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大了嘴巴,眼神好像看见了神仙或者神经病。
“可是,”太平觉得遇见这个道人是比自己变成图腾龙士更加神奇的事情,暂时无暇去想图腾龙士的事情,他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个关于水滴的问道之后,认真的提问,“一个人,怎么可以变成一滴水滴呢?”
“唔,这个嘛,”道士玄之又玄的笑道,“这就是‘道’!如果你懂得怎么变成一滴水滴,那么你便领悟了道!”
太平很诚恳的摇摇头:“不懂。”
“你不需要懂。”道士莞尔一笑,“起码现在还不需要。”
“哦。”太平晓得这似乎是个非常深刻的问题,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明悟的,于是不再刨根问底,转而问道,“道长来侯府,所为何事?是找熟人吗?我可以帮你找。”
“我是来找人的,但是这个人却不是熟人。”道士摇摇头。
“不是熟人?”太平皱起了眉头,“那你和那人有约?”
“不曾有约。”
“这样啊,那我就不能帮你了。“太平似乎有些苦恼。
“为什么不行?”道人好奇的问道。
“你没有和人预约,那你怎么知道那人会见你?”太平不由问道,“难道你要靠你这门水滴的功夫,强迫别人见你不成?我娘说,不经主人同意,人家家门就是开着也不应该进去。进去了,便是没有礼数。我虽是这里的少爷,也不能强迫别人。”
他不晓得怎么形容道士的功法,便称其为水滴功夫。
他还真说着了,这个从浮屠山而来的浮屠道人,还真的是这么打算的。本来在这片实力称尊的九龙大陆,他修为横扫轩辕侯府,说硬闯便硬闯,说潜行便潜行,对轩辕家的态度他根本不在乎。
然而此刻却被一个十岁的刚开始被父母教育礼节道德的儿童,这样认真的从礼貌问题反问,面对这样纯粹的眼神和天真的语气。他脸皮再厚也撑不住被一个小孩子用礼貌问题鄙视。
若是和这个小孩子再纠缠什么礼貌问题的话,他出尘的半仙形象都不用要了!
于是连忙对着小太平一稽首,宣号道:“道祖在上!这位小公子,我瞧你根骨清奇无比,定然与我道祖有缘,可愿意听我论道?”
“论道我是没有兴趣的。”太平想了一想,歪着脑袋道,“不过你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水滴功夫。”
“哦,小公子对我的水滴功夫感兴趣啊?”道人嘻嘻一笑,身形一转,便已然从窗外进了太平的屋子内。
而且身后柳枝不颤,身上袍子不动,身旁微风不变。
他的像变成了一滴水滴一样,不会引起湖泊的任何变动。
太平并不吃惊。这道人的修为深不可测,他就是做的再夸张些也实属寻常。
“道长请上坐。”太平引他到外厅,伸手道。
道人坐下后,他正襟危坐,陪在一侧,又问喝什么茶。然后吩咐守在门口的下人去沏茶。
道人瞧着他,不由就笑起来。
太平一怔:“道长为何发笑?”
“我笑一个十岁幼童不像幼童,偏偏想一个古板的老学究!”
太平赫然:“我本来不这样。后来来了这侯府,我娘便说让我要守这规矩那规矩。”
“这么短时间,让你变成这样,真是难为你了。”道人笑的畅快。
“咦?你怎么知道我来侯府时间不长?”
“哈哈,”道人得意的掐着自己的那一撮儿胡子,笑道:“本道人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中间六国犄角旮旯的事情也都知道!”
太平长大了眼睛,感觉十分神奇,于是问道:“天上有多少星星?”
道人答道:“守宫星共有两千七百五十万七千二百五十颗!余者便属于天外天,不在这片天地了。”
“那为什么只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太阳为阳,月亮为阴。阴阳,一也。”
这答案玄之又玄,太平也不知道有没有道理,是道人所想还是抄典籍上的。他心中不服,又问道:“我弟弟思齐为何不喜欢我?”
道人掐指一算,道:“他原本万千宠爱于一身,你抢了原本属于他的宠爱。他怎能喜欢你?”
太平吸了一口凉气,这事情,外人是决然不知道。这道士真的能算出来?
他眼珠一转,忽然瞧见门外庭院一株雨樱花树,于是再次开口问道:“那你知道为何庭院之中有两棵雪樱花树,但是雪鸦偏偏只栖息在左边那一棵吗?”
道人一愣,眼睛盯着太平。太平无所畏惧的和他对视,眼皮天真的眨呀眨。
道人大感棘手,下意识吸了口气。他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那两棵秃噜噜没有叶子的树,双手掐印,半空之中便浮现一个灿金色的八卦罗盘。道士占星卜卦之术施展起来,神情专注无比。
然而,依旧半响没有答案。
这时太平的娘亲端着两杯茶款步上前,太平忙起身:“娘,你怎么来了?”清清将茶放下后,对道人行礼:“听闻有道家先生来此做客,外子外出不归,礼数不周,请先生见谅。”
道人稽首一礼,一派仙风道骨:“小道不请自来,实在失礼。夫人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小儿顽劣,冲撞先生了。”清清抿嘴轻笑。
她听闻有客人来拜访太平,便过来瞧瞧,却在门口听见太平的胡闹问题。不成想这道士却是一个钻牛角尖儿的,非要用道学算出其中因果。
“哪里哪里,这孩子十分聪慧。”道人扭头关注着着八卦罗盘,道,“夫人请稍后,小道算出其中因果,再和夫人叙话!”
“还算?”清清大吃一惊,笑道,“道长,劣子和您开玩笑呢。您不要……”
“我已经有眉目了。”道人极为振奋的说道。
“什么?”太平母子大吃一惊。
道人胜券在握的说道:“给我一炷香时间,我定能了然其中因果。”
太平母子眼睛望向道人的眼睛有些发直。
一炷香之后,道人便开腔说道:“右边那棵树靠近墙头,常有猫儿在墙头上面行走,气味便会留在上面,这雪鸦嗅到猫儿的气味,怕猫儿扑食自己,便不敢去右边那棵树。只好去离墙头远若干的另一棵树。”
他的眼睛盯着太平那漆黑的眸子,认真的问道:“我说的对吗?”
太平母子心中大为骇然,这道人说的全然没错!
清清赶紧道:“先生请上座叙话!”
太平让出座位,主座便让给了清清和道人。
清清问道:“道长如何称呼?”
“旁人都叫小道浮屠道人。”
“道长从何处来?在何处修行?”
“小道从浮屠山而来。”
“所为何事?”
“天下有变,小道便想来看看。”浮屠道人严肃的说道。
“天下有变,与我家何干?道长为何来我家?”清清莫名其妙。
“夫人此言差矣。”道人道,“令子身负龙灵,实乃天下一大变数。”
一听见“龙灵”两个字,清清的脸上血色全无,仿佛被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吓住。
她毕竟是个普通妇人,见识不广心机不深,她一生之中唯一的这一个大秘密突然之间被一个人说破,她全无应变之力。
“恩,原来夫人心中也晓得此事。”道人见清清脸色都变了,心中便断定她之情。
“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只晓得相夫教子,哪里晓得什么龙灵?”清清强装镇定的道。
道人也不去拆穿她。他叹息一声:“夫人,我对令子并无恶意。实在是龙灵干系重大,我也算不准,所以才不得不走上这一遭,亲眼看看。”
相较于娘亲,反倒是小小的太平更加镇静:“道长都看出什么来了?”
道长望着太平的头顶,惊叹不已:“我实在想不到,囚龙锁居然真的存世,而且,居然有人可以囚禁龙灵。轩辕道陵走在了我前面。”
太平心中一沉。这道士太厉害了。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脱光了在道士面前一样。这道士想知道什么便能知道什么。
“此事还请道长不要宣扬出去。”清清虽然不清楚龙灵会引起什么,但是她却绝对清楚,此事知道的越少对太平越好。
“自然该当如此。”道人慨然应诺。
“不知道道长看过之后,有何打算?”清清说完这话,紧张得袖筒中的手指勒得发白。这道人意图不明,偏偏修为通玄,他如要对太平不利,恐怕现在侯府没人拦得住。
“夫人不要害怕。”浮屠道人淡淡的说道,“我一心求道,恨不得斩断所有因果,与世无争,又岂会为了龙灵而沾染因果?”
他这样说,清清才算放下心来。
“只是,我有一言相赠,”浮屠道人正颜说道。
清清便道:“道长但说无妨。”
道人便起身,在房中踱着步子,然后道:“你儿子被高人遮了天机,我看不穿他的未来。不过这侯府的未来嘛,我可以占卜一二。”
“哦?”清清脸上一喜。能知道侯府将来,这也是好事,“还请道长赐教。”
道人便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片来,笑道:“我走之后,你们可以打开看。”说罢,便飘然而去。不给清清任何挽留的机会。
于是母子两人便好奇的打开了那张纸条。上面写了四句打油诗:
“南川轩辕七十载,盛极而衰真可怜!三子各个逞威风,岂知他日囚死伤?”
母子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大骇,不知说什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