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意平时很有闲情逸致,在养心殿的大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虽然已是初秋,园圃里的一大半花都已经凋零,但是花卉种类有异,自然盛开的季节也是不同。自打余忴霜到了养心殿,也是对这各有千秋的花草,起了浓厚的兴趣。
刚从屋子里出来的余忴霜刚巧看到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陈知意,这个平时冷冷淡淡的女子,也是忍不住上前,去讨教栽花养花的诀窍。
“呃,余姑娘怎么来了?”还没走到近前,便是被陈知意听到了动静,放下手中的剪刀,柔声问道。
余忴霜看着满脸温柔的陈知意,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好久,道:“晚辈看这满园子的花花草草,各色各异,也是心中欢喜,便忍不住过来瞧一瞧。”
余忴霜性格冷淡,很少有求于人,即使此刻面对如此知性温婉的妇人,也是不好意思把心里的话直说出来。却是陈知意反应颇大,一脸认真的问道:“余姑娘也对这花草感兴趣么?”
“是。”余忴霜微怔了一下,轻轻的点了下头。
陈知意顿时喜形于色,掩不住的笑容,道:“哎呀,真想不到余姑娘也喜欢花花草草......”
余忴霜不由得轻轻咬了咬嘴唇,清丽的面容略带娇羞之色。这一刻,她仿佛才是这一片天地中唯一的华彩。
“......呵呵,真想不到啊,要是不嫌弃的话,那我可要好好向余姑娘讨教一二了。”
陈知意满脸希冀,仿佛很难得的遇到了知音一般,但是下一刻她的欣喜神色很快稍稍沉了下去,细声问道:“怎么了,余姑娘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么?”
这下本来就有尴尬神色的余忴霜,脸也是又微微一红,红晕点缀,仿佛这满园的花也是悄悄低下了头。
“不是这样的,晚辈如果有花草方面的技巧,肯定是愿意与前辈分享探讨的,只不过......只不过晚辈对这方面的确是所知甚少,恐怕要让前辈失望了。”
陈知意轻摇了摇手,略带一丝哀怨的道:“这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只是可惜了这些花。”
“前辈为何这么说?”余忴霜心中不解。
陈知意叹了口气,道:“咱们养心殿就这几个人,只有我一人喜欢,旁的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岂不是辜负了这花团锦簇?”
一时间这清丽无双的女子也是哑然,过了好久才回道:“只要前辈喜欢,那这满园的花便是为前辈一人所开,又怎么会辜负了呢?”
陈知意深深的看了一眼余忴霜,带有赞赏欣慰之意,缓缓道:“余姑娘果然蕙质兰心,只不过我呀,是个俗人罢了。我喜欢,便是也想让身边的人喜欢,我看到花开,便忍不住也想让他们看到,也许是我太执拗了吧。”
余忴霜微皱着眉,似乎不懂这其中的原由,却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强加给别人。
“对了,余姑娘,你心思细腻,又喜欢花花草草,怎么会对这方面所知甚少呢?”
余忴霜道:“晚辈自幼在梧桐城长大,把心思都用在修行上。再者城中除了满眼的梧桐,便是再无其他了,所以晚辈对花草了解甚少,也是有心无力。”
陈知意看着缓缓弯下腰,细嗅花香的女子,不由的心中一动,道:“既然余姑娘这么喜欢花,不如我来教你吧。你回去之后可以自己栽种,也是一番情趣了。”
余忴霜看着满眼可人的花朵,微微一笑道:“好,那就劳烦前辈了。”
陈知意微摇了摇头,柔声道:“花草种类繁多,自然习性也是不一样,有的好阳,有的喜阴,你看那株......”说着,陈知意就手指着在墙角阴影里的一抹洁白,道:“这叫玉簪花,就要把它放到阴凉的地方,你看看它花朵洁白,如果它被太阳照射的话,就会变黄的,是不是很神奇......”
“还有,花不同,盛开的季节也不一样,有的是春暖花开,更有的能傲雪凌霜,也有的四季如常。栽种培养也是不一样的......”
陈知意娓娓道来,说了很多,言语间充满了对这些花草的爱意与怜惜。
一直在认真听的余忴霜心里也是暗自惊叹,突然看到一朵蓝白色的小花,便是好奇的指着问道:“前辈,这朵花叫什么?”
陈知意道:“那朵花呀,叫幽蓝,生命顽强,四季常开,还象征着抵抗命运,不屈服.......”
“呵呵,我看余姑娘是蓝白衣裳,想必也是喜欢这朵幽蓝的吧。乍一看,还以为这花是余姑娘身上之物,掉进这花圃中了呢。”
静静凝望着那朵幽蓝的余忴霜,忽地笑了,轻喃道:“我很喜欢。”
听到平时冰冷如霜的女子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情,陈知意心里一阵欣慰,又是耐心的道:“花不同代表的寓意也不一样,荼蘼花代表死亡,杜鹃花象征凄凉,秋海棠花象征离别,还有刚才的玉簪花象征恬静......”
陈知意一讲到花,就来了兴致,又是说了好久,而后颇为得意的问道:“怎么样,余姑娘,是不是感觉养花这件事,很美好,很奇妙。”讲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轻哼一声,嗔道:“他们竟然会不喜欢,我看还是余姑娘心明眼亮。”
余忴霜看到宛若小孩子负气一般的妇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继续望向花圃,突然又看到一株宛如白玉绽放,花瓣中央一点朱红的花,便是心生欢喜,指着问道:“前辈,那朵花叫什么?我挺喜欢的。”
陈知意微微一笑,柔声道:“是不是余姑娘偏爱蓝色和白色啊。呵呵,那朵叫慕雪花,它代表着......”
“娘!”
突然一声响亮绵长的喊声,响彻天际。只见一个鹅黄身影飞奔而来,嗔道:“哼!就知道天天摆弄你的这些花,都晌午了,还不去做饭,是要饿死你的可爱乖女儿么?”
“饿死你算了。”陈知意白了一眼,转而满脸愧色的对着余忴霜道:“对不住了余姑娘,都怪明儿和茹儿太娇气,这么大了连饭都做不好,养心殿的膳食都要我来负责。”
余忴霜微微一笑表示理解,道:“还要多谢前辈了不吝赐教了,晚辈都记在心里了。”
陈知意啧了一口,柔声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多生份。余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声陈姨吧!”
忽地余忴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怪异,此刻她的心像风中柳絮一般摇摆不定,她艰难的张了张嘴,终是恢复了淡然神色,哑然无声。
满脸期待的陈知意眼神仿佛黯然了几分,慌忙的笑着道:“不喊也没关系的......”
边上的李梦茹略显不屑的斜了一眼余忴霜,愤愤的说道:“娘!快去做饭了,下午还有比试呢!”
陈知意依旧一脸笑意,轻声道:“余姑娘那我们就先走了,咱们改日再聊。”
余忴霜看着眼前的温婉妇人,衣袖里的玉手紧紧的攥着,面色自然,道:“前辈,您慢走......”
李梦茹冷哼一声,便是拉着陈知意的手缓缓离去。原地只留下余忴霜一个人,怔怔的望著那朵幽蓝,蓝白衣裳与蓝白色的花,两者互相映衬,仿佛融为了一体。
“不屈服于命运么......”
不知为何,立在花前的女子,仿佛独对著那株幽蓝起誓那般自喃。她忽的微微一笑,像是一朵夜间凄然绽放的花,让人们眩目于它的美丽,而忘却了它身上那,似泪一般的寒露……
......
晌午的休息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待众人吃过饭才向习武场走去,只不过饭桌上陈知意无意瞥见了江明手中的前尘剑,一路上目光总是不经意的扫向走在最前面李长风,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娘!”
“呃.......怎么了?
李梦茹看着说话略显迟疑的娘亲,撅着嘴说道:“娘,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就这么对我和师弟没信心么?”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陈知意也是回过了神,脸上抹出一丝笑容,轻声道:“自信是好事,太过自信就是自负了。你俩呀,还是要认真对待,知道么?”
“唉呀,知道了,知道了!”李梦茹自是听不进去这些道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转而又是不服气的嘟囔道:“我的道行你还不清楚么,而且师弟也还有神兵在手呢。”
陈知意又是扫了一眼江明手中的仙剑,略带迟疑的道:“这......你俩能胜出自然是最好。”说到这里,也是强忍住心中不去想那些杂念,满脸期待的笑着道:“如果你俩真的去到了那梧桐城,可要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争取把道行再进一步!”
“哼,八字还没一撇呢!”李长风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是白眼一翻,讥讽道:“现在想这么多,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赢得第三轮吧。”
本来沾沾自喜的陈知意也是发觉自己想的多了,可是被这样讥讽还是心里不舒服,娇嗔道:“你倒是急什么,我不就是随口说一下么?”
李长风也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转而正色道:“明儿。”
“呃.....师父,弟子在。”看着师父师娘两人的打情骂俏,正在偷笑的江明赶紧甭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