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霖转天带着人马,和近百的老太太一起上路。
秦伯卿说:“这些女人岁数也就50上下,还不是太大。那些年龄大的都留下了。她们说,会给后人留下尊严。”
强霖说:“家里老人是冻饿而死,会给子女留下悲伤,会自暴自弃或者成了革命疯子,丧失理智的。让老人死的有尊严,活者的人心理就会平和。”
秦伯卿比较清楚,自己闹革命就是大户人家不管穷人死活,自己的大家族也是如此。
秦伯卿说:“这些老人果然是为了后人活着。她们听说为了后人,开始注意自己的尊严。留下的老人不多了,所以商会答应给他们提供好房子,让他们活的有尊严,死了也要遵从宗教规矩安葬,留给后人寻找的标记。”
强霖没有再说什么。这里的民族都有自己的习惯,但是尊严的要求是共同的。
后世专门与这些尊严做对,总是让人放弃自己的尊严而说假话。当然,不放弃尊严就是死路一条,自杀也不能保护自己的尸体不被破坏,彻底的疯了。
强霖说:“我比较欣赏曹锟的宪法,说的是人到尊严,很有意思,也只有这个宪法有这个规定。”
法律出身的秦伯卿说:“这是一个模糊的提法,标准的说法,是民权,或者是人的权利。直接在法律上列举人道尊严,并不能保证它。”
强霖说:“这是一个总纲。将来的法官可以引用这一条,判断一个案子是否违宪。”
秦伯卿说:“法官自由心证的一个根据。这是一个永恒的争论。先活下去,还是先要尊严?”
强霖说:“这是创造出来的假命题,二论背反的命题。为什么活下去?你先回答这个?”
秦伯卿自然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为了尊严么?那么就回答了尊严先于生命。
两个人没有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因为带着难民,老妇人骑马,速度变成了士兵行走速度了。所以只好一个县城,一个乡镇的量里程。
强霖觉得,这里是寺庙很多,基本上,每个镇子,都有各风格的佛教寺院。喇嘛也很多。
大家都能够尊敬这一支难民部队,知道这是外来的红军的队伍。
喇嘛们还总是与这些老人交流,其中有些是这些老人的子女和亲属,大家也不怎么悲痛。苦难是真实的、无奈的,佛教早就看清楚了,无动于衷,甚至于享受折磨。
但是喇嘛们毕竟还是有感情的,还是关心家人,都还没有成佛呢。
强霖告诉一直照顾部队行走的徐焕然:“再忙的事情,也没有人命大,那是我们士兵存在的全部意义。你不能用任何名义和命令来亵渎生命的尊严。”
徐焕然点头应承,强霖也没有再啰嗦。
走到第三天晚上,才到达永昌县,这里已经归凉州武威的地盘了。
不过这时候北洋政府的甘凉道,改为第六行政区的设置,治所在武威县。
强霖还是借助军营。因为地震去年地震太厉害了,房子成了紧俏的东西。军营简单牢固,就是保暖不行。
徐焕然给老人的房间准备了炭火,大兵们都挤到仓库,穿着羊皮大衣入睡。
驻守永昌的是闻承烈旅长,他此时40出头,人很高壮。他把强霖安排在自己的司令部,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边品茶,边摆谈西北军。
闻承烈说:“西北军自从到了陕西以后,就无日不战啊。我们是客军,总是要防备地方军阀。”
强霖说:“你们和东北军打,和河南军打,还和吴佩孚的皖系打,阎锡山你们似乎没有打过?”
闻承烈点头说:“没有大打。试探过一次,没有打进去。”
强霖说:“北洋系一直都有地盘。你们的地盘就是西北。虽然你们是华北中原起家的部队,但是驻军西北,还是对国防有利的。”
闻承烈说:“对革命也是有利的。我们来这里之前,那些北洋军阀差不多恢复了满清的习惯。他们跪拜上官!府衙还都在,贵族老爷们威风十足。”
强霖说:“说说你们怎么革命的?”
闻承烈说:“我们驻军以后,任命县官,发布公告。谁敢不执行?比如,有两家族械斗,刘督军觉得两个都是刺头,也都有人命,就派人把两边领头的都杀了。”
强霖说:“没有区分是非曲直么?”
闻承烈说:“都有错误。起因很小,但是后期的互相不服气,领头的就发动本族人,杀死对方的挑事者。”
强霖说:“还是由法院判才对啊。”
闻承烈不在意地说:“就是要杀人立威,最后所有人都不敢主动把事情闹大了。那两族人从此不再闹了,但是他们合伙反对刘督军。”
强霖问:“反对什么?”
闻承烈说:“什么横征暴敛,什么草菅人命啊,还有就是欺压蒙藏回三族人民等等。”
强霖问:“你们的税重么?”
闻承烈说:“原来挺重,就是筹集军费。后来军费下降,我们也就减少了商人的捐献。我们没有加重穷人的负担。”
强霖问:“那么马仲英为什么反?”
闻承烈说:“因为他的父亲,马家军一个元老,马宝被杀了。他父亲被杀,是因为他与回民起义有关系。”
强霖说:“这也正常。既然是开庄,就得允许人家两头下注。万一回民成功了呢?”
闻承烈说:“清乡的那帮家伙看到有不忠心的武装就杀了正在老家河州的张宝。地盘也就是我们的了。”
强霖说:“不忠心你们的武装,也是能够存在的。以后你们就不能干涉地方了。当军阀这条路致富的想法不要有了。”
闻承烈回到:“我们都知道,打天下,并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坐天下。”
强霖说:“无论如何,你们要照顾到人们的尊严啊。”
闻承烈表示:“现在是民国的十字路口啊。”
强霖说:”是的。如何走好,还是我们自己把握。”
两个人又聊些建设的话题。强霖问:“去年地震,你在哪里?”
闻承烈说:“我在武威驻军,县长震死了,我的兵也震死几百人。我自己没有被房子全压住,逃出来了。”
强霖说:“这个地震有些大了,基本上把武威推平了,古浪镇也算了完了。”
闻承烈说:“可惜凉州城啊,城墙和城门都毁了,白塔寺也毁了,凉州四寺都被毁了。数百年啊!”
强霖说:“再整修吧。与市政同时整修,慢慢就会恢复的。这些事情要民间自己想办法,这不是政府的责任。
闻承烈说:“寺庙是人们慈悲、尊严的来源啊。我们还是让人们宽容、协商相处,人道尊严的来源。”
强霖表示赞同。接着两人谈了河西走廊的行政长官问题。现在是马鸿逵,他的部队基本都被编散了,在这里做文官。
强霖没有吱声,这个地方自己得控制起来,因为这是进攻新疆的通道。
强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