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剑心的家里突遭横祸,一夜间被人血洗干净,杀了个鸡犬不留,只有他躲在枯井中侥幸活了下来。
后来,剑心的身世以及天赋被冷无双看中,破例收为了徒弟,培养了十三年。冷无双答应传授他一切,却不肯帮他报仇,而是要以此为动力,鞭策他前进。
十三年来,剑心始终没有忘记灭门之仇,日夜辛苦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亲手击杀当年的仇人。
如果他死了,家人的仇便会石沉大海,再也没有报仇雪恨的一天。
那一夜的惨叫声回荡在此时的剑心耳畔,仿佛一段可怕的魔咒。
“我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只要能够报仇,我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更何况别人的命!”
剑心的眼神之中,忽然爆发出了杀意!
“很好,这才是我的徒弟。”冷无双撤回手中的剑,望向了另一边的方君玉,“你的天赋不亚于剑心,我今天也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杀了剑心,我不但不杀你,还会收你为徒,像培养剑心那样培养你。你放心,我绝不会失信于人,说到就会做到。”
冷无双不仅将徒弟逼上了绝路,也将方君玉逼上了绝路,为这对朋友设了一个自相残杀的局。
方君玉之前很感激冷无双的栽培之恩,现在这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愤怒以及厌恶。他天性善良,很不喜欢冷无双这种做法。
“言尽于此,你们两个可以开始了,五个数之内你们要是不动手,我就同时杀掉你们两个。”冷无双飘然后退,负手而立,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落日还是那个落日,红霞依旧红得像血,可是人心却已经翻天覆地,生出了各种变化。
“五、四、三……”冷无双寒声倒数,就好像回响在大地上的丧钟。
“抱歉了,方君玉,这次算我对不起你,你的大恩我会在来世报答!”剑心每说一段话,身上的绝情剑意就变盛一分,当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后,他已经动手了。
一道寒光好似银龙出水,从剑鞘中陡然射出,直奔方君玉的脑门,攻势杀气腾腾。
为了报仇,也为了凝聚出真正的绝情剑意,剑心终于对方君玉下了杀手。
两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对于剑心而言,方君玉确实是他人生中极少数的朋友之一。一旦杀了方君玉,他就能做到真正的绝情,世人皆可杀!
方君玉皱眉反击,伸出手指凝聚剑气,一剑斩向来袭之剑,两剑相交,碰撞出灵力火花以及脆响之声。
战斗开始!
冷无双在这一刻数完了最后一个数字,开始欣赏两名年轻人搏命厮杀,唇角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看到了满意的开局,接下来就等结局了。
是剑心杀死方君玉,还是方君玉杀死剑心?
两个结局都让冷无双充满期待。
“叮!叮!叮!”
交击声接连响起,方君玉手中的灵力之剑跟剑心手中的剑接连碰撞,出招快如闪电,攻守的水准都非常之高。像是这样的战斗,谬之毫厘便会丧命。
两人实力不相伯仲,交手数个回合后,便用出了最强实力。
方君玉浑身妖气暴涌,体表浮现网状红色血管,双目也变成了血红色,招式中红芒闪烁,威力大增。
剑心也将自身苦修了十几年的绝情剑法使了出来,决定用自己最强的实力,送朋友最后一程,聊表敬意。
一绝·破灭!
剑心还剑入鞘,接着急速拔剑,剑身划过一道寒光,斩出一道白色的璀璨剑气,直奔方君玉的心口要害。
方君玉双手齐出,同时催动灵力,使得灵力之剑翻转过来,就好像一面盾牌,护在了身前。来袭剑气轰击在灵力之剑上,彼此力量抵消,灵力之剑当场溃散。
方君玉双目一凛,转守为攻,朝着地面猛然一踏,背后浮现一圈风灵阵,令得自身速度陡然加快。他朝着昔日朋友冲了过去,手中凝聚出了第二柄灵力之剑。
如意剑指·一剑随风!
剑气笔直飞出,与剑心之前的招式有几分相似之处。
剑心闪身避开,衣袂与衣带翻飞而起,剑气贴着他的后背飞了过去。旋即,他双脚猛踏空气,借力冲向方君玉,两人冲到彼此近前,手中的剑更是在半空中展开了惊人碰撞。
剑尖与剑尖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接着引爆了两股狂暴的冲击波,将持剑双方震飞出去。
这一剑斗得两败俱伤,两人落地之后,嘴角都溢出了血,与地平线的红霞遥相呼应。
方君玉缓缓抬头,目光与剑心的目光相触,对方的眼神冰冷无比,只剩下了杀意,令他感到心寒。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在他心头飞速掠过,忽然间串联在了一起,引向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原来我只是冷无双摆布的一枚棋子,难怪他之前会指点我。”方君玉顿时明悟。
旁边的冷无双看着这一幕,喝道:“你们两个这是在过家家吗?为什么出招如此绵软?如果你们拖拖拉拉,迟迟不能分出胜负,那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杀了。剑心,追求强大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要心存侥幸,更不要心存仁慈!”
这番话将剑心进一步推到极端,一个绝情绝义的极端。
“给我死!”剑心面露决然之色,身上的绝情剑意再度暴涨,明显上了一个台阶。他身形一闪,再次攻向方君玉,绝情剑法的杀招接连使出,招式中不再留情,全力进攻方君玉的要害。
二绝·天葬!
三绝·轮回!
四绝·星雨!
一道道剑气轰然爆发,或者从天而降,或者化作漩涡形态,或者变成点点寒星,笼罩四面八方。
面对这等狂暴攻势,方君玉被逼得节节败退,尽管有妖血相助,也露出了败象。他身上接连受伤,被剑气割开一道道伤口,有些伤口甚至已经伤到了筋骨。
若不是他有过奇遇,身体受到过妖血淬炼,比同阶修炼者更为坚韧,现在已经成为了死人。
剑心越打越绝情,完全抛弃了往日的林林总总,将方君玉当成了必杀的敌人看待,身上的绝情剑意终于推高到了极致!
从现在起,他可以对任何一个人下杀手,甚至包括他自己!
绝情剑意的圆满,令他使出了一个以前始终不能使出的必杀招式!
十绝·归无!
剑心心中无我,手中无剑,眼中只剩下了敌人,身边浮现出无数道剑气,这些剑气化作汹涌洪流,朝着方君玉席卷而去。这道攻势的狂暴程度,甚至已经达到了霸道三境的水准。
凭这一招的威力,方君玉根本抵挡不住,他心有戚然,只能将保命的底牌亮了出来,手中多出了三块防御符石。
三块防御符石同时催动,形成不同的防御方式,一个化作金甲巨人,一个化作千道光刃,一个化作了盾牌虚影。
剑心的招式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击破这三道防御!
剑气与三道防御撞击在一起,引发了一场震动大地的冲击波。
接下来,就该方君玉反击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忽然冲天而起,将手中一枚光雷弹朝着剑心丢了过去,这才是他的杀手锏。
剑心抬头望向光雷弹,一剑刺了过去,将这个光雷弹生生引爆。半空中光芒一闪而过,狂暴的冲击力轰在他身上,将他震得飞出老远,口中狂喷鲜血。
就算他彻底领悟到了绝情剑意,也不可能扛得住光雷弹的爆炸,毕竟这可是南宫清亲手制作的宝物。
剑心落在地上,昏死过去,气若游丝。
方君玉随后也落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战斗结束了,可是危机远没有结束。对于方君玉而言,最大的危机不是剑心,而是冷无双。
方君玉扭头望向冷无双,咬牙道:“前辈真是设了一个好局,把我与剑心都圈在了这个局里,任凭你摆布!”
“你看破这个局了?”冷无双扬眉问道。
“刚开始的时候没看破,打着打着就看破了。从一开始你就把我当成了棋子,你之所以指点我,只是为了将我的实力提升到能够与剑心一战的程度。”
冷无双默然不语。
“后来你又让我跟剑心结伴而行,想要将我二人促成朋友。北方五鬼挑衅,以及剑心生病,也都你在背后安排的。我跟剑心都被你耍了!”
方君玉握紧拳头,关节嘎嘣作响,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其实所有事情并没有什么大的破绽,他之所以看破这些,只因为一切都太巧合了。冷无双碰巧指点他,北方五鬼碰巧出现,剑心碰巧生病……这些巧合串联在一起,明显是冷无双精心设计的。
他与剑心都是棋子,而冷无双是个布局人。
冷无双摇摇头道:“剑心生病确实是我下的毒,医生也是我安排的,但北方五鬼与我无关,那纯粹是个意外。”
原来北方五鬼不在局中,但这根本无足轻重。
“这个局成功了,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剑心已经凝聚出了真正的绝情剑意,变成了跟你一模一样的人。”方君玉沉声道。
“没错,我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冷无双道。
“那你可不可以放我这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离开?”
“可我之前说过,你与剑心之间只能活一个。”
“前辈若是杀了我,或者逼我杀了剑心,岂不是浪费了之前花费的心血?放我离开,将来我还会在龙虎风云战上与剑心碰面,到时候也许我可以帮剑心把绝情剑意磨砺得更强。一块磨剑石,多用几次才划算。”
方君玉其实有求生的底牌,只需捏碎求救符石,即可将闭关中的南宫清叫出来帮忙。以南宫清的实力,击败冷无双不成问题!
但他还不想那么做,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打搅南宫清疗伤。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亲手解决麻烦。
冷无双看着方君玉,发现这位小辈没有丝毫的怯意,心中多了几分赞赏。
“你在我的威胁之下仍能保持冷静,并思考出前因后果,实在是难能可贵。而且你没急着道破天机,直到剑心掌握绝情剑意才说出这一切。如果你提前说出这些,坏了我的好事,那我一定会杀了你。现在剑心已经凝聚出绝情剑意,我的目的已经达到,确实没必要再杀你了。”
冷无双大袖一甩,挥手道:“念在你是个可造之材的份儿上,我破例放你一马,你走吧!”
方君玉苦涩一笑,缓步后退,渐行渐远。他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剑心,心中多少有点难受,剑心刚才确实动了杀意,两人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当朋友了。
剑心已经变成了第二个冷无双,他不可能跟这种绝情绝义的人相交。
当方君玉即将远去时,冷无双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大声传音道:“小子,剑心要杀你,你却不愿杀他,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刚才你与剑心交手的时候,无意中凝聚出了一丝有情剑意,这件事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感觉到吧!”
有情剑意!
方君玉目光一变,他刚才确实没有感觉到。
有情剑意是高等剑意,比普通剑意更胜一筹,这种剑意确实很适合多情的方君玉。
“这可真是讽刺,两个朋友自相残杀,一个凝聚出了绝情剑意,另一个却凝聚出了有情剑意。”
方君玉想笑,却没能笑得出来,落日余晖将他的背影拖得很长、很长。
【作者题外话】:我很喜欢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