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征婚网站上，一位资料上显示住址在北海，网名叫春梦的32岁女士，已第三次留言表示希望认识了，似乎很有诚意，萧汉按其留下的微信号，加其为好友。
萧汉主动打招呼：晚上好！
马上春梦就回复了：你也好！才看到我留的微信号吧？
萧汉：是啊，看到后赶紧加你了。
春梦：现在疫情过去了，你上班了吧？
萧汉：上好几天了。你呢？
春梦：我不需要正常上班，不是早九晚五挣死工资的。
萧汉：那你是挣大钱的了？
春梦：也不算大，干好了能挣两千万！
萧汉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个干传销的！本想直接删除，但是又想聊聊解闷。
萧汉：那你太了不起了，这么年轻就能挣大钱，给我说说怎么挣的好吗？
春梦：你可以先出六千块钱成为会员，之后你就可以再发展新的会员……
萧汉：你们那里挣到2000万多么？
春梦：多的是！很多人挣到后就回去。
萧汉明白传销者都善于夸大吹嘘，但还是问：回去了？这么说这些人都不是北海当地的？
春梦：全国各地的哪都有，这年头谁不想发财呢？
萧汉：那你挣到了吗？
春梦：我再发展一个会员入会就能挣到了！
萧汉：你是说拉下线吗？
春梦：不是拉下线，是发展会员，我们不是搞传销，我们都是合法的。
萧汉：传销的人都说自己不是传销，都声称是合法的。
春梦：你怎么不相信呢？这样吧，我们可以视频，我可以把公司营业执照和国家的批文复印件给你看。
萧汉：那些看不看倒无所谓，不过倒是可以看看你。
春梦发出了视频约请。萧汉接通视频，一张面容黄瘦、眼窝内陷的脸呈现在眼前。
萧汉：能够视频看着你直接对话，比扣字好多了。
春梦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你长的挺好，戴着眼镜，象有文化的人，思想一定不守旧，一定能接受新生事物，所以我推荐的项目你一定会接受。
萧汉：我们能先谈征婚吗？
春梦：我先给你看看项目的材料。
萧汉：不要三句话不离本行好吗？
春梦：我们这个项目前景非常好，你加入了你一定能挣两千万！
萧汉：听你口音不像是南方人。
春梦：象你这样的条件拿六千入会不难吧？
萧汉：我说东你偏说西。
春梦：我马上就能挣到……
萧汉听到春梦那边有匡匡的敲门声。
春梦：你稍等，我去看看谁在敲门。
萧汉看到春梦起身离开了镜头视线，然后听到开门声，有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今天必须把这个月的房租交上，交不上我明天就来收房！”
又传来春梦压低了的声音：“大姐，您就再给我几天时间吧，我一定把房租给您凑齐。”
另一个女人：“一个月1000房租都交不起吗？不行，已经超了一个星期了！”
春梦再祈求：“大姐，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吗？要是没有疫情，我一定不会拖欠的。”
另一个女人：“好吧，我就再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要么交上房租，要么走人！”
春梦：“谢谢大姐！”
一声关门声后春梦又回到镜头前。
萧汉：我听到了，房东来催房租了是吧？
春梦：嗯――，是！本来应该大家合伙交，但是疫情前他们都回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萧汉：这么说疫情前这个出租屋里住了不少人？
春梦：最多的时候住过二十多人。
萧汉：这房子多大？
春梦：两室一厅，80多平米！
萧汉：这么小的房子能住二十多人？怎么住的？
春梦：大家挤挤也住的开，毕竟都为了事业。
萧汉：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春梦：我没处去，再说我离挣到两千万不远了，我要再坚持。
萧汉：都要挣两千万了，怎么还拿不出一千块钱房租呢？
春梦：制度上必须拉够十九个入会的，而且他们也要每个人拉来人入会才能拿到钱，公司一次给两千万。
萧汉：两千万只是个画饼吧？
春梦：有很多人都实现了啊，我也快了啊。
你来入会吧，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挣到两千万！那时候，你可以买豪车、住豪宅！我再给你讲讲我们这个项目……
萧汉：谢谢！你先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怎么离婚的好吗？
春梦：我不想讲那些，还是给你讲项目吧。
萧汉：我想先了解你这个人！
春梦叹了口气：好吧，我就先让你了解我。
萧汉：谢谢！
春梦：我是青海西宁的，有一个儿子。因为婚后和老公长期分居，五年前在儿子两岁时离婚了。离婚后我自己在一个学校附近开了一个文具店，边带孩子边经营。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也能勉强维持。
萧汉：你前夫不管儿子吗？
春梦：他每个月给一千五儿子的抚养费。不过这钱以前我没动，都给儿子存着。
萧汉：那钱你以前没动，那后来动了吗？
春梦：听我说！去年夏天，我小姨给我打电话，说她到了北海，三个月就挣了两千万！
萧汉：真的假的？
春梦：真的啊，她挣了钱都在海南买别墅、买豪车了啊！
萧汉：你接着说吧！
春梦：她在电话里向我介绍了这个非常赚钱的项目，让我别再开店了，跟她一起到北海来挣大钱。
萧汉：你就信了？
春梦：为什么不信？我小姨能骗我吗？这么好的事我当然要干！
萧汉：于是你就？
春梦：我就把文具店转让了，把我儿子送到他奶奶那里给带着，我就来了广西北海。
萧汉：那你投了多少钱？
春梦：每股六千。为了早点挣到两千万，我投了三十股。
萧汉：那就是十八万了？
春梦：这里面有我转让文具店的钱，也有给我儿子存的钱。
萧汉：那你是孤注一掷了？
春梦：既然想挣大钱，就不能在乎那点投资！你说对吧大哥？我一个女人都有这种决心，你一个大男人也该来干是吧！
萧汉：你说你小姨去年就挣到了两千万，那你现在连房租都交不上，你怎么不让她帮帮你呢？
春梦：我这不是快挣到钱了吗？大哥，你一定也想挣大钱吧？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来我这考察。
萧汉：我不想听假话！
萧汉说完挂断了语音视频。
过了十几分钟，春梦又请求语音。
萧汉接受了语音：能说真话吗？
春梦：大哥，你能再听我说说项目吗？你就投一份吧，六千块钱对你来说又不多！
萧汉：我早就听出你是做传销的！只是看你都这么难了，本来不想揭穿你，可你还要骗人做你的下线，也太不厚道了吧？
春梦：我这不是传销，我不是骗人！
萧汉又挂断了语音。
春梦又发来语音请求，萧汉摇摇头又连通了语音。
这次春梦带着哭腔：大哥，我不骗你了，可你能帮帮我吗？你要是肯帮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现在太难了！
萧汉：你是不是把所有的钱都赔进去了？
春梦哭出了声：大哥！我也是传销的受害者，我把给儿子存的钱也搭进去了！我现在身上只有十块多钱了！交不上房租，也没有回家的路费，马上连饭都吃不上了，我现在死的心都有！呜呜――
萧汉心软了：你不能找老家亲戚借，让他们给你打点钱吗？
春梦：我以前为了拉下线，对那些亲戚撒谎说我挣了好多钱，也骗了两个亲戚投了钱，结果他们都知道我是做传销的了，都不再搭理我。
萧汉：你父母不能帮你吗？
春梦：我父亲早就去世了，我父亲给我母亲留下的五万养老钱去年也让我骗来投进去了，她妈现在跟着我哥过，我以后都没脸见我妈了！
萧汉：拉你当下线的小姨呢？
春梦：我虽然是她拉来的，可她比我还惨！
萧汉：她是怎么回事？
春梦：她的事我以后对你说。
萧汉：整个疫情阶段都是你自己呆在出租屋里吗？
春梦：疫情前多数都走了，只留下了包括我在内四个女的和两个男的。疫情阶段房东怕我们被防疫人员查出来，把我们反锁在屋里，我们就靠半袋子糙米煮稀饭熬了将近俩月，直到前几天疫情过去了他们都一个个的走了，就剩下我自己还在这里。
萧汉：你们整天对别人说挣了多少钱，其实你们……
春梦：其实我没见到哪个传销的真挣到钱了！
萧汉：你们是怎么拉下线的？光靠亲戚朋友吗？
春梦：主要是靠亲戚朋友，但也靠网络拉人。
萧汉：征婚网站？
春梦：各种交友网站都可以，但利用征婚拉人来容易点。
萧汉：怪不得征婚网站上那么多做传销的。
春梦：其实很多征婚的都被骗过，特别是那些中年离异单身，骗他们比骗年轻的容易。
萧汉：为什么？
春梦：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急于成家，现实中在周围又找不到。
萧汉：骗男的容易还是骗女的容易？
春梦：男的容易被骗来，但是不易骗他投钱。女的不容易骗来，但是骗来后容易让她投钱。
萧汉：这是什么原因？
春梦：主要是女的容易被洗脑，再说女的胆子小，怕走不了，所以多少都会投点。
萧汉：你们这等于是威胁了是吧？
春梦：先是尽量给她洗脑，实在不行也会变相威胁。
萧汉：你们这样拉人，会内疚吗？
春梦：凡是正在做传销的，压力之下没有人会内疚，只有洗手不干了才会内疚或后悔。我现在就是，我都快后悔死了！
萧汉：唉――！你当初为什么干传销呢？
春梦：都是被发财梦洗脑了！一旦干上了就总想把钱挣回来，自己受骗了，就会再骗别人！
萧汉：你们都投了钱，那钱最后去哪了？
春梦：挣的少的都交房租和消费掉了，拉下线多了挣的多了就涉嫌犯法，被抓后钱就被没收了。
萧汉：象韭菜一样，长高了就有人割？
春梦：是啊，一茬一茬的。拉的下线少，钱少没人管你，一多了就有人抓了。可全国各地大量的人还是前赴后继的来，向飞蛾投火一样！
萧汉：你总算明白，可今天又差点把我骗了！
春梦：大哥！既然我给你说了实话，你能帮我吗？我不再拉你做传销，只求你给我点钱当路费，让我回家，我家里还有七岁大的儿子啊。
萧汉：可以帮你！不过我想再听听你小姨的事。
春梦：太谢谢你了！我先喝点水，然后对你说。
萧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