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异社众人亲身感受过那些邪教徒身上的异常表现之后,即使是司空追月这样的强硬份子也完全同意了张扬的建议:灵异社作为学校中的隐秘社团,在暗地里私下调查关于那邪教的一切,既包括宗教理念也包括信徒成员,将相关资料进行汇总之后统一交给司空追月,再由她转交给她家族中的警界成员。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发动了灵异社所有外围成员进行简单的计数调查之后,张扬才意识到,老蔡的宗教已经蓬勃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校园中师生总数大概在一万五千人左右,而粗略统计出的数据显示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已经成为了老蔡那邪教的信徒,而且还在持续增长之中。究其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怕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当灵异社的调查进行到3月15日的时候,一条新闻引起了张扬的注意。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将在南方发现的急性传染病命名为“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简称SARS,社会哗然。就像老蔡之前曾经对张扬分析过的那样,其后不久那邪教打出了信教之人不会感染SARS的旗号,一时之间,信众陡增;再等到有几个狂热信徒特地前往南方疫情最为严重的城市,与几位重症病人进行密切接触又安然归来以后,这几个狂热信徒愈发坚定了自身的信仰,同时以自身经历为神迹进行宗教宣传,效果更是好得令人发指。之后,事情向着老蔡最为美好的宗教预期发展着,原本只现于南方的疫情很快就被传染到了位于北方的帝都,刚开始帝都还在扑杀着各种关于疫情扩散的“流言”,但很快地,流言变成了现实,并且疫情又从帝都向着周边省份的省会城市进行扩散,甚至有更进一步扩散到达三级城市的趋势。4月16日世界卫生组织在日内瓦宣布病毒已经找到,正式命名为SARS病毒。其时,帝都疫情严峻,市长引咎辞职,不久,即发出了对疫情重点区域进行隔离的通告;之后,中小学校停课,原本负责前期诊治疫情的医院也被隔离;再后来,劳动节前后又紧急筹建了小汤山临时医院,专门隔离治疗已经感染疫情的病人。从帝都传来的一波又一波消息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沈阳城中的市民,张扬学校的学生们也一直处于煎熬之中,这时的邪教徒们已经不屑于暗地里进行传教了,他们纷纷走上街头现身说法、吸纳信众。 劳动节之前几天,沈阳的大街小巷忽然开始疯狂地流传着一个惊悚的故事:有一个家乡在辽阳市的女人,是非典型肺炎的疑似病例,她从帝都被封闭的医院里偷偷地跑了出来;一路上,她躲过了层层的关卡,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安然借道沈阳返回了家乡;这个事情彻底刺激到了沈阳的市民,这类事件在“闻非典色变”的大环境下更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否则封闭隔离的举措岂不是成了摆设?于是,刚回到家的那个女人被紧急隔离,她沿途所接触过的一干人等,也都被强制进行了长达半个多月的隔离观察。 但听说了这个消息已经被刺激到的沈阳市民,在确认了这个消息确凿无误之后,集体陷入了疯狂之中。市民们开始害怕上街,开始拒绝与他人接触,开始远离一切公共场所。他们冲进了每一间还未关闭的超市,把一袋袋大米白面扛回家,把一箱箱挂面方便面搬回家,把一瓶瓶食用油豆油买回家,把一桶桶矿泉水纯净水运回家,似乎只要囤积了足够的生活必须品以后,他们就可以离群索居、得以自保了。 于是,没过两天,在整个社会规则即将崩溃的时候,学校接到了来自上面的紧急命令,及时地颁布政策,毅然决然地发出通知:封锁学校,严防非典!所有外宿同学必须返回宿舍,接受宿管处统一管理;所有因课题研究或其他原因前往外地的师生,一律停留在原地,未接到学校的指令不得擅动。 已经在外面居住了一段时间的张扬,不得不结束了逍遥快意的生活,带着一些零食和行李心不甘情不愿地返回到了宿舍之中。原本没接到学校通知之前,他就已经感受到了由于非典的突然爆发与迅速流行所带来的社会紧张气氛,街头再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商场里也变得冷冷清清,但他没有想到学校居然会有如此快捷的应对,让他还没能关注更多的事情进展就已经被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学校封校期间,空旷的校园,紧闭的校门,巡逻的警卫,消毒的食堂,喧嚣的宿舍,无聊的人们,构成了一幅并不十分和谐的画卷。无所事事的同学们为了应付早自习时辅导员偶尔的突击检查,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早早起床,顺手拿起一本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书籍,迷迷糊糊地走进教室假装着勤奋。 当张扬看着身边的人们或是低头忙碌地学习,或是悄声絮叨地聊天,或是怡然自得地翻着杂志,他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冷静而超然的旁观者,似乎无论校内还是校外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他暂时忘却了自己的责任,忘却了灵异社的调查,忘却了自己拥有的阴阳眼,忘却了这场疫情的罪魁祸首,也忘却了那日益蓬勃发展的邪恶宗教,他只想暂时放下一切,用心地去感受被困囹圄之后人们的所思所想。 5月中旬,从帝都传来了第一批感染病人痊愈出院的消息,被困囹圄的人们都是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只要这场传染病可以被治愈,也许其危害就不会太大;5月下旬,深圳和香港的科研人员联合宣布,从果子狸等野生动物的体内找到了非典病毒的前体,被困囹圄的人们再次松了一口气——找到了罪魁祸首以后,距离研发疫苗还会远吗?6月中旬,世界卫生组织宣布解除对河北、内蒙古、山西和天津等地的旅游警告;十一天以后,将帝都从非典疫区名单中排除,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警报排除了。 虽然从帝都不断传来对非典的利好消息,但学校对于封校命令的执行却未有丝毫的松动!当学校封闭了将近两个月的时候,被困囹圄处于监禁之中的人们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并且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而真正地爆发开来,就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事情的起因很富有戏剧性,先是一个大一女生因为无所事事在自己宿舍的南阳台上无聊地哼着歌儿,然后就逐渐演变成了她们宿舍四姐妹的小型演唱会。而当她们兴致正浓的时候,从她们宿舍正对面的男生宿舍北阳台里忽然传出了一个男生的叫好声:“姐姐们,你们唱得可真好!再来一个!” 四姐妹见有人捧场,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不能总是我们唱啊,你也得唱一个。” 没想到那男生也正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遂拉着宿舍的兄弟们齐聚北阳台,和对面楼的女生们上演了一处对台好戏。一时之间,你方唱罢我登场,我方暂歇你上台…… 双方的歌声逐渐吸引了无数无聊男女的注意力,随后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到阳台里参与到了唱歌的行列之中,俨然当年电影《刘三姐》中对歌的精彩再现;然后,混乱的对歌又逐渐发展成了有目的性的点歌,这边厢女生们会喊:某某系的某某某,出来唱一个!那边厢的男生们大声起哄叫道:某某系的某某某,我们爱你,出来唱一个吧! 这样疯狂的场面,如此的真情毕露,在张扬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历程当中,尚属首次经历。亲身参与者固然热血沸腾,连旁观者们也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之后,对歌点歌的场面越闹越大,终于演变成了男女生宿舍楼之间的大合唱对决。楼下闻讯赶来的辅导员们面对学生们狂热的举动显得惊慌失色,他们不停地用喇叭向楼上喊话,要求学生们保持安静回房休息,但激情已经燃烧的学生们又怎会听从呢? 激动的学生们已经狂热得忘乎所以,不知从哪一间男生宿舍的阳台有人用力扔下了一个啤酒瓶,那个啤酒瓶画着优美的抛物曲线,与水泥地面来了一个火辣辣的热吻,发出一声清亮的脆响。那声脆响,仿佛是战场上的冲锋号响起,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无数的啤酒瓶、矿泉水瓶、饮料瓶、暖壶、脸盆纷纷从天而降,砸得辅导员们一个个措手不及、东躲西藏、落荒而逃。看着辅导员们狼狈的身形,宿舍楼间响起了男男女女畅快淋漓的笑声。六楼的一间宿舍更是夸张,竟然点燃了不知从哪里弄到的鞭炮,一时间噼里啪啦好不热闹。之后,随着午夜的临近,疯狂过后的人们逐渐又归于理智,短暂的喧闹过后,校园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第二天,学校为了安抚学生们躁动的情绪,临时决定在当晚举行一场露天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