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菲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犹如被碾压过一样，即使双手已经能自由活动了，她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喉咙干的冒烟，嘴唇似乎都干裂了，她觉得自己现在无比需要水的滋润。
正当叶菲菲想的时候，一只手扶起她的后脑勺，水杯递到嘴边，滋润了干涸的身体，叶菲菲终于缓过一口气，感觉自己活了回来，但是躺在床上，却还是觉得身体一阵阵不适。叶菲菲转头，看见床边逆光的人影，看不清他的神情，却看见他的阴影重重的压在自己身上。
大脑开始活动，昨晚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叶菲菲惊惧的重重喘息了一声。
昨晚，他把她禁锢在床上，脑袋边上就是IPAD，里面播放着她和乔寒缠/绵的画面，他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播放，然后重复剧情中的情景。
“他碰了你这里？还是这里？”
……
“被他触碰的时候，什么感觉？”
……
“你现在，想的是他，还是我？”
……
“何昊海，你特么疯了！你变/tai啊！”叶菲菲觉得自己在经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恩啊，我疯了，很早就为你疯狂了。”何昊海的手指缠绕着叶菲菲的发丝，脸上是极近温柔的笑容，却让叶菲菲毛骨悚然。
……
叶菲菲赶走了还想再自己脑海里蹦跶的会议君，再回忆下去，她简直要疯掉。
“你还没走！夏帆呢！”叶菲菲克制住自己的颤抖，眼前的何昊海让她害怕，这个人已经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走投无路的可怜少年，更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害羞脸红的弟弟，简直就是个恶魔。
叶菲菲甚至怀疑昨晚是自己的幻觉，是不是她见到的根本不是何昊海，又或者，是何昊海人格分裂？
“她早上来了，我开的门，说你身体不舒服，今天休息一天。”
“可是……”叶菲菲明明记得今天还有安排的，似乎是一个C市杂志的采访。
“还是说，你还有力气下床？”何昊海挑眉，微微俯身挑起叶菲菲的下巴。
叶菲菲被何昊海盯的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你滚，我不想看到你。”叶菲菲越是恐惧，就越是愤怒，愤怒给予她力量，让她狠狠的挥开何昊海的手，艰难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被单滑落，叶菲菲身上青紫的痕迹暴露无遗。
“是么，我以为你很欢迎我过来。”何昊海的手指尖夹杂着玫瑰花瓣，还带着水珠。
那花瓣像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叶菲菲脸上，这花瓣，是她放在浴缸里的，昨晚她的计划被何昊海完全打乱，显得如此的可笑，而她是如此愚蠢。
何昊海的目光落在叶菲菲身上的痕迹，脖子上还有些微的红痕，他昨晚最后的理智控制住自己，没让自己在叶菲菲脖子上留下过分的印记，不然叶菲菲至少半个月别想拍戏。
“叶菲菲，你觉得我们现在究竟算什么？”何昊海靠在窗边点燃一根烟，淡淡的开口问道。
“……”
“或者说，你拿我当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何昊海扯扯嘴角。
“还是爱情游戏的对象？”
“又或者，只是PAO友？”
“……”
叶菲菲倔强的咬唇，沉默不答。
“我给过你机会的，菲菲，放你走。”何昊海淡淡的说。
“机会？！”叶菲菲怒极而笑，“那叫什么机会，毫无预警的一句分手，你管这叫机会？”
“……”何昊海沉默不语。
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何昊海手中的烟燃到尽头，他熄灭了烟，终于缓缓开口。
“叶菲菲，我有病，是真的。”何昊海艰难的开口，没有再看叶菲菲，微微扭过头，光晕照亮他半边侧脸，苍白而透明，看上去甚至有几分脆弱。
“……”叶菲菲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我看过医生，吃过很长时间的药物。”
“……”
叶菲菲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是骂过何昊海有病，骂他疯了，他昨晚也承认自己疯了，但是叶菲菲以为他们说的都是气话。
没想到是真话。
何昊海有病？
叶菲菲回想自己认识何昊海到现在，这个少年除了最初过于沉默寡言一些，和普通内向的少年也没什么区别，哪儿有毛病。
这特么真的不是他找的借口？！
何昊海看叶菲菲满脸不相信，也不想多说，这件事，是他的耻辱，是他无法面对的自己，如今能开口，已经用尽了他的勇气和全身的力量。
“叶菲菲。”何昊海闭眼，艰难的开口，“还有继续么？”
“继续什么？”叶菲菲有些茫然，从昨晚到现在，她接受的冲击太大，大脑已经跟不上事态的发展。
“继续折磨我。”何昊海苦笑。
“……”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么，看我为你不由自主，为你疯狂，折磨我？”何昊海睁开眼，眼里有着嘲讽。
分手之后他们那再次相见，或许可以称之为意外，但是后来的种种，叶菲菲一次次的主动，和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有时候给他错觉，好像他们还是恋人，那般甜蜜，但长久的不联络，以及她眼里偶尔闪过的冷漠和嘲讽，又让他瞬间清醒，他们之前早就回不到最初，他们根本不是恋人。
只是，他太贪恋她的温暖，她的甜蜜。
初见那一晚，她在昏黄灯光下温暖的笑容，是他黑暗之中的救赎，让他没办法放手，于是自欺欺人，选择沉溺，哪怕明知道，结局。
何昊海看着叶菲菲身上那些痕迹，再次闭上眼。
昨晚的疯狂，让今早清醒的他心惊。
从看到《彼岸花开》那一刻开始，黑暗就在他心中蔓延。
他苦苦压抑，强撑着，若无其事打完比赛。
不打电话，是因为不敢打，他怕自己就此发疯。
他甚至想，不要再联系了，暗地里，祈求她不要出现。
但是她还是出现了，如此坦然的告诉他，她来了，好像高高在上的女王，降下可悲的赏赐，怜悯她最低劣的仆人。
他苦苦压抑的一切，化为灰烬。
克制不住的暴虐YU望摧毁了理智，唯余疯狂。
情绪之后，却只觉得悲凉，觉得这样的自己，无比可悲。
不值得被人爱，更无法去爱人。
像他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和她在一起，就是个错误。
何昊海微微动了一下，想去桌子上给自己倒杯酒，他刚刚走了一步，就发现叶菲菲不自觉的往床后缩了缩，手指紧紧抓着被子，紧张的状态暴露无遗。
何昊海的动作僵住，僵硬的开口道：“你在害怕我。”
叶菲菲在心里狠狠翻个白眼，谁特么在经历昨晚之后，不会害怕变TAI啊！
叶菲菲咬紧嘴唇，她现在大脑无比混乱，身体的动作是本能反应，那是属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何昊海所说的折磨，叶菲菲无法反驳，因为就像何昊海所说那样，她的刻意的，带着愤怒，带着不甘心，想把他牢牢抓在手心，看他为自己疯狂，看他饱受折磨，这是她想要的。
只因为，她同样为他疯狂。
是的，叶菲菲其实不止一次觉得自己疯了，每夜的喝酒都是在麻痹自己。
不过是一次分手而已，不过是男人而已，她却像个疯子一样，用尽心机。
折磨他，何尝不是折磨她自己。
仍然会想念，会贪恋他的温暖，会关心他，会心疼，这样的自己，叶菲菲无比厌恶。
看到何昊海之后，却有克制不住那样的感情，忍不住亲热，但真的看见何昊海为自己痴迷，叶菲菲却又觉得有股莫名的快感，又觉得何昊海可笑。
分手说的那么随意又决绝，结果呢，还不是放不下，这样的分手真是显得何昊海无比可笑。
昨晚，她是真的愉悦的心情，等待着何昊海，想看他在看了《彼岸花开》里自己和乔寒的戏份，会是如何痛苦。
他的痛苦，让她既愉悦，又心疼。
疼痛和快乐交杂在一起，形成莫名的快意，像毒瘾一般，让叶菲菲上瘾。
叶菲菲真的觉得自己疯了，但是却无法自拔，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叶菲菲也觉得这样对自己陌生的可怕。
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是因为进入了这个圈子，看了越来越多人的黑暗面，被染黑了，还是被何昊海刺激出了她自己都不为人知的一面，又或者……
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无法再深想下去，不敢再想下去，干脆自暴自弃，继续沉溺。
直到此刻。
他的话，戳穿了她在他面前伪装的面目。
此刻的叶菲菲，觉得自己狼狈不堪，这样的狼狈，远胜过身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迹。
满屋子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何昊海给自己倒了酒，一口口喝着。
“给我一杯。”叶菲菲伸出手。
“你还没吃东西，空腹喝酒不好。”何昊海淡淡道。
“别做出这幅让我恶心的样子。”叶菲菲皱眉，一脸嫌恶。
“……”
何昊海苦笑一声，不过还是没有把酒给叶菲菲，叶菲菲坐了这么久，也恢复了一点体力，裹着被子下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大家都撕开最美好的一面，只留下满满的恶意，何必还在这里继续演温情的戏码。
叶菲菲直接一口酒下肚，空荡荡的胃接受了酒精的刺激，顿时发出剧烈的反应，疼痛蔓延，却让叶菲菲混沌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明。
“你想怎样？”叶菲菲站直了身体，和何昊海对视着。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想怎样，主动权，一直都在你手上。”何昊海很平静，平静的好像昨晚那个发疯的人不是他。
“你想和我彻底分开？”
“……”何昊海的目光在叶菲菲脖子上的微红停留片刻，移开目光，侧过脸，垂下眼，遮住眼里闪过的懊悔和自责。
“如果我不放手呢？”叶菲菲靠，和何昊海之间只隔着半步的距离。
何昊海猛地抬头，脸上有震惊的神色。
在经历了昨晚的一切，在他坦白自己有病之后，在她明明已经害怕的情况下，她居然还不放手，何昊海已经做好被厌恶，被视为变TAI，被谩骂的准备了，却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我会伤害你。”何昊海声音干涩，闭上眼，他无法直视叶菲菲眼里那灼热的目光。
那目光如火，他怕自己像飞蛾一样，无法克制的扑上去，哪怕明知道是粉身碎骨。
“叶菲菲，我没开玩笑，也不是借口，我是真的有……病。”何昊海闭着眼，艰难的说着，“我会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我不知道下次我会做什么……”
“何昊海，睁开眼。”叶菲菲抓住何昊海的下巴，强迫何昊海抬头看她。
“好好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叶菲菲松开了手上抓着的被子，那些痕迹在阳光下一览无遗。
“……”
“在你做了这些之后，你一句自己有病，就想转身离开，是不是想的太容易了些？”叶菲菲冷笑。
“你……想怎么样？”何昊海痛苦的开口。
愧疚，痛苦，爱意，不舍，糅合在一起，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阵痛，不是那种痛彻骨髓的疯狂，更像是一种慢性死亡的绝望。
想怎么样，叶菲菲不知道。
叶菲菲甚至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曾经的初恋分手的时候，她也伤心的天崩地裂，但是伤心完就完了，什么不舍，不甘，报复，都没有，所有的感情都在最初的天崩地裂结束之后消散了。
为什么对眼前这个人，会有这样疯狂的情绪。
明明他们从认识到交往的时间并不是那么久，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甚至没有多罗曼蒂克。
突如其来的疲惫袭来，叶菲菲只觉得身心俱疲，好累，真的好累。
折磨他，何尝不是折磨她自己。
他们都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继续下去，是个死循环，最后的结果，除了两败俱伤，并无其它。
“你走，我暂时不想见到你。”叶菲菲松开何昊海，转身朝浴室走去。
何昊海看着叶菲菲的背影，一言不发。
走进浴室之前，叶菲菲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何昊海，记住，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