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艺璇看到萧子玄和身旁的另一位公子一直在嬉笑,不禁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她定睛看去,俏脸却突然一红:萧子玄身边的这位公子,好英俊啊……天底下居然还有这般俊美的男人,柳艺璇感觉自己的芳心已经快要被彻底俘虏了。
唇红齿白、浓眉细目,优雅而不失灵动,高贵而不失亲和,纤长素白的十指,秀丽挺拔的身躯,简直就是无可挑剔。
柳艺璇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得已经能煎鸡蛋了,就连继续和萧子玄斗嘴的兴致都没了,她赶快低垂螓首,捂住了娇羞不可方物的面容。
萧子玄正清了清嗓子,打算和柳艺璇殊死搏斗一番呢,突然发现这妞儿居然偃旗息鼓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铁青着脸朝自己身旁的旺仔瞄了一眼,旺仔身材本来就很挺拔俊秀,虽然不及萧子玄高大,却也着实比一般的女子高不少。
柳艺璇这妞不会被女扮男装的旺仔迷倒了吧?!萧子玄吞了吞口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欠揍的笑容。
这下子,可就好玩了……
柳艺璇身旁的贺启政也感受到了佳人的异样,他面色猛然变得阴沉,认识柳艺璇这么多年,贺启政还没见过她这么娇羞的模样,分明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遇到了中意的情郎。
他不禁黑着脸朝萧子玄望去。
他直接过滤掉了萧子玄这个人选,不可能,柳艺璇怎么可能喜欢他这么一个恶奴?
更不可能是巫雨曼了,贺启政承认,巫雨曼的确美若天仙,就连自己都经常意淫一番,不过毕竟性别摆在那里了,他不相信柳艺璇会喜欢一个女人。
那,难不成是萧子玄旁边那位没见过面的公子哥?
贺启政的双眼猛地一缩,仅从卖相上看,这小白脸真的是无懈可击。
“呸!”贺启政暗啐一口,一看就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浪荡人,如何同自己这样年少多金的才子媲美?
他冷笑一声,拱手道:“萧子玄身旁的这位公子不知是何方人氏?在下先自我介绍一番,在下乃是城北贺家贺英钜之子,贺……”
“哎呀我的娘啊!”萧子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捂着脑袋说道:“贺启政啊,你他娘的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你究竟是你自己,还是你老子的儿子啊?!怎么什么时候都要先提你爹呢?”
贺启政双拳猛地握紧:“本公子至少有父亲,而你,不过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贱种!”
这下就连柳艺璇都俏脸一僵,玉手轻轻扯了扯贺启政的衣角,萧子玄无父无母,只有柳维鼎这样一个义父,在这种事情上挤兑别人未免太过下作。
一直没有说话的巫雨曼眉宇间闪过一丝哀愤,她这几年和母亲分别,能深刻地体会到无父无母的凄楚与痛苦,无论萧子玄现在笑得有多没心没肺,但巫雨曼隐隐约约依然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苦涩。
无论如何,鄙视别人是贱种,这已经超越了巫雨曼能够忍耐的极限,只见她俏脸一冷,语气坚若寒冰:“贺公子,奴家委身于这青楼之中,不知道算不算贱种呢?”
话语一出,不仅贺启政几人神情一肃,就连其他桌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巫雨曼这句话说的极其有分量,虽然按照道理来讲,青楼中的卖笑女子几乎就是全天下最低贱的人种了,甚至比伺候别人的丫鬟家丁都要低贱。
可是大衍王朝的士林文人,却万万不敢拍着胸脯鄙视妓女的低贱,尤其是像巫雨曼这样才色双全的花魁。
毕竟他们每天可是把狎妓冠冕堂皇地称之为附庸风雅啊!要是一边骂着人家低贱,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饥渴难耐地凑上去吃人家嘴角胭脂,未免是脱下自己的鞋拔子抽自己的脸。
一时间,无数道不善的眼神朝贺启政投射而来,叫他后背冷汗涔涔而下。
贺启政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激动了,居然犯了众怒。此刻,他万万不能再“乘胜追击”了,这样无异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毕竟他可不是萧子玄这样的无脑纨绔。
只见贺启政冷哼一声,兀自嘴硬道:“巫姑娘才色双绝,自然不会是贱种,萧子玄仗着家门的势力横行霸道,自然也不是什么贱种,方才的确是本公子口误。”
萧子玄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有再理会贺启政,他玩味地看向巫雨曼,却发现这妮子脖颈处都羞得一片粉嫩,不禁会心一笑。
巫雨曼这妞儿,嘴上那么刚烈,其实内心还是挺柔软的啊……
一番针锋相对之后,雅厅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贺启政依旧没有打听出旺仔这员“情敌”的身份,可简寒薇的演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也只能放下心中的不甘,先把曲儿听完。
只见雅厅内突然一暗,所有烛光同时熄灭,只有纱帘背后隐隐约约透过几道昏黄的光芒,将一个清丽的身影映照在众人眼中。
只看女人的身段,就已经能感受到她的柔美与窈窕,果然不愧让当朝太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萧子玄轻轻闭上双眼,他大概能知道简寒薇熄灭所有烛火的原因,应该是想要让大家放弃视觉的享受,全心全意投入到音乐的美好之中。
他不禁暗自赞叹,年少的冠盖京华,情窦初开后与太子殿下的浪漫风月,再加上后来经历的家门不幸、流放边疆、自毁容貌。这么多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又会酝酿出怎样动人心弦的琴音呢?
一旁的巫雨曼此时内心也有几分惊讶。她一直紧盯着萧子玄,生怕他在这等文雅的场所做出什么粗俗的举动,可如今看来,萧子玄不仅没有大闹天宫,居然还闭上眼睛,打算好好欣赏简寒薇的演奏似的。
巫雨曼摇了摇头,她死活不相信萧子玄有如此的雅兴。
突然,“叮”的一声,如同山间第一滴朝露滴落在石缝间,清脆而悠长,瞬间勾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只不过是试音罢了。
片刻后,帘后人素手轻抬,缓缓落在古朴的凤尾琴上,众人内心一揪,要开始了!
《塞上曲》第一段,写的是宫苑春思。
悠扬动人的琴音一点一点响起,若有若无、隐隐约约,就像春天柔和的晨风般,轻轻推开了宫院的橱窗。
众人依稀看到窗内正端坐着一位绝美的女妃,黛眉微蹙、含忧带怨,我见犹怜。片刻后,一只蝴蝶飞进窗内,落在佳人的耳畔,佳人不禁捂嘴轻笑,眉宇间的愁容也消散几分。
渐渐地,几年时光过去,佳人始终在闺阁之中空等,可皇帝的宠幸从来不曾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某日,忽闻西域派遣一员使者来此求亲。
昭君轻轻落下一滴珠泪,既然不能等待皇帝的宠爱,自己又何必再委身于这宫门之中?
昭君站起身,华丽的宫装长裙比皓月更为耀眼,可犹不及昭君眼里的三分柔情。
她最后一次擦拭胭脂,最后一次盘发梳妆,最后一次插上玉簪。
出塞。
众人只觉得眼前景色忽的一变,没有出现塞外的黄沙漫天,可却也离开了中原的缱绻风月。
昭君嫁给了粗犷的可汗,可汗豪迈壮阔,但却永远也不是昭君所爱的人。
后面的琴音逐渐变得缠绵悱恻,哀婉凄然,落在众人的心头如同离人的酥手一般,温柔却夺命。
可唯独萧子玄紧紧握了握拳,睁开了双眼。只见他嘴角一撇,露出几分苦涩的神情。
区区如此,敢称琴魂?
果然是一介虚名罢了,终归称不上多么动人的音乐。
照本宣科、照猫画虎的曲子萧子玄前世听了太多,不差简寒薇这一首。
自己本来满心期待,可简寒薇拨弦半柱香后,画皮难画骨的琴音却硬生生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他抬眼望去,只见周围的众人尽皆一脸享受的表情,摇头晃脑自斟自酌,不知道真的陷入了简寒薇的琴音,还是仅仅为了附庸风雅而装作陶醉的模样。
萧子玄只觉得一股压抑的感情从胸腔传来,一时间让他难以呼吸。
简寒薇的乐曲就是再不传神,至少在技艺层面上讲也是无可挑剔的,他为何竟会如此反感?
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慨,伸手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只听“啪”的一声,茶水飞溅一地,就连帷帐后面抚琴的女子都忍不住一抖。
“什么狗屁玩意,算什么琴魂?!”萧子玄双目圆睁,眉宇间尽是戾气。
身旁的巫雨曼痛苦地叹了口气:果然,萧子玄这人一定会搞出丑事情的,虽然,是以这样一种巫雨曼根本无法理解的方式。
一天不嘚瑟,萧子玄能死吗?!
然而这还没完,萧子玄居然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掀开了纱帐。
“老子****大爷,你这狗屁琴魂居然还敢继续弹?!”
“你再弹一下试试?!”
“妈的,你还真敢继续弹,老子抽死你!”
只听“啪”的一声,明显是萧子玄动手扇了简寒薇一巴掌,在座众人尽皆骇然,萧子玄是疯了吗?!居然干出这等荒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