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叶婉又和裴璋聊了一些琐事。虽然不明显,但裴璋听得出母亲内心的喜悦是真挚的。这让裴璋颇有内疚。他们又商量了开个家宴庆祝的事,才挂断电话。
徐瑞靠在墙上,这回,再漂亮的护士也不能阻止他抽烟了。
“裴璋。”他严肃地说,“我有点希望,刚才没截住那个男人就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也许那个男人是乱报的号码。”
裴璋轻飘飘地笑了笑:“你觉得,有多大的几率,那男人报的号码,刚好是我妈?”
徐瑞说不出话来,只好用手撸了撸他乱草一样的头发。
“是不是你妈看不惯你和庄泽阳乱搞,才这么警告……”
“警告的方法海了去。”裴璋打断他,“而且,十八年前的那个女婴,你要怎么解释?”
事情陷入了一种困境中,真相笼罩在层层雾霭中,裴璋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内幕,无声地笑了笑,他害怕隐藏在里面的风暴,会把他过去的所有认知,撕成碎片。
徐瑞不由沉默了好一会儿,在这件事情上,他毕竟是个局外人:“我在想另外一件事……如果当年的,确实是一个女婴,且不论她到底死没死,是谁动的手——那么,庄泽阳是谁?”
他这话问的有些歧义,但裴璋能理解他的意思,可他不可能回答得出。
事实上,哪怕是裴璋把时间再往后推十年,都无法找出什么可疑人物,线索。
以现在的线索,事情已经不可能再有进展了。徐瑞伸手拍了拍裴璋的肩膀,他说出的话带着熏人的烟味,不可思议地能安抚人心:“现在还不能保证那个男人的话是真的……我回去查查他的背景。再把他放进去的东西验明正身……”
徐瑞又补充了一点:“这事就烂肚子里,别冲动,别和任何人说——尤其是庄泽阳。”
裴璋扯了扯嘴角,试图展现自己已经冷静下来的意思。
但看徐瑞的表情,他还真没有什么演戏的天赋。
两人蹑手蹑脚地把藏在病房里的小包取了出来。庄母睡得很沉,但徐瑞依然不放心地假装离开又折回了好几次,才真的相信里面的人睡死了。实际上,他的担忧其实是不必要的,医院的隔音效果很好,基本上关上门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但裴璋奇异地感到了安心,徐瑞上辈子能成为最出息的那个,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徐瑞先行一步,而裴璋回病房。他们在上面拖了一会儿时间,下来的时候,裴璋吃惊地发现,庄泽阳竟然支着下巴就睡着了。倒是陶延成精神状态不错,自己削了一个苹果,啃得香甜。
陶延成看到裴璋就笑了,拍拍床的边缘,示意他坐下来。
“你还真狠。”陶延成第一句话就是吐槽,“以前以为你是情圣,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你在想什么了。真想把庄泽阳往娱乐圈引?——别给我装不知道哪儿有多乱。”
“……不然呢?”裴璋能只手遮天的也就那么小一块地盘,“除了这儿,我还有哪儿能让人生就生,让人死就死的?——其实我挺变态的,有时候想,把他捧到高处又扯下来,摔得他万劫不复,然后跪在我面前唱征服。”
裴璋难得在陶延成面前吐露了一部分的想法,这些话他还真只敢和陶延成说。说来奇怪,明明陶延成的家庭是几人中最不和谐的,但陶延成的性格却长成了小白兔,会天真无邪地把裴璋的话当玩笑——换任何一个人来,都能听出里面深藏的恨意。
陶延成果然没当真:“得了吧,你哪儿舍得伤他一根寒毛。而且,抓住我给你创造的机会。”
“啥。”
“我把你从小到大,所有对庄泽阳的默默付出都和他说了。”陶延成吐出苹果籽,“人心都是肉长的。而且,庄泽阳还真挺会照顾人,细心,刚好和你互补。”
“……我能说我一点都不感激你么?”
裴璋整个人都快给陶延成跪了,一想到他整个中二时期的黑历史,各种斯托卡一样的行为都被翻出来——而且还是被正主知道,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裴璋原本低落的心情也被冲散了。
陶延成对一切都一无所知,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福气:“原来不看好庄泽阳的。只是当时谁也不好泼你的冷水……不过现在看来,你跟他不亏。”
“你果然眼神不好。”
“啥?”
裴璋嘴角抽搐:“我不但亏了,还亏大了,亏死了。”
裴璋说这句话的时候,忘记压低音量,直接把庄泽阳吵醒了,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裴璋,脸上没什么表情,白天参加特训,晚上照顾两个病人,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累了。裴璋最后一句话被他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但庄泽阳平静地如同没听到。
原本就没在乎过的感情,失去也没什么好遗憾。
庄泽阳看了看挂着的钟,对裴璋说:“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要搬到公司里,封闭式训练。我妈妈……”
“我会找专人照顾她的。”裴璋说,然后对陶延成翻了个白眼,“当然,还有这个傻逼。”
无辜受牵连的陶延成吐了吐舌头。
庄泽阳顿了一下:“……谢谢。恩,还有……”
“什么?”
“身体是自己的,要好好珍惜。我找了治失眠的食疗法子,都准备好,放在冰箱里。你可以挨个试试,哪个有用用哪个。晚上睡不着的话,别吃安眠药了……真的对身体不好。”庄泽阳说这段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裴璋的眼睛,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对方。
裴璋被这些话刺了一下,钻心地疼。他当年胃病住院的时候,庄泽阳比现在还婆妈,简直是居委会大妈附身。可是,裴璋是真的分不出,也不想分出,那到底是对恋人的关心,还是对金主的关心。
庄泽阳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医院。裴璋在发呆,陶延成十分不会读空气地插嘴道:“我说过,他挺会照顾人的。”
“吃你的苹果吧!”裴璋把探病的水果砸在陶延成脸上。
……
在几天后,徐瑞给了他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开篇是男人社会背景,综合了对方的口供,看起来比当时交代的要多不少,恐怕徐瑞事后没少找那个男人的麻烦。
令人遗憾的是,那人真的只是杀人的一把刀,他妻子重病卧床多年。他在医院门口因为无钱医治痛哭流涕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说,我可以给你介绍一笔生意。
是的,那个男人甚至都没有见过叶婉一面。
而下的药也调查出来了,是铊。徐瑞似乎自己也不懂,把大量的专有名词往上搬,裴璋只看懂了,那分量不足以要人命而已。不过,即便是铊中毒痊愈后,后遗症也触目惊心:反应迟钝、记忆力和智能减退等等。
在文件的背后,徐瑞说,他很难确定是否有人买通了医生护士。这样一看,庄母的性命委实危险,又因为涉及到叶婉,很多手段都不敢使用。
最后的最后,徐瑞问裴璋,敢不敢把庄母交给他,他认识一些外国的优秀医生,到不一定是医德多好,但一是能打破幕后黑手的计划,二徐瑞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裴璋说了好。
没办法,他的银行账户家里人都能查,每笔钱流往哪个方向清清楚楚。在这种情况下,裴璋还真没把握——他虽然对庄泽阳心有芥蒂,但还不至于拿人命开玩笑。
也多亏了庄泽阳现在在公司脱不开身,完全不知情。不然,裴璋还真想不出法子糊弄他。
庄泽阳的智商情商观察力,都高出裴璋老大一节。
“哦,对了。”徐瑞把资料收起来,说,“这样一来,我就没时间盯着汤尼了。你帮我看着他吧——怎么说呢?那家伙……还真和正常人有蛮大差别的。”
徐瑞露出了头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