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一令,天下皆惊!中天湮灭,普天同庆!
这是历史上少有的仙神犯法与凡民同罪的大案。且因获罪者,居然不是天界的无名小卒,不是一位仙神,而是一方囊括了神帝、仙王的偌大天庭!此一刻便足以载入史册,流芳千古!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后世,此方世界的凡间众生,将这一刻称之为天界与凡间走向平等的第一大事记!而那以一力促成此事的云星,其胆大包天的行径,机敏过人的心智,以及她于此事中所扮演的角色,在后世虽然已经不可考证,但仍旧有许多热衷于野史的文学创作者,于史书的基础上,重新加入了自己的臆测与想像,撰写出种种与其有关的野史、秘闻。而这其中,竟真的有屈指可数的作品,巧合地猜到了事实的部分真相,将这里不为人知的波涛暗涌、惊心动魄的细节,描写出了冰山一角!
而就在‘天界传令’被众生奔走相告,凡间界闹得沸沸扬扬的同时。神佛阿弥先后现身于五大陆的俗世各地、治病救人的消息,也不径而走。原来阿弥虽然在震灾发生时保住了雪域,并救回了被炸毁本体、性命岌岌可危的小仙无名,也的确耗损了不少的神力、精气,但他并未因此而遭受反噬,重伤昏迷。
原因,不只是佛道的境界与真道大不一样,更是他神佛阿弥身为天生神明,非比寻常,一旦飞升,即是神帝人物,足以与五天神帝一较长短!他此时的境界,即便胜不过仙王境的昼男夜女,其法力深厚,盖世无双,却也与其相去不远。在此一事上,可见一斑。
那他既然平安无事,为何还要离开寒峰,对云星与前来讨要说法的众生避而不见?
只因,他身为神佛,与未来此间世界的佛祖,就应该不打诳语、不作虚言!
而因果眼与菩提心已经提示了他,若是他不能及时地避开众生与云星的对峙,到时就只会面临或是道讲诳语、或是揭穿云星的两难境地。所以,他选择将这一大灾劫的解释说法交给云星,让她自由发挥。而自己则是前往了俗世,相助于那些因为毫无灵根,体质荏弱,而真正死伤惨重的凡人。
在浩劫发生以后,众生修士因为受到挑拨,而对他阿弥恨之入骨。但是那些活在俗世而非修真界的凡人,多数还因为通信的不便,尚未得到消息,只自顾沉浸在悲痛里,不明就里。
所以,神佛阿弥的出现,就如一盏明灯,为处于黑暗逆境中的他们,点燃了希望之火。
因此,尽管后世的仙凡两界,官方上对云星的评价皆是高于神佛阿弥,认为是她保住了神佛,也保住了异灵一伙,更是避免了此刻的凡间大乱。然而在没有灵根的俗世众生,即真正的平民百姓的心目当中,神佛阿弥的地位,才是不容置疑,无可替代。
佛道的种子,就是在这时深植地底,源远流长,于未来的此方世界开枝散叶,繁盛无两!
……
坐于仙鹤上的男孩,缓慢地张开双眼,眼神因为虚弱无力,而略显朦胧。他望着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感受着一双摁在自己的背部,释放温暖的纤手。而坐下仙鹤的速度奇慢无比,徐徐的微风,流淌过他的身体。
他知道,那人正在用龙山宗库存里仅余的仙家之物,为他充盈清气,调理伤势,助他虚弱的神体复苏,滋补他破败不堪的灵识。
而他刚刚虽然因为虚弱,而身体呈于假死状态,然而其感知却一直处于清醒,云星的所作所为,他从头到尾都听在耳里。
“云大恶人。”一道稚嫩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云星的动作不由一顿,就听他闷闷地低声问道:“你为何要冒险撒谎,救我,还有凡间的异灵修士?”此时此刻,他童稚的声音已经不再充溢单纯天真,反而还多了一种与他的形象极为不符的成熟与沧桑。
这位无名小仙诞世不久,因此容貌稚嫩,年纪幼小,却原来,竟是这样一个深沉忧郁、少年老成的孩子。
云星的手上又动了起来,嘴中淡淡道:“此番浩劫,罪过本不在你,也不在凡间异灵。”
他吃力地转过头,看向云星,眉目间显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讥讽,他笑道:“那罪过,就只在中天吗?”此番浩劫的罪孽何其深重,整个天界都该为此付出代价!都该血债血偿!然而在天界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之后,她云星虽然心知杜明,却居然还能表明立场,美化天界,让中天独自抵罪,陷于不义之地!
这到底是在救世,还是在欺世?
听到他言语中的质疑之意,云星并不生气。作为只能随波逐流于历史势潮间的蝼蚁中的领头人,如何尽可能地保全自己一伙,达到自救的目的,才是重点,而真相如何早已经不在重要,可她,却并不打算对这个重伤虚弱的小男孩讲明此点。
而且,她今日对众生所说的一切,未必就全是谎言。
“这罪孽是只在中天,还是尽在天界,于我,又有何关联?”云星淡淡一笑,神色平静间隐现一丝冷淡,她缓缓地幽声道:“说起来,我云星一介凡修,本不会介入其间,只不过因为我的破命化神,导致此方天地的命数转变,才会身陷此局罢了。”
无名听此一惊,张嘴就想问她知道什么,却听她道:“原本由凡盖天的命数,在我的化神劫之后,也变成了三天争霸的预言。所以,你们异灵仙神才敢以下犯上,以为占领了三大天庭,便是那命定的霸主。而我云星,亦成了天界众神人所共知的人物。”说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嘴边显出一丝苦笑,自嘲道:“不止你们异灵一伙想招揽于我,那命数中的三大巨头,想来也是对我颇为忌惮,只因我云星曾经更改命数,有例可循,亲身证明了命数可变。而他们生恐我会再一次变更命数,致使一切重归正轨。”
无名苍白而咄咄逼人的小脸上,显出一丝愕然,“你连这个都知道?”
云星点了点头,将他的小脑袋瓜拨了回去,“别乱动。好好疗伤。”不等他开口抗议,又道:“他们既怕我再一次改变命数,也怕凡间会如旧命数一般,真的出现能够统一天界的人物。幸好北天太子太女与我交好,免我一劫,也让三大巨头之一的北天,扫除了对我的敌意。然而南、中两天,虽碍于北天与东西三天的监视、阻拦,而不曾对我与凡间直接下手,但这背后的谋算却不会少。只是南天有我的徒弟太女林若帮衬,危害我云星与凡间的歹毒大计,恐怕难以逃过她的阻拦。所以,你的本体炸毁一事,多半是中天所为。”
无名因为重伤,身体虚弱至极,此时实在反抗不了云星,在云星板正他的脑袋后,也就不再回头了。他不无疑惑地问道:“我只知道北天界的太子太女,南天的太女林若,的确与你云星交情非浅。但那东西两天和你又有何关系?你凭何证明他们没有参与到此番谋算中?”
“我不能切实地证明什么。我也只是推测。然而这推测,却也并非无稽之谈。”云星淡定地回答道。
“此番命数中,东西两天犹如待宰羔羊,受人鱼肉。他们又岂会甘心坐以待毙?所以,三大天庭对我与凡间忌惮的同时,那东西二天对我与凡间,就必然不无维护之意。只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说南、北、中三天惧怕我再一次改变命数,不想让旧命数中的凡间英雄重现。那东西二天就只会期待我再一次更改命数,让旧天命里的凡间英雄现身,好搅乱这换天的时局,搏得一线生机!所以,神佛阿弥的诞生,于三天来说是隐患,于那双天而言,却是尽管渺茫但仍旧象征着希望的变数!”
“而我云星作为历史上第一位敢以凡犯仙的俗世凡修,竟不只能在事后全身而退,甚至还可以功成名就,受封于天!这已然证明了天界的五大天庭中,至少有三方,即半数以上的天庭,是对我存有好感的。”
听此,无名眉头一皱,不满的气息十分明显。他不经细想,就脱口道:“就算他们曾经保过你,但也只是保你一时,却不会保你一世!你假传天界旨意,欺上瞒下,天界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心想要云星加入异灵一伙,与他一同反抗天界,当然不会放任她留存着与天界交好的想法!
何况他并没有危言耸听!云星的所作所为,惊世骇俗,天界就算是再大度,也难以容得下她!
然而出乎无名的意料,云星居然颇有自知之明地从容说道:“的确,他们不会放过我,但不会是现在,也不会在明面上。”她顿了一下,道:“我刚刚有胆量撒下那等的弥天大谎,皆因我知道,北天有太子太女,南天有太女林若,他们都会赞同我、帮衬我,更会懂得我的用心良苦而顺水推舟,让中天陷于众矢之的。”
无名冷哼:“那你又怎么保证东西两天呢?”
云星微微一笑,“我什么都不能保证。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死路求活的赌博。不过,我此举,也并非是有勇无谋。在我此举之下,中天如果不傻,必然会求助于东西双天,意图达成某种交易,这样三天联手共对南北双天,待南北双天灭去以后,就只剩下中天一个命定霸王,东西双天若是联手,可胜中天一筹,自然就不会再畏惧中天,如此一来,天下三分,以中天、东西双天的角度,这样的选择与结果,都是最佳的。”
不等无名插口,她继续道:“然而中天在慌乱之下,却未必能想出这样的谋略,即便想得到,也多半做不到。只因,中天的滔天大罪,早已在凡间界形成定局。而众生、凡间异灵、神佛阿弥、还有那两个前途无量的人间至尊,皆承认我云星的‘天界圣旨’,南、北双天当然也不会例外。如此,大势所趋之下,即便这‘旨意’原本是假的,也必然会成为真的。如无实质证据,贸然反驳,只会沦为中天妖孽一党。”
“而在这等换天时局中,稍差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东西双天恐怕不会有胆量,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否决中天的罪孽,也就不会轻易地揭露我云星是‘假传圣旨’。即便有胆量那样做,他们也需要事先搜集出证据,从头到尾地反驳一番,否则他们如何抵挡南、北双天的师出有名,在惩治中天的战局里横插一杠?可是他们又哪里搜得到反驳我的证据呢?我的传令中,从未提到任何一位仙神的姓名,也不曾归纳出任何一座天庭!即便他们自身没有对我云星下过指令,却不许其他天庭,于私下里,对我云星有所交代吗?”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云星,终究不是他们的敌人,相反,还是可能带给他们变数与希望的人!而在这种种条件的对比之下,他们多半会选择默默地承认我捏造的‘圣旨’!”云星说到这里,忽然狡黠一笑,望向天空,不无期许道:“而如果林若和昼男夜女够聪明的话,他们上演一场对峙戏,一方对我的传令沉默以对,不作表示,一方立即声讨中天,这东西双天看在眼里,便会因为怕错失这难得一遇的翻盘时机,而先于南北双天表态,认证我云星的‘传旨’!”
作者有话要说:改俩错字==不是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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