声的道:“我今日当着众位父老乡亲重新再宣布一次:依法令,这个贼人再这三天就要当众处斩!”顿了顿,他又高声道:“本官一定会为诸位乡亲们主持公道,让恶有恶报的!”
马如忠为官这么久以来,还从未享受过治下民众如此的拥护,“大老爷英明”之类称赞满耳,禁不住有点飘飘然,便更是作出大义凛然和亲民的姿态宣布了以上这些话。
“其实斩首对那个贼子还算是便宜的。”周义兴在台上突然说。
“嗯,什么?”马如忠一怔!
“我的意思是说,比起那个盗墓贼接下来本应该遭受的报应,斩首还算是便宜他了!”周义兴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此话怎讲?”马如忠追问道。
“哼哼,难道我周家的墓穴是那么好盗的吗?”周义兴阴笑了两声,突然提高嗓门大声问道:“乡亲们,试问我刘家也算是富甲一方,又怎么会没有提防盗墓贼的手段呢?”
台下众人闻言无不大感好奇,不知他所说的手段是什么意思,都禁止了交谈,竖起了耳朵,听他接下来讲什么,就连马如忠的面上也都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神色。
“嘿嘿、嘿嘿嘿嘿,哇哈哈哈哈!”周义兴并不急着说明他的手段,却突然在台上笑了起来,那笑声从细小到张狂,还透着几分阴森恐怖,听得人大白天的都毛骨耸然!
台下的人无不莫明其妙而又心痒难耐,马如忠沉脸催促道:“周员外有什么高招尽管说来听听,好我们大家开开眼界。”他话说的得体,但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像是在说:你要是再不说,信不信我一脚踢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