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好久不见啊。”玉墨轩笑着打招呼,眼神中却是淡淡的无奈。
“是啊,不想一别就是三年啊,墨轩也长得结实多了。”玉元热情的回应,眼中那不屑却深深可见。玉墨轩的娘亲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却因为深得玉王爷宠爱当了当家夫人,而自己的母亲,堂堂金紫光禄大夫家的千金,却委身当了侧房。玉墨轩的娘已经沉睡了十年,玉王爷却依旧不肯将母亲立为正室。这次他回来,正是想要改变父亲的心意。这个玉王府,只能是自己的。想到这,玉元的眼神更透出丝丝阴冷。因而,那嘴角的笑意也更“热切”了。
而玉墨轩呢,从没有心思理会这个名义上的大哥,从下到大暂不说被这个大哥欺负了多少遍,连这个大哥中状元,都是因为剽窃了自个儿的文章,技惊四座,才蒙圣恩,直接进入殿试。
想当年,自个儿血气方刚,去父亲那评理,反被恶人先告状,还被狠狠罚了一顿。
“不知道三弟最近有什么打算啊?听说你在家里无所事事,晃悠了三年,这样可不成。”玉元准备探探玉墨轩的口风,若他有想要考取功名的愿望,自个儿便要早些动手了。他太了解玉墨轩了,若是他真心要去考功名,恐怕玉王府又多了一个状元,那时自己的威胁便更大了。
谁知,不等玉墨轩回答,玉王爷便抢先开口道:“今年墨轩会去考试。都十九的人了,这样可不成。”这话,既说给玉元听,也说给玉墨轩听。却不想玉墨轩满不在乎地摊摊手,勾勾嘴角,只两个掷地有声的字:“不去!”
“胡说,大丈夫不去考取功名,天天窝在家里能干什么。”玉王爷有些愠怒,呵斥道。
“哎,其实在家嘛,挺好的,若是去考取功名,不就见不到盈春楼的那些个红牌小姐了,天天趴在书堆里,不好,不好。”玉墨轩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听完这些话,玉元和母亲的眼神微微一个交汇,潜藏着鄙夷和笑意。而玉王爷则气的直翘胡子。
“你个逆子,给我跪下!”玉王爷将筷子狠狠摔到桌上,指着玉墨轩大骂。毕竟,好歹也是个庄重的场合,玉墨轩竟然将盈春楼那种不入流的地方都提了出来,实在不像话。
厅里顿时一片寂静,众人看到速来温和的玉王爷都发了这么大的火,心中皆替玉墨轩捏了把汗。
却不料,玉墨轩反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头一横,跪在了桌前。
“跪就跪,反正我不考。”
时至今日,他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不过好在,今年父亲开恩,他便能科考去了。
天知道,他多想考试去,多想拜托自己阴森不定的“母亲”,可是每每他想发奋之时,便有那么一两只毒虫爬进他的房,或是一两个美姬穿着蝉翼薄的,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父亲,墨轩还小嘛,咱们也不能操之过急不是。”玉元适时站了出来,以展现自己未来一家之主的风范,顺便暗示,玉墨轩还嫩着呢,家主,还是得他这个名正言顺的长子来当。
“哼,他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什么时候让他起来!”玉王爷一甩袖子,便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补充一句:“都不许给他送饭送水,免得他公子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而一旁的我则是急的团团转,今天是第九天啊,玉墨轩这个情况,怎么吃药丸啊。虽然离酉时还远,但是以玉墨轩那倔强的性格,就是明日的酉时也不会服软啊。
时间慢慢流逝,眼看着酉时就要到了,我手中的药丸也被汗浸湿。看看玉墨轩,依旧是一脸坚定,摆明了就是“爷死也不去考”的态度,我觉得甚是蹊跷,这两日在他身边,觉着以他的脑袋去考试,拿个探花榜眼的不成问题。不知道怎么这么犟,一定要和王爷争到底。
突然,我心生一计,向看着他的那位大哥写了个纸条。
“请让奴婢陪主子一起跪吧。”顺便还偷偷塞了三两银子---我热乎乎的月钱就这样没了。不过像我这种一个月都不出大门的人也不需要什么月钱,我只好如是劝自己,却越劝越觉得心酸了--没月钱,不出门,以前是“有钱没得花”,现在是“就算有钱也没得花”
而那家奴看了看,掂量半天,也觉得这样不会出什么问题,便将眼神瞟到了一边,算是默认了。
我兴高采烈地跪在他身边,这样我好歹离他近了些。可是跪下一会,审视适度,我才发觉即使这么近的距离想把药丸递给他依旧是难于上青天。缘是这身边人多人多眼杂的,甚至还有玉元的人在偷偷瞄着。
虽然我不了解他们兄弟之间的战争,但依旧觉得这个哥哥一点都没有疼惜弟弟。虽然说玉王爷发话不许给玉墨轩吃喝,但是这大公子还不至于这样唯命是从吧,事在人为,他若是真的心疼玉墨轩也总是有办法的。
而现在眼看还有一炷香就到酉时了,身边的玉墨轩也隐隐不适起来,冷汗直流,手上青筋暴起,身形也有些不稳。
忽然,他一个踉跄,身形闪了闪,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恐怕他早都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了。
而他也微微回过神来,只是身子还是虚弱,须得靠在我的肩上。我扯扯他的袖子朝他摇摇头,示意他赶紧服软,莫要再这样僵持下去。谁知玉墨轩看出我心内的担心却依旧无动于衷,正了正身形。
玉墨轩知道,做戏须得要全套,否则难保自己那个大哥不会怀疑。可是自己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万一到时晕倒,请过府中的大夫医治,那么血蚕蛊的事情定要暴露了。
他的剑眉越皱越紧。谁知就在这时,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又一脸笑意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哪个房的丫鬟?不知死活的和主子跪在一起?主子们的事情也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能掺和的么?”玉元眼光精明,看到了玉墨轩正靠在我身上的半边肩膀,便来了个“火上浇油”。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吵嚷着上前上前来拉扯着我,试图将我和玉墨轩拉开,而玉墨轩被拉的东倒西歪,脸色也越发差了起来。看到这个场景,玉元眼中分明有丝丝得意。
忽然,我心生一计,或者说,我突然有了勇气,在一片混乱中,迅速吞下那药丸,然后用尽力气挣开侍卫,一把抓住玉墨轩的衣领,没有时间迟疑,贴上了他的嘴唇。
据后来王府内各类流言的描述,我当时如一个悍妇一般,嘶吼着,张牙舞爪着,奔腾着,撕住了柔弱的玉三爷,无耻地轻薄了这个王府中一半女眷心目中的暗恋对象--当然,这是后话了。
身后的侍卫们也一霎失了神,或者说,这苑中的人,都失了神。包括玉墨轩。因为他的眼镜此时睁的铜铃一般,在这样一种境遇下,被他盯着,还是有些羞人答答。
我一狠心,没工夫理会我迅速升温的脸蛋,将那个有些融化的药丸送入了他的嘴中。
就在这时,侍卫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冲上来将我拉走。慌乱中我回首,看到他正呆呆跪在地上,手指扶在嘴唇上,依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我顿时更加不好意思了,赶忙也回身拿衣角擦了擦嘴唇,只是他嘴唇的冰凉触感还存在着,明明那么红润的嘴唇,为什么如此冰凉呢?
我没有料到的是,有些事情,也许就在这时,慢慢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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