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夫妇二人端坐在堂上,显然等候杜嫣多时。苏老爷年逾五十,头发半白,眉尾下垂,眼睛半眯,好像一副随时都能睡着的样子。苏大夫人与杜嫣印象里的并无多大差别,只是脸上的皱纹多了几条,手上挂着一串念珠,一声一声念叨着佛号。
杜嫣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垂眸行礼:“杜嫣见过老爷夫人。”
苏老爷抬抬眼皮打量杜嫣几眼,点点头,“这就是杜姨娘的妹子?果然是个标致的孩子,快坐快坐。”
杜嫣低头福身谢过,规规矩矩地侧坐在了苏夫人下首的椅子上,低头不语。
屋子一静,苏夫人手停了下来,看向杜嫣,问道:“可还习惯?”平静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回答夫人,劳夫人挂心,都好。”杜嫣恭恭敬敬地回答。管他们想做什么,她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
“嗯。”大夫人微微一点头,合上眼皮,继续念佛号。
又静了下来,满屋里只剩下大夫人念佛的低语声和屋外的虫鸣。
“嫣娘呀,你姐姐是这么叫你的吧?”又是苏老爷和蔼可亲的声音,杜嫣却听出了一丝犹疑小心地意味。
“回老爷,正是。”
“呵呵,那我也如此唤你罢。别紧张,以后呀,苏府也是你的家,不必拘束的。”
示好?拉拢?套近乎?杜嫣不认为自己一个姨娘的妹妹,哪怕顶着“县令遗孤”的身份,值得曾经南派里四大家族之一的苏家上心,除非······眸光一闪,杜嫣心里有了计较,面上却露出几分感激之色:“多谢老爷。杜嫣不懂事,落得如今地步,多谢老爷夫人收留······”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苏老爷见杜嫣如此识相,笑得越发慈祥,“听你姐姐说你在红袖楼里吃了不少苦,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谢老爷挂心,想到我们姐妹能得老爷记挂,也不觉得委屈了。”客套话信手拈来呗。杜嫣心底暗嘲,低头柔声道。
被人奉承自然舒爽,但见杜嫣没如他想象的那样顺着他的话大吐苦水,苏老爷干笑两声,只好把话挑的更明白些:“嫣娘,别怕,没关系,给我说说,你在红袖楼里,都做些什么呀?”
杜嫣抬起头,疑惑地眨眨眼睛,茫然道:“老爷指的是什么?平日里不过跳舞练舞,学习琴曲书画,再者就是接客陪客······”杜嫣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就是和姐妹们说笑,没有其他的了。”
苏老爷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不悦地皱眉,“别的呢?我见鄢四少爷似乎对你不一般,平王世子金小公子他们与你走的也近,有没有······嗯?”
老狐狸的尾巴藏不住了呀,若是无人,杜嫣只想舒服地伸个懒腰,不用和斗法的日子,真真是舒心呐!
杜嫣想着,面色却更加疑惑无辜,两把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一闪,好像忽然明白了苏老爷的意思,“腾”的一下红了脸颊,慌忙站起来跪下,辩解道:“老爷夫人明鉴!杜嫣虽然身在风尘,却也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怎么会,怎么会······再者若是如此,杜嫣又怎么会誓死不从······老爷夫人如此······杜嫣······”杜嫣说着,一副泫然欲泣泣不成声的模样。
“诶,这又是做什么!”苏老爷招手,示意旁边伺候的侍女把杜嫣搀起来,慈爱道,“好孩子你误会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人品的,怎么会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说······”苏老爷思忖了一下用词,“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们楼里有‘名谱’之人?”
“这······”抹着眼泪的杜嫣手上突然一顿,似乎有些犹豫。
苏老爷一喜,心说有眉目!急道:“好孩子,你想到了什么?快给我说说。”
他就说嘛,被鄢霁红玉当宝贝捧着的姑娘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点能制住鄢家的东西,她捅出那么大篓子之后,还能令鄢霁放人?
杜嫣从他那毫不掩饰的急切地恨不得冒出火光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迫切,心中不由叹息,难怪苏家没落的这么快。他不想想,如果鄢霁不确定她不会把那些秘密说出去,怎么会放人!
鄢霁了解她,通过这次“自尽”之事后更加了解她,她的原则,宁死也不肯违背的,比如不会出卖身体,比如不会出卖鄢家。不然他也不会放了她自由。
耐不住苏老爷再三催促,杜嫣终于犹豫着开口:“之前跟着妈妈的时候倒是听妈妈跟我可惜过一回······”
“什么?”
------题外话------
我不会写诗词,如果未注明作者的诗词,一般都是容与给我写的。然后一些古文,如果没有特殊声明,基本上是我自己诌的,大家见笑了哈。
呃,前面貌似忘声明了,“人之本心有四”一句,改编自《孟子》。千禧党禁原型南宋庆元党禁。杜嫣说大宁律例规定良家女儿唯父母可卖出一事,原型是宋朝的法律,咳,但愿我没记错。至于杜嫣给苏琦说的法律允许私奔,完全是在明楚里胡编的哈。大家别在意哈,任何一个封建王朝都不会有这样的法律出现的。明楚有明楚的特殊性,几个穿越的对历史社会必定是有影响的。
鱼符是官员的“身份证”,应该是唐朝出现的吧,装的袋子是鱼符袋。古代百姓应该是没有“身份证”这东西的。
最后,原谅我这迟来的题外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