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栏，林菀一夜没有回来。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雪，居然下得那么多。”苹果一睁眼，巧玉就站在窗前。
一动不动的。
自从昨儿门被敲响之后，巧玉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有人当街带走了林菀，有梨子回来说，她们更早些就知道了。
只是没有想到林菀就不回来了。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林娘子在外头可暖和。”
苹果随手拿起了一件披风，披在巧玉的身上：“姐姐也要多注意些，别林娘子回来了，您却病了，您可要多爱惜着自个儿。”
巧玉掖紧了那披风，看着外边的雪，眼睛还是没有神采。
“不过是睡不着罢了，在屋里待着，难道还能冻着了，这个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后边苹果还说了些什么，巧玉只是随意应付着答着，苹果见她心不在焉的，少不得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该干嘛干嘛去。
冬日里，林菀制了许多的卤汁，而且还有之前买的一些干货香料什么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只要照着她之前做的各种香料酌量添加进去即可。
卤汁是越熬越香的。
苹果怎么吃都不腻，所以每日里，有了时间，她就会将切好的卤肉片再加上一点黑乎乎的卤肉汁，吃什么东西都下饭。
厨房里人人忙碌着，巧玉站在窗户边上，还能听到她们的说话声。
你一言我一语的。
姑娘以前不怎么说话，静悄悄的，整个人好像就埋进乌黑的地洞里一样，暗无天日的。
那时候，她身边就只有一个她。
苹果在厨房跟她们一起吃饭，她坐的位置正好对着窗，看到巧玉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往外走，她放下筷子：“你们先吃着，我等一下回来。”
“怎么了？”樱桃对苹果突然的举动，有些不解。
苹果笑笑：“没什么，刚想到刚刚巧玉姐姐让我跟她一起去买东西来着，你们先吃，我要赶上去帮忙才好。”
昨天一回来，梨子就受了凉，一觉醒来就不停在咳嗽。
苹果自愿成跑腿的。
前些天给客人切卤肉的时候，她不小心切了手指，暂时也做不了绣活。
巧玉出门没多久，苹果就跟上了她：“巧玉姐姐去哪里？卤肉都切好了，不久就要开铺子了。”
快回去吧。
巧玉皱了眉头：“我随便走走，在那之前我自会回来。”
有些事，巧玉说不出口。
比如说她跟林菀的身份，还有现在还不停折腾着她的那些噩梦。
昨天在卤肉铺的时候，她见到那个人了。
还在那个人是在外头的街上，在他缓缓走过的时候，巧玉下意识就转身，不想让那个人将她发现。
那人变化不大，穿着的还是在无缘山上的那套衣服。
记得不错的话，他就是王冲。
从无缘山到这里，千里迢迢的，他来做什么。
想当然而，经过那一次，他在无缘山是混不下去的。
但是在别处混是一回事，出现在丰州城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巧玉极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林菀，但是姑娘暂时回不来，她只能将这件事闷在心里。
那一脸的愁绪，想要掩藏也藏不掉。
苹果笑了笑：“那我就跟着巧玉姐姐吧，这么冷的天，就快要过年了，您一个人在外边走，我心里也不安。”
一个脚步踏在雪上，就是一个脚印，在无声无息中，有一种东西也跟着那雪一起悄然融化。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远了，藏在小巷子里的王冲才慢慢走出来。
“老大，还要不要跟上去？”
王冲看了眼她们出来的那个小院子，笑得淡淡：“跟上去做什么，你就看住这个小院子。”
将军府。
早上林菀做了阳春面，萧石云吃了大半碗。
英娘看着从里边拿出来，没有剩下多少面的汤碗，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辛苦你了林娘子，午饭还需要你多想想，怎么让将军可以多吃点。”
“我知道的。”
原本林菀还以为自己还要像昨天那样，将那碗面吃掉的。
刚刚雪白跟着自己一块儿进去，一放下碗。
萧石云在看书。
那么喜欢看书么？
林菀站着的位置没有动，倒是一再去看雪白。
但是一眼两眼，雪白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难道昨天给识破了？林菀心里琢磨着，就算是雪白再厉害，应该也不能够听到里边的声音。
“萧将军，吃面？”
新煮的面上飘了几根青菜，和着蛋白，青嫩欲滴的。
一直看着，林菀都有些饿了。
面就要趁热吃，再放下去，可能会坨掉。
不想，萧石云放了书，拿起碗旁边的筷子，就吃起来。
慢条斯理的，吃得很慢。
雪白讶然，看了林菀一眼。
林菀心里觉得古怪，不知道萧石云怎么又能吃了。
难道是身体好一些了？
算了算了，就算是吃了一碗面下去，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嘴唇给烫地红了些。
想来要是再不吃什么东西，他很快就是人干一具。
可惜自己对伤啊病啊这些一窍不通，尤其是萧石云这个伤明显也很怪异。
从萧石云处回来，林菀对英娘说想午饭的事情，还没有一点头绪。
她好像完全沦为了萧石云的厨娘，小院子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下一餐吃什么就有了。
现在要让她想，她真的是被那无形的压力给制住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才是第二天，严格算起来，一天都没有。
从萧石云处回去，有一片梅花林。
学化了，天好像更冷的，梅花林处的梅花开得浓艳，血色的梅和着白色的残雪，裸露的枝丫弯曲缠绕，像一条条灰褐色纠缠的蛇。
乍一眼看去，那树枝看着心惊。
林菀不敢再看，正埋头往前走着，右边的脖子却一片冰凉。
是一个雪球。
砸到的那一刻，雪球就碎了，碎冰和着碎雪，林菀低低“啊”了一声。
“谁？”
咯咯咯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从林子里出来。
“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们都在玩雪呢，哪里想到你们竟然在这里过路，打疼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