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章如何教化
强邻等人别过白崇禧等人,返回百色城。
麦焕章麦慕尧留在总部,他要参与总部的谋划,他是李、白广桂省系统的政治统管,第七军的政治部主任。
丁文江等人也一同返回。他最近答应与强邻一起行动,水凌要求他帮助强邻一段时间。
这次返程,大家从右江水路过来的,直接到达百色。因为澄碧河汇入剥隘河后改称右江,所以这里是右江的起点了。
这是一艘镇江凤鸣重工生产的河船,大概是100吨的以下的排水量。因为还拖着两个货船,所以船的速度一般。
强邻问:“为什么不放弃货船,高速行使呢?”
随行的是当地的百色民团总指挥是岑建英岑梧山。他说:“这里船务繁忙,大部分是平底帆船,船速太快的话,对他们很危险。所以只有航道进一步清理,主航道木船被替换以后才能高速行船。”
强邻说:“嗯。这里的木船是太多了,有的火轮发动机也是功率太小。”
岑建英说:“油料也是问题。我们广西用油很不方便,运来汽油也消耗不少汽油。我们在研究本地的桐油代替汽油和柴油发动机燃料。”
强邻说:“这样可能不行。都是浪费,桐油也不是很多啊,做燃料可惜了。”
岑建英也是叹气不已。他是滇军在广东韶关办的云南讲武堂分校读的军校,与陈奇涵陈圣涯同学,所以与强邻也很亲近,毕竟强邻以前与陈奇涵是搭档。另外也都是民团保安大队出身。
一路上欣赏了右江的主要渡口城镇,比如那隆、那桐、雁江、果化、思林、林逢、祥周、那满、那坡、百峰、百谷、坡豆、拉域、大码头等渡口城镇和县城。
岑建英也介绍各处的景色,历史背景。
他说:“这一路是大清田州府的核心区,是治理土司的根据地。现在的百色都归田州府管辖,后来的田南道,主要是在百色府那坡镇的南部,那里是田州土知府的辖区。那里的北部属于桂林和柳州道。”
强邻说:“这里的水系是发源于云南,流入广东珠江。却是广西的宝贝河流。”
丁文江这个地质专家,阐述到:“山势如此,上游是云贵,下游是广东的三角洲冲击的沿海低地。广西恰好是过路的。你不要被云南、贵州、广西、广东所谓行省限制。已经说过,那是节制各个府、县的机构,不是地方的本体。行省管理控制与地形,江河,有关系,也是为了控制和治理方便。”
强邻还是看不出什么,问到:“治理的目的,就是税收,稳定么?”
丁文江说:“历史上皇朝治理国家,也是为稳定百姓过好日子为目的的。但是他们更多的是镇服土匪和土著,辅助汉民的生活。百姓生活好,国家才富足。这个关系,他们翻来覆去的,一时清楚,一时糊涂。”
强邻再问:“那么与各个行省的设置有什么关系呢?”
丁文江说:“看广西,要先看北面的贵州。那是明朝开国以后设置的,开始是宣慰使司,才开始叫贵州,也就是监督土著小邦国的。司治在贵阳。隶属四川行中书省。中书省就是内阁;行中书省,简称行省,就是代理内阁职权的意思。后来贵州改成隶属湖广行中书省。你看贵阳与重庆是不是正南正北的关系?”
强邻看一下随身地图说:“百色、贵阳、重庆、汉中、庆阳西峰城,贺兰山都是一条直线,同一经度的。”
丁文江说:“这差不多是我们中国的中心线了。这条县往南直通越南的凉山、海防港。如果打通这条线,就不用拐弯到广东钦廉府的海口。”
强邻有些疑问地说:“难道大清是这样的策略么?”
丁文江说:“古人的治理才华,要优于我们。我们现在是抢地盘,没有军事、地理皆通的战略家了!明朝后期贵州府设置的行省,还有大清设置的云贵总督府,就是巩固西南的国防的。但是那时候已经太平天国和回族变乱横生了,起不到巩固国防的作用了。”
强邻琢磨一下说:“应该是治乱了。晚明士大夫黑金政治,谈不上国防;或者就仅仅是谈谈;早清时代,这里是乱王叛乱,后来是羁縻妥协,晚晴则是太平天国策源地。”
丁文江也怔到,说:“是啊!这里从来就没有成为国防重地,一直是乱子的中心?”
强邻点头说:“真没有啊!现在就是苏元春督军在龙州做了几块阵地,冷兵器的思维。剩下就是我们的士大夫们的自由自在的样子,趁乱作乱。”
丁文江叹到:“我们也就是把东南亚土著当成了敌人。碰到欧洲列强不耐一击。”
强邻说:“好在不晚。普鲁士国也是受到理性文明刺激才发奋图强的。”
丁文江说:“但是普鲁士民族现在就是复仇思想了。他们和日本人有得一拼。法国、英国是很危险的。我们中国不要像他们学习。”
强邻说:“中国也有复仇思想,民族主义,打倒帝国主义,都是这种思想的反应。”
丁文江说:“北方的凯茜朱,坚持不执行辛丑军费赔偿,大概是一个纠正。有了这个纠正,中国人就少些愤怒。”
强邻说:“我现在也逐步理解凯茜朱的立场。日本人迟早也要报复欧美的。”
丁文江说:“是的。日本知识分子现在反对帝国主义的思潮很严重。他们下级军官中发展北一辉的国家社会主义,与德国的同出一辙。中国的国家社会主义思潮也是来自他们。当然日本也都来自俄国和德国的哲学。俄国和德国,这两个国家近代历史上,也都是悲惨的境遇。两国报复心很重。他们反弹会很大,我们中国是要注意的。”
强邻说:“看出来了。现在就是英、法还试图恢复殖民秩序,不允许中国纠正他们的殖民错误。美国已经摘开自己了。”
丁文江说:“是的。殖民主义对各国感情的伤害,大于经济上的掠夺。虽然他们的自由体制还是有法律的,但问题是,这些财力上的差异悬殊的地位,自由体制反而帮助了大资本。这是殖民地国家为什么要闭关锁国自谋发展的原因。”
强邻问:“应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呢?”
丁文江说:“左翼的太平洋亚洲协会一直在争论。当然是建立一个公平的机制最好。但是英法资本家为什么要这么做?人家有什么利益为你们做这些?还有殖民地国家,不经过殖民引导,根本就不可能建立现代政府。到处贪污残杀,还不如殖民秩序引导一段时间。”
强邻点头说:“这事情孙逸仙已经说过了,训政是必不可少的阶段。”
丁文江说:“在我的眼里,训政和殖民,殖民是可靠的方法!但是很难得到殖民地人民的认同,就是所谓的民族报复心理。但是训政呢?不可靠,但也可能好!所以我提倡要帮助这些民族主义的军阀,所谓爱国军阀。我们要参与他们,不要冷嘲热讽的。”
强邻说:“嗯。我也在学习阶段。中国人,尤其是你们这一代学者,都有救国救民的心思。我不一样,我觉得没有什么可救的。只是一直这样而已。”
丁文江、岑建英有些目瞪口呆了。这个少年怎么想事情的呢?难道不该救出这个国家么?
水凌帮助强邻解释到:“强邻现在研究理性哲学的推导,实际上你们的路线也可能走到反面。人心的问题很难琢磨,道家无为,佛家空性不是没有用的。”
丁文江说:“我们治国,还是不能采用道家思想和佛家思想,我认为应该采用法家的思想。”
强邻说:“水姐姐说的,也不是全部。个人采用佛家修行,但是治国不是采用这些的。问题在于人心!这是没有错的;而人心是需要教化的,也是没有错的。民主在于人心的自由发挥的体会,这个问题就是理性教育问题。”
丁文江问:“教育问题当然是重要的。但是怎么教育人民,我们却要承担责任。这个方面有个政治学者邱昌渭邱毅吾研究很深入,桂系已经开始邀请他了。”
强邻说:“我现在还要自己研究阶段。我的意思是,民主在于人心自由发挥的体会,除此之外,无他。无殖民,也无独裁,也无民主与否。”
岑建英问到:“你的意思,民族、民主、民生都不是问题么?知道国家、民族不是很重要么?”
强邻说:“国家就是保护人民自由的。人民不知道自由,怎么会知道国家?”
丁文江说:“人们吃不上饭,国家无钱建设国防的时候,是国家重要,还是自由重要?”
强邻说:“从我自己的推理看,还是自由重要。你们所说的训政,实际上是要求大家有一定的爱国和民族意识;共产党是要求大家有阶级意识。而我认为你们这些都没有告诉民众自由思考有什么意义,反而妨碍了独立思考的乐趣。而中山先生抛出了‘知难行易’,就是让人们学习不要思考,而学习样板了。”
丁文江说:“难道让人们学习旧学么?”
强邻倒是干脆地说:“旧学理性教育太少。都是孝道,佛道,仙道,还有革命教。”
丁文江说:“所以,你还是欣赏教育是自由的。”
强邻说:“是的。官方就是要尝试自由的教化。我的意思是不放弃他们的自由感觉,而肯定他们的自由自在的思考,进一步剔除他们的道德和礼教困惑。但我们的教育,却是要加上新的框子。”
大家卡住了,都各自思考去了,纷纷回舱板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