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都有穴,穴有二大石,相去一丈,俗云其一为阳石,一为阴石。水旱为灾,鞭阳石则雨,鞭阴石为晴,即癝君石也。”——《太平御览·荆州图》
“还没有收拾好吗!秦人的兵马就要到!”巴人部落之中,巫蓝麾下的侍女奔走相告,整个部落中也的确是忙的热火朝天,都在收拾零碎,像锅碗瓢盆之类的瓦制器物可是绝对的珍稀,一定要带上,还有一些从山贼手里夺来的铁器,一些家畜都是宝贵的资产。
“赶紧动身,撤到圣山之上!”巫蓝原本就满是皱褶与麻子的脸此时越来显得发皱,看起来跟古旧的树皮一样,随时可能脱落的样子,身边随侍的巫女第一次见到自家巫首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巫首大人,那两个异人怎么办?”
“老身最多只能困住他们三个时辰,”巫蓝恨恨的说道,“阴阳家势大,这些年新一代的种子越来越具备天人之姿,老身毕竟是不复当年,连两个小鬼都收拾不了,快点让孩儿们撤走,待那两个小崽子脱困,秦人的军队就能找到这儿!那时再走就来不及了!”
随侍的巫女深知事态紧急,整个部落都被动员起来,但还是那句话,很多时候,事情往往不如人意。
“走火了!走火了!”一位巴人妇女脸色焦急的跑过来,四处喊道。
“怎么回事!”巫蓝按耐下心中的不安,怎么会突然走火,另一方面在她的感知里,水罩并没有被突破,依然将笛子安二人困在其中,不是他们搞鬼?真的是巧合吗?
“到底怎么回事?”身旁的侍女拦下了那位妇女,巫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巫首,巫首大人,那边走火了。”妇女焦急的说着,巫蓝老脸皱成一团,这么突然,“走,过去看看。”但就在巫蓝经过妇人身旁的时候,那位妇女诡异的伸出右手,重重拍在巫蓝的背上。
“你!”巫蓝虽然立时反应过来,但是也已经太迟了,整个人被击飞数十丈,那根蛇杖也随意滚到一旁,
“你竟敢谋害巫首……”“噗……”随侍的侍女转身看到这一幕,震惊之余还未能把话说完整,就被那位妇人干净利落的一掌击在腹部,当时身子就软到在地,而那位妇人做完这两件事,就静静呆站在原地。
“咳咳,咳,”巫首用老手按住胸口,企图调息,但是年岁毕竟太大,又遭此重击,一时气血不顺,一口老血咳了出来。
“阴阳家的傀儡术,咳咳,你们竟然派了两组人!”巫首不可置信的说道,从妇人身后走出一位带着面具的白衣人,听到巫首的话笑了笑,“两组人?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区区乡野巫祀,我一人就足够荡平。”
“……”巫蓝此时是真的一口老血不吐不快,这么说刚才那两人的确不是阴阳师?不管是不是,水罩都无法再支撑下去了,她需要空出手来对付眼前这个阴阳家真正的秘术师。
于是之前巫首的木屋之中,笛子安从冥想中睁开了眼,目光幽幽,松了口气,将自己手中的卡牌收好,原本的打算是调息冥想一会就依靠卡牌的力量破封,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四面冰层无声消融,起身,伸手探向温竹君,温竹君没有迟疑,将纤纤玉手搭在上面,让笛子安将自己拉起。
“是出了什么事吗?”笛子安看着不远处,木屋之后,淡蓝色的波光莹莹,而后又有玄奇的波动传来。
带着面具的白衣男人手里牵扯着无形的丝线,动作轻柔如同木偶戏法,而后那位巴人妇女随着其手中牵引扑向巫蓝。巫蓝撤了水罩,收回了些许法力,于是在周身布下波光粼粼,但是抗拒万物的水幕,那妇人如同一头撞入水中一般,手足无措。
“阴阳家,退去吧!你们势大,但是也休想凭一人攻陷我的部落!等孩儿们赶到就是你的死期!”巫蓝布下结界,心神稍定,用沙哑的声音说着。
“是么?那么这里打了有一会了,怎么还不见你部落的孩儿?”面具男人轻笑,此话一出,巫蓝脸色越发难看,抬头看了看四周,
“难道……”
“亏你也是结界师,这都看不出来,”白衣男人张开双手,语气森然,“体会一下吧,真正阻隔世界万物的无限之力。”四面八方光影变动,光线被无限制的拉长,扭曲,结成一片,光阴分明,色彩变换。
周身的世界都染上了一层灰色的光泽一般,影子似乎吞噬了光,蔓延了上来。唯独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整个部落静悄悄的,除了巫蓝与白衣面具人连同被困在水幕里的妇人之外空无一人。草木不再摇曳,也不再听得到鸟兽的叫声。
阴阳·影子御界。
“阴阳之术,超脱五行,而生五行,区区共工一脉的巫祀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白衣男子看都没看那位妇人一眼,径直朝水幕走去,原来荡漾着迷离波动的水幕在他面前自行分开两道,而后在巫首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面具男子轻轻勾了勾手指,先前困在水幕中的巴人妇女脱困而出,狠狠地扑在巫蓝身上,对着其腹部就又是一拳。
“噗”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吐出来,巫蓝苍老的身躯在接连的打击下已经支撑不住,但她那本就干瘪到只剩皮肤和骨头的手掌越过了压在身上的妇人,朝着白衣男子伸出,之前喷吐出去的鲜血在空中停滞着,
“嗯?”面具男子本来都已经没去看那必死无疑的老太婆了,但突然感觉到什么,重新看了过去,但见那些鲜血停滞了数秒,突然汇聚成一道血水朝着面具男子激射而去,白衣男子来不及躲闪,血水如同利箭一般穿透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而后如跗骨之俎似的钻入面具男子手臂的皮肤里。
“该死,你竟敢……”白衣男子来不及惊呼,就发现那道血水在皮肤里涌动,如同有意识的蛇一般朝着心脏的方向蔓延,没有丝毫犹豫,白衣男子左手运指点在手臂的皮肤下,灵力抵御,一个森然诡异的血色鬼脸印记从皮肤下浮现出来。
“你这卑贱的巫祀,竟然敢,竟然敢,”总算止住鬼脸朝心脏蔓延,白衣男子松了口气之余,盛怒的看向了巫蓝,巫蓝那干瘪到没有血肉,只剩下皮肤骨头的手掌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如同掉落悬崖的人,伸手抓住了救命的凸起的石块,绝不放手!
白衣男子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万万没想到最后关头被这个乡野巫祀阴了一手,“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你这个该挨千刀的东西!”巫蓝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他,嘴巴微张着,似乎想在死前把这人的模样认清楚,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但是白衣男子显然没有被一个眼神吓退,右手手臂上的鬼脸印记让他又惊又怒,此时只想活活剖了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正欲手起刀落,这时,影子御界里突然传来了清冷的人声,
“哎,哎?”笛子安从结界外探头进来,看了看这边发生的事情,场面有点混乱,一时让笛子安也分不出发生了什么,一位中年妇女压着一位老太婆,还有个白衣带着面具的哥们拿着匕首在老太婆面前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什么人!”白衣面具男子显然没想到有人能进入自己的结界,笛子安表示这个结界自己破解了好一会,说的那么玄妙,说穿了还是幻术,而世间一切幻术,最终都能被密罗的星光响应,所以在观想了密罗星团一会,笛子安就破解了影子御界。
“那个,你们可以继续啊……卧槽”笛子安说着,就看到白衣男子冷哼一声,而后拿着匕首就朝自己冲过来。而后随着面具男的步伐,一道道细小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笛子安没有犹豫,再度睁开眼睛,眸子里已是漫天的飞雪。
凛冬来临。
漆黑的尸骨从身前的雪地里拔地而起,迎向白衣男子,面具男子一挥手,密密麻麻的丝线缠向冬鬼,将冬鬼缠得严严实实,笛子安第一次遇到这么猛的兄弟,一头冬鬼一个照面就被压制住!
点子有点扎手啊,那就再来一头!笛子安深吸一口气,雪地里又钻出一头冬鬼,那白衣男子身型甚至没有丝毫受阻的迹象,就直直的撞向冬鬼,直接刚正面吗?在笛子安的注视下面具男子一头撞在冬鬼胸前的肋骨上,然后,穿了过去。
是的,穿了过去,就如同变得透明了一样穿透过去,那头冬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白衣男子已经越过了它,逼近了笛子安,手中匕首刃锋流露出寒光,按照这种身手,十个笛子安估计都得被neng死在那里,但是就在已经到达笛子安身前的时候,一支漆黑干枯的手掌从地面钻出,一把握住了面具男子的脚腕。
“什么!”而后一头远比之前巨大的冬鬼狰狞的钻了出来,深蓝色的头骨张开嘴巴就对着白衣男子咬过去,脚腕被抓住的白衣男子无法躲避,肩膀被一口咬了个正着,几乎是瞬时之间,整个人就变成冰雕。
笛子安失力般的跌倒向身后,四周影子御界消散,温竹君只见眼前景色变换,就看到笛子安倒在自己身上,奄奄一息一般。
“好冷,”温竹君轻轻触碰了一下笛子安脖颈处露出的肌肤,只觉得如同冰块一般寒冷,眼前一地狼藉,地上血迹斑斑,那位之前很可怕的巫蓝被一位妇女压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而不远处还有一个穿着白衣服带着面具的神秘人躺在地上。
“咳咳,”那位巫蓝挣扎着从妇人身上爬出,声如游丝般虚弱,“快走,孩儿们,退到祖山,退到祖地!”
“秦人,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