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仓县发生瘟疫,有一万人困在县中,当地官员不管其生死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向京都各人耳中,小到嗷嗷待哺的稚子,大到东南西北四大家族全部有所耳闻,传播速度之快,让任何试图压下消息的人无功而返。
西府
“废物、饭桶,你们这么多人也能让一个文弱书生逃到京都,告御状,你们的眼睛是让浆糊给糊住了吗?”暗室内西让对着几个黑衣人能也冷眼竖目。
今日朝堂上的事让西让怒不可遏,他早就千叮咛万嘱咐过和仓县的事一定要瞒下来,结果才过了多久就传的大街小巷没有人不知道。
“是我们的过失,望相爷再给我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黑衣人呆板木讷,冷冰冰的语调像是从死人口中说出来的。
西让冷笑:“将功赎罪,现在人被皇家暗卫保护着,就凭你们,是说笑话吧。”
现在人已经来到京都,再暗杀也没有用,何况就算是人死了,证物还在,皇帝已经看过证物,对和仓县不会不管不问,现在只有赶在皇帝的人到之前让那些人永远都封嘴。西让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立马回去告诉邓拓,让那一万人尽快死于瘟疫,本相不想看见任何的活口,那件事不准有一点差漏,之后的事本相知道遮掩,不会让他有性命之虞。”
便是经过训练的黑衣人也忍不住心惊胆颤,即使早就听闻右相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却也没想到能够如此的把一万条人命不放在眼里。
西府的事就是景殊手段通天,也不可能马上知道。
现在瘟疫的消息一出,京都里人心惶惶,半刻也容不得他耽误,景殊立马下旨宣忠勇侯云垂进宫。
御书房
“瑾之,这件事其他的人朕都不放心,朕只有拜托你。”
云垂字瑾之,只有少数亲近的人知道,而景殊就是其中之一。
“臣定当不负圣命。”云垂领命,“现在事情紧急,可需要臣立马前去。”
“需要再过两天,这一次你为暗使,明面上朕会再派一人。”景殊打的是两手准备,“朕还需要你再完成一个任务,和仓县瘟疫的事和西让脱不了干系,朕希望你能从邳州刺史邓拓那里得到他和西让勾结的证据。”
只要找到西让在这件事中的联系,事关一万条人命,西让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西氏一族被彻底打压的日子指日可待。
其中的关系云垂非常明白,“是,臣会竭尽全力找到证据。”
景殊还打算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梁进忠的声音:“陛下,皇贵妃娘娘有事不好了。”
事关皇贵妃,景殊一愣,她……会有什么不好?然后砰的一声站起来,梁进忠和皇贵妃都不是无事生非的人,如果说有事,那就是真的有大事。
景殊立马不带一点耽误的问道:“皇贵妃出什么事了?”
梁进忠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一等宫女,是璟寰宫的秋浮,景殊经常出入璟寰宫,是见过秋浮的,知道她一向细心稳重,而秋浮此刻眼眶红得不像话,手还在轻轻颤抖。
“娘娘,娘娘……她出天花了。”秋浮近乎痛不欲生的回答。
天花?
这可是会死人的。
景殊不敢相信的往后一退,和仓县的瘟疫就是天花,现在连皇贵妃也——
下方一直站如松稳如钟的云垂蓦地睁大眼,眼中有一抹痛苦一闪而过。
“陛下,现在还是皇贵妃娘娘要紧,您赶快去看看吧。”云垂顾不得此刻不该他说话,皇贵妃不是他该关心的。只要想到那个和冰雪一样的女子会就这样的消失,他就觉得心狠狠的被揪紧,让他喘不过气。
景殊没有注意到云垂此刻的不对劲,立马拔腿就走,梁进忠赶忙的跟上,只有云垂低着头,站在御书房中央,双拳握得紧紧的,牙龈咬得发疼。
璟寰宫
东郁容乏力的躺在床上,周身发热滚烫,脸上有着红色斑疹。一到屏风外面,太医正在把脉。
小半个时辰后,太医惊恐的收回手。
外面候着的除了东郁容的三个大宫女,还有太后和西淑妃,可见她们的消息有多发达。
西淑妃脸上担忧心里幸灾乐祸的连声问道:“皇贵妃娘娘是怎么回事?可有什么大碍?”
“是……皇贵妃娘娘是得了天花。”
“啊!”西淑妃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恐惧的说,“天花可是会传染的,和仓县的一万来个人不就是遭了天花吗?”
“居然是天花。”太后脸色凝重,不过一瞬又立马下令,“马上把皇贵妃送出宫,封锁璟寰宫,宫内的人谁都不准出去。”
太后下了铁令,宫里面谁都不敢说一句话,并人人自危,就害怕也招惹上了这该死的天花,霎时间所有宫人都默默的跪在地上,等候最后的裁决。
这是一段声音传来好比天籁:“朕看谁敢?”
景殊人未到,声先到。太后转过头,刚刚看见走进宫门的景殊。
“皇帝,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哀家知道你和皇贵妃感情甚好,但是天花不同于其他的小病小痛,是会传染的瘟疫,你看和仓县一万个人现在没有一个逃得过天花,难道你要整个皇城给皇贵妃陪葬吗?”
景殊和太后形成对峙的局面,说出的话坚定却又有些苍白无力:“母后,朕不会有整个皇城给皇贵妃陪葬的想法,但是天花还不完全是绝症,现在已经有治愈的希望,只要给皇贵妃种人痘,还是有希望的。”
“希望?百分之一二都算不上,也能被称作希望。皇帝,你莫不是糊涂了?”难得抓住这么好的时机,太后绝不会放过把皇贵妃赶出宫的机会。
景殊坚决的站在东郁容床前,“百分之一二也是有可能治愈,为何不能称之为希望?”
太后见皇帝顽固不化,也是毫不肯退让,一时间,空气中越冷越静。
“咳咳。”床上传来轻声的咳嗽声。
“皇贵妃。”景殊立马绕过屏风,想要去扶东郁容。
东郁容侧身避过,虚弱的轻声说道:“陛下不要碰我,天花是会传染的。”
“朕不怕。”
“可是臣妾怕。”东郁容抬起头注视他,“陛下是一国之君,容不得一点闪失。”
见景殊又要说话,东郁容笑着摇摇头,“臣妾请陛下听太后的,送臣妾出宫,臣妾相信自己可以战胜天花的危害,臣妾会回来的。”
“不,你就在宫中,你是朕的皇贵妃,无论任何人也不能把你送走。”景殊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
“陛下。”东郁容有些不明白了,他们只是合作的关系,为何在这个时候,他不愿意送自己出宫,“那就请封闭璟寰宫,臣妾请陛下马上出去。”
东郁容脸上也是一脸坚决,绝不肯再退缩半步。
“好,朕等着你康复。”景殊凑近她耳边,仿若呢喃,“朕知道你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人,东郁容好起来。”
这是第一次景殊叫东郁容的全名,东郁容微微点头,声音轻微却格外坚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