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下来,因为这会儿不是农忙时节,田里的活儿不多,沈家的男人在太阳西斜的时候便都扛着锄头回家。
除了老沈头沈来福,便是沈霜的爹沈木生,还有沈家的劳动力主力,二房小万氏的儿子柱子。
三个男人走进院子的时候,沈霜带着小山正坐在水井边洗着许氏今天采回来的野菜,看到这一幕,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愣在门口。
小山听到声音,转头一看,看到自己的爹回来,眼睛一亮,连忙伸手拉拉沈霜的手,还指了指那边的沈木生,裂开小嘴笑。
其实沈霜老早便注意到进门的几个人,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打招呼,便也假装没看到,现在,她只能是艰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个人,还算是正常地给人打招呼,“爷,爹,柱子哥,你们回来了。”
说完,继续便埋头洗菜,也不管面面相觑的几人怎么盯着她看。
要说昨天‘沈霜’被张大人送回来,还在家里闹上吊的这一出,今天不仅仅是在西山村传了个遍,估计还当成笑话被人传到隔壁东边村,再看现在,俨然一个没事人似的。
沈柱子倒是最镇定的也最先反应过来,拿过三把锄头放好便去进了屋,而沈老头和大儿子也对视一眼,明显松了口气。
俩人今天在田里干活就听说她醒了过来,原本还担心她还要闹上一闹,却没想她这还在帮着干活。
沈木生是个木讷的庄稼汉,挂念一直听话在家里任劳任怨的被接走的养女,现在更是心疼回家来可能无法接受农家人贫苦生活的亲生女儿,不过,他此刻是欣慰的,反应过来便蹲下去帮沈霜洗菜。
“小霜,你这生病才刚好,进房好好休息,爹来吧。”
沈霜的手顿了顿,扬起脸挤出一个笑容,“爹,我没事。您累了一天,先去歇会儿,饭很快就好。”
沈木生见状,不由得呆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新女儿这么贴心,一时欣慰得手脚无措,只能是连连说好。
屋里。
沈老头一进屋便拿着旱烟咕噜咕噜地蹲在地上抽了起来,同时还和坐在炕上的万氏说着话,“连翘的确可惜了,不过我看小霜也还成。”
万氏正在炕上做衣服,听到这话,顿时停下动作,她想起大胖墩儿似的沈霜,十分嫌恶地蹙起眉头,嘴里发送连珠炮似的就炮轰沈老头。
“你说她干啥?丢人现眼的东西,竟然还敢拿绳子吊死自个儿,现在村里传的话都不知道多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沈家多不待见她,害得她要去死。”
沈老头似乎习惯万氏的说话风格,耐心地等她说完,好一会儿才闷声开口,带着些唏嘘感,“孩子被送回来,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我看她帮她娘在干活,想也是个懂事的。”
万氏一脸的不屑,语气十分不忿,“一身的肥肉,能干啥?要是连翘的话早把活儿都给干了。都是没用的东西,要我说那许氏就是个丧门星,连累我们老沈家倒霉。”
说到不讨喜的老大媳妇儿,万氏便又开始沈老头面前数落起儿媳妇,谈起明天到镇上看闺女看三儿子的事,说着说着,更是连衣服也顾不上做,连忙从炕上下来,拿出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钥匙去打开屋里的柜子,收拾着要拿去给那住在镇上的两兄妹的东西。
晚饭前,到镇上打工的沈土生还要在外面玩一天的二房翠妮也都回家等吃的,沈家一家人围坐在一张长桌子,只是,今天多出体积稍微有些大的沈霜,便显得有些拥挤。
万氏看着对面坐着的沈霜,嫌恶地皱皱眉,接收到这个讯息的小万氏连忙开声,“大嫂,你看咋们家一直就这么多人吃饭,小霜坐上来,你看,咱爹咱娘都被挤到快没地方好好坐着吃饭。”
这话一出,坐在桌子前的人全都齐刷刷看向大胖墩子沈霜。
被行注目礼的人倒是习惯,虽然这些目光不太一样,可她也照单全收,也没有尴尬的意思,哪怕已经听明白这小万氏话里的意思,她却装傻没打算起来。
开玩笑,说这么一句话就想赶她下桌?凭什么?
不过,沈霜没动作,刚坐下的许氏却是马上反应过来,还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伸手拉上饿得不行的小山,看了一眼板着脸的万氏和蹙着眉头的沈老头,低声低气开口,“爹,娘,我带着小山到厨房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