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栋朝聚气关元,只觉浑身经脉如浸了冷水般,冰冰凉凉,由下至上,忽地胸口一阵疼痛,咽喉一哽,口吐鲜血,又发现自己重新能言语,于是对着白怪离去的身影大喊:“老贼头,你这是要丢下我不管吗?”
见白怪头也不回,阮栋朝愤愤喊道:“你凭什么就知道江湖便是小贼头的选择?凭什么,老贼头,老贼头,你听到我说的话没??!!”待另外三人寻到阮栋朝时,已巳时。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蓝的清晰,衬得白云更白,三人见阮栋朝满身泥淖的坐在崖上,脸上神情不得而知。
“小破孩?”怜音轻声唤道。阮栋朝无动于衷,依旧两眼直视前方,前方一片晴空,而枝木常青,随山直上云端。“小贼头?”怜音改了方式唤道。阮栋朝回身,站起来,用有些脏的衣袖往自己额头上擦了两把。
“你们看到了老贼头?”
怜音点头:“是他告诉我们,你在此处的,并且带走了那乞儿。”
怜音自知阮栋朝口中的老贼头是江湖上传言的白怪。可*涧初入江湖三年,虽有听过白怪名讳,却不知白怪长何模样,自然而然,也不知方才过来的白发白面之人便是白怪。而金良景随父母隐居,江湖之事多是从父亲口中得知,若父亲未提及,她也就不知。因此她对白怪也一无所知。
*涧好奇道:“阮兄,听你唤那样貌奇怪的前辈为老贼头,不知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啊?”阮栋朝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对三人道:“抱歉,我不能和你们继续同行!”
“为什么?”*涧不解问道。
“因为我是小贼头。我似乎把小贼头给丢掉了。”他万分感慨的说道。
怜音惭愧的低下头,似乎她也把怜音弄丢了,从来没有找回自己。姊姊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做怜音,不能好好的带着姊姊的快乐活着。想到这里,她忽然茅塞顿开,开心的笑了,心中轻松了不少。她突然跑到崖上,张开双臂对着湛蓝的天空大喊:“我是怜音,我是怜音。小破孩,我在这里!”
金良景听怜音这一句话,心中顿生涩感。虽然如此,面对大山,她也情不自禁的喊起来,*涧会意,学着两位姑娘的模样,喊道:“*涧来了!”
声音在山间回荡,那些令人压抑的情绪顷刻间也随着听起来有些欢乐的声音荡然无存。
阮栋朝一笑,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他为什会沉重起来,面对朋友受伤,面对自己的心事,他现在正成长着!江湖便是如此,既有闯的勇气,就要学会面对各种黑暗,即使是死,也要死的潇洒,也要死的不能忘记自己。
阮栋朝从怀中拿出那本秘籍,伸手细细触摸那印金的四个大字:百步穿杨。这本书看似陈旧,有些印金已经脱落。他看过后将书塞在怀中,说道:“我是阮栋朝也是小贼头,我会回去的,一定!”
怜音说道:“我陪你!
阮栋朝笑了笑,忆起二人初见之时。
*涧见阮栋朝留下后,松了一口气:“乖乖,若你真要走,我的病该要何?”阮栋朝道:“勿着急,我有法子。”*涧苦着脸:“你有法子,为何迟迟不为我治愈?自小魔女姑娘来后,你何曾与我说过一句话。除此之外...”
*涧伸出手膀子,摘下带有血迹的纱布,说道:“你看。”只见手臂上的剑伤触目惊心,周围的肉层泛起白色,这伤痕明显被雨水浸泡过,正伤口处结有黄色的脓疤。阮栋朝一看,惊道:“昨日问你,你怎么不说?”
*涧道:“我也不知道,它就是不疼不痒,我身上伤痕也是如此。今早才发现它开始化脓,却也没什么感觉。”阮栋朝叫开两位姑娘,层层脱下*涧的衣服,所有伤痕皆是如此。怜音忽然想到什么,一转身,便看到*涧打着赤膊,惊呼一声,连忙转过头,说道:“那刀上沾了毒药。”本想直接说出那是什么毒,但又觉得不妥。“我曾听姊姊说过,有一种毒粉,叫沁心,此毒虽然不会轻易要人性命,不过沾到伤口上,能导致伤口恶化,且伤口处无任何异常感觉,并不断流脓水。若是及时不解毒,便会全身流脓而死。”
*涧一听,欲哭无泪,抓着阮栋朝的泥袖道:“兄弟,请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无全尸!”
怜音笑道:“你若想要死有全尸,我们现在杀了你就行了。”
“怜音姑娘不要开在下玩笑,我不要死啊。”
金良景凝视着怜音。怜音察觉目光,看向她,问道:“金姑娘,你也听说过?”金良景摇了摇头:“我赞叹怜音姑娘知道的多。”怜音知道金良景对自己的怀疑从来没有消淡过,在金良景怀疑的目光下,她没有露出半点能让金良景抓住把柄的地方。只要自己不说,她相信金良景不会朝她直接执剑相向。她也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金良景举剑指向她...
四人上路,欲尽快赶到凤阳。阮栋朝让*涧脱光躺在马车上,脓水不停的流出,即使用上了曾经闲暇时做出的冰玉膏,也无法止住脓水的流出,三天已过,流出的脓水夹着淡淡的血迹,*涧已被自己身上的伤势吓得面色苍白,真正的把自己当成病人,整日躺在马车上。
阮栋朝一边制药,一边顾及*涧的伤势。银针还未刺入*涧的穴道,*涧已开始哇哇大叫。驾车的怜音与金良景于心不忍,停下车。*涧喊道:“兄,轻点!啊...不是说针灸会很舒服...”
“看来你是挺喜欢安逸死,而不愿放手一搏,忍过疼痛的活着。”*涧惨叫完,怜音朝车内喊道。金良景闻此言,内心反复咀嚼:“忍过疼痛的活着。”她又多看怜音几眼,自崖上下来,怜音与初见时有很大不同。现在的怜音看起来神采飞扬,眉眼之间流露着阳光之色,这样的她,让人不得不欢喜!
阮栋朝又是一阵针下去,*涧嘶喊一声,与此同时天上过雁一声惨叫迅速飞过。阮栋朝对驾车的两人道:“你们二人将车停在有水的地方,我欲将张兄身上的伤清理干净,重新敷上新药。”
金良景道:“前方有个亭子,或许有泉水。”
怜音看到那从树木中露出亭角的小亭,笑道:“亭上没有泉水,不过我记得我们这条路往北走,穿过那张亭子五十里处便有一口湖泊。”金良景道:“怜音姑娘似乎来过此处?”
怜音解释:“曾有一段时间,我与姊姊四下采药,来过这边几次。这边有一座山,叫药山,长满了草药。姊姊向来对草药情有独钟,得到药山消息,特意来过这边。我方才见此处颇为眼熟,一时没想起来。直到金姑娘说到那个亭子,便想起,因为曾经姊姊站在亭角上吹箫,而站在那高处对这方圆百里一览无遗。”说着便想到那时姊姊吹箫,自己躺在亭瓦上,翘着二郎腿,悠哉地享受着这青天白云的惬意。
金良景虽好奇怜音口中的姊姊是何人,但也没急着问,想必是位妙手回春的奇女子。于是二话不说,喝马向前走去。
*涧的伤口得到溪水的擦拭,红润起来。阮栋朝为他敷上草药,说道:“你这伤口,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只怕这样要持续半个月了。”*涧脸色一紫:“你说什么?持续半个月?岂不?我不要!!”
“现下还缺一种药。这药在十一月中旬果实才成熟,所以,你必须忍受半个月,这些时日,我要用银针控制你的伤口,防止伤口流脓恶化。”
*涧闻言,欲做昏倒之势。阮栋朝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用过的纱布在水中搓洗。水波荡起,“噗——”阮栋朝被突如其来荡起大波大浪的浇了一声湿,湖中女子刚起身见岸旁有人,被吓的一声尖叫,突然整个人往后一仰,湖水彻底灌入鼻中,身体在湖中挣扎起来。
阮栋朝二话不说,跳入水中,扶起刚起身又不慎落入湖中的女子。*涧见状,睁大眼睛,这样也能碰到女子。金良景与怜音声音,跑过来。*涧见二人,随手拿起脱到一旁的衣衫,往自己身上一盖。
被扶起的女子吼道:“都怪你们,没什么事跑到湖边玩干什么?真是吓死我了。”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往四周瞟了一圈,突然激动的大笑:“哇哇,我终于出来了。阿元果然没骗我。”
怜音见阮栋朝和这位被救的女子浑身湿透,跑进马车拿出两件衣服来。那女子道:“谢谢姊姊,我不习惯穿外面的衣服。”声音清脆如黄莺鸣唱,说罢,闭上眼睛,只见这位女子浑身散着雾气,渐渐遮住众人视,一晃眼间,身上的蓝色衣衫已干。她露出笑意,深深吸了口气。*涧等四人早已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