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生对万氏的言论已经无感,因为这一整天她都没有停止过在他耳边唠叨,说的话也都差不多,反正怎么都是在说沈霜的不是,他一开始反驳还被万氏责骂不孝,所以这会儿他为了避免闺女被自己连累被骂得更凶,干脆选择不吭声。
万氏看大儿子不吭声,便以为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倒也没有继续再闹,走进院子,万氏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到哭声,吓得她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这,老头子,是谁在哭?”
那声音忽高忽低的,乍一听的确有些可怕,好在现在不是晚上,不然更吓人。
沈木生将背上的背篓放下来,也听到这有些奇怪的哭声,“娘,哭声好像是堂屋传出来的?”
“堂屋?是不是老二家的在哭?老大,你快去瞧瞧,我先坐会儿,可把我给累死了。”
万氏听着这哭声心里有些烦躁,便以为是小万氏在哭,她干脆不进去,在屋檐下找了凳子坐下来,还高声吆喝叫着沈霜,“小霜,赶紧给我和你爷冲两碗糖水出来。”
沈老头也累得慌,毕竟年纪大,又走了一天的山路,他也以为是儿媳妇有什么想不开的在哭,便也没进去,也随着万氏坐在一旁。
沈霜听到外面的吆喝声,也没有假装听不见,而是动作利索地从架子上拿出一罐子糖来,然后用温水用三碗糖水,这才拿着小托盘端出去。
沈木生将东西搁下之后便走进堂屋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可他没想到,趴在堂屋桌子上哭的人并不是小万氏,反而像是他的妹妹沈春桃。
沈木生站在门口,看到类似沈春桃的背影的人趴着,便走过去,走近之后才开口,“春桃?是你吗?你怎么了?”
沈春桃还在呜呜呜地哭着,压根就没觉察到有人进来。
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那眼泪将衣服袖子都弄湿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也不知道村里人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她被赶出杨府的事,到时候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奚落她。
而她在家待在,指不定还要受两个嫂子的白眼,这么一想,她都觉得自己也许死掉会更干净些。
沈木生叫她不应,也怕她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走出去叫万氏和沈老头。
万氏看到沈霜冲三碗糖水过来,端过喝一口之后很是不满地数落她,“让你冲两碗糖水,你冲三碗干啥?二和三都分不清吗?你这是什么猪脑子?”
一旁的沈老头默默喝糖水并没吭声,他也不主张浪费。
沈霜眨眨眼睛,一脸的无辜,“奶,你和爷要喝,我爹爬山累一天自然也得喝点补充能量,还有柱子哥,等他回来我再给他冲。”
万氏刚刚喝完最后一口糖水,听到沈霜的话气得不行,对于她说的什么能量她是不懂,总之她怎么看这个孙女都不顺眼,也不晓得当初她怎么就鬼迷心窍,竟然还惦记着她能让自己享福。
搁下碗之后万氏又要骂人,可沈霜连忙提前好心提醒,“对了奶,小姑在屋里哭,也不知道她干啥了。”
沈霜话音刚落,沈木生便从屋里走出来,语气带着些焦急,“爹,娘,是小妹在哭,我叫她她也不应。”
万氏对沈霜说的‘小姑在屋里哭’这句话都还没完全理解是什么意思,便又听到沈木生的话,她也顾不上怎么着骂沈霜,便急急忙忙起身去看闺女。
沈老头也紧跟随后,但是显得比较淡定,沈木生跟在俩人身后,被沈霜叫住,“爹,你喝一碗糖水。”
沈木生转头,“小霜,你自个儿喝就行,爹不喝这个。”
沈霜不吭声,将糖水递到他面前,沈木生愣看着糖水愣了愣,看着闺女这毋庸置疑的表情,便端过来一饮而尽,“我去看看你小姑。”
沈霜点头,继续回厨房去忙碌。
堂屋里,沈春桃还在呜呜呜地哭着,哭得万氏心都揪起来,“春桃,你这是咋了?你可别吓娘?春桃?”
见叫她她不抬头,万氏便伸手推了推她,沈春桃才有反应,止住哭声抬起头来,发现爹娘和大哥都在跟前,顿时哭得更大声地扑进万氏怀里,“娘,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娘。”
沈老头和沈木生站在一旁,两父子都一头雾水。520
万氏连忙哄闺女,“春桃,你别哭了别哭了,有什么事好好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哪个王八羔子,看我不去砍了他。”
沈春桃摇头,干哭,就是没说什么。
沈老头听着头痛,板着脸开口,“你哭有啥用?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一起解决?你怎么好端端跑回家来了?杨府那边你知会一声没有?”
沈春桃听到杨府,又想起自家三哥沈水生不愿意帮她找杨少爷的事,那音量直接拧大,但是这次好歹是哭嚷着说了几句话,“爹,娘,我,我恨三哥,我恨死三哥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叫他三哥,他没良心,呜呜呜。”
沈老头和沈木生对视一眼,而万氏则是拍了拍她,“胡说八道什么?咋恨你三哥?别哭了,快说发生啥事,扯你三哥干啥?”
万氏听不得最疼的小女儿和小儿子有矛盾,她听着就头痛,心情自然是很不得劲。
而沈春桃一听她娘这声音,便知道她要偏向自家三哥,连忙从她怀里退出来,一边哭一边控诉万氏,“娘,你怎么这样?我就知道你偏心眼儿,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开始偏向三哥。”
沈木生全程旁观,而沈老头看闺女这么没大没小的,也有些不高兴,“你怎么和你娘说话的?这不是问你发生啥事吗?你这哭哭啼啼的干啥?还扯上你三哥。”
沈春桃听到这话倒是不知道要怎么吭声,不过她倒是喘着气却没有再哭,而是哽咽着声音告起状来。
“反正,反正这件事就是三哥不对,他不把我当妹妹。”
“你胡说啥?你就是他妹子,怎么就不把你当妹妹了?你这颠三倒四的,说的这都是什么?”
沈春桃冷哼一声,“三哥在镇上又是吃饭又是喝酒,三嫂给她娘买一条什么海边来的珍珠手链二十两银子,荷花戴的玛瑙手链也得三十两银子,我三嫂头上还戴着金子做的步摇,三哥一家都发达了,他却不肯帮我一点点忙。”
万氏和沈老头听到沈春桃的话,下意识对视一眼,心里暗暗叫着老三真的太浪费银子了,便以为他拿着卖桃胶的银子去讨好王家还有他的妻女去了,自然有些不满。
而沈木生对三弟沈水生有多少银子,三弟妹王氏又买了什么首饰没什么兴趣,只是一针见血地问,“你要你三哥帮你啥忙?”
沈春桃还要继续告状的话噎在喉咙里,“就,就是,反正就是他不肯帮我忙?”
万氏训斥一声开口,“到底帮你啥忙?你这吞吞吐吐的干啥?你跑回来干啥?杨府那边的老太太不用你伺候了?就因为你三哥不帮你,你躲家里哭?要是别人听见,还以为咱们家怎么着了,你说你能不能长长脑子啊沈春桃?你是打算气死我不成?”
万氏累了一天,回来还提心吊胆,这会儿老老实实地掐了沈春桃的胳膊一把出气,她立马发出猪叫声,“啊,好痛。”
沈柱子刚刚挑水倒进水缸里,沈霜出来舀水,听到这尖叫声都被吓了一跳。
“要死了,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沈春桃痛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又哭起来,委委屈屈地哭诉起来,“娘,你掐我干啥?我还是不是你闺女?我被杨府赶出来,三哥不收留我,还说我风凉话赶我回来,现在我回家,你和爹还有大哥竟然嫌弃我,我,我不活了我。”
沈春桃呜呜呜地哭,可是她说不活,却只是干坐着,没有什么行动,但是她说的话却是把旁边站着的三个人给惊到了。
万氏一把掐住她肩膀,紧张地问,“春桃你说啥?你被杨府赶出来了?咋回事?他们为啥赶你?你干错啥事了?”
沈春桃感觉自己的肩膀骨头都要断了,她的哭声更是戛然而止,“嗷嗷嗷,娘,我的肩膀好痛,你掐着我肩膀了。”
万氏松开了些,可还是紧张得很,心里砰砰跳,还在继续问,“到底咋回事你倒是说啊,你不是说那杨少爷喜欢你?还有那什么杨老太太,答应要抬你当杨少爷的姨娘吗?那你怎么会被赶出来?这样你还怎么当杨府的姨娘?你倒是说啊。”
沈木生此前从未听过这些话,这会儿听着他娘竟然希望他小妹当杨少爷的小妾,都惊呆了,再看看他爹的表情,明显也知晓这件事。
沈春桃听着这些话更是烦躁不已,一把推开她娘,“问问问,你问我我要问谁?我怎么知道我要怎么办?还不是怪三哥,要不是三哥不肯帮我找杨少爷,我能这样灰溜溜地回家来吗?”
万氏被推着踉跄一步,沈木生眼疾手快扶住她,“春桃你这是做什么,你差点推倒娘了?”
然而沈春桃看也不看他一眼,万氏也推开他,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脸的心如死灰,“完了,这次真的完了,我可还等着当那杨少爷的丈母娘呢,你这死丫头,你真是蠢死了,这样都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