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便有一个侍卫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了招摇的屋子里。
招摇看到侍卫端着的托盘上面是一壶酒和一个酒杯,就算不问她也心知肚明。
招摇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侧目望着侍卫将托盘放在圆桌上。
“皇上有旨,平南王劳苦功高,皇上特赐美酒一壶。”
招摇俯首跪地,“臣季离……多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个侍卫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瞟了招摇一眼,“那奴才告退了,将军慢慢享用吧。”
招摇点头,目送着侍卫离开。
门是开着的,此时虽是夏日,可招摇却感觉身边有冰冷的风在肆意飞窜,抑或是她的心觉得冷吧。
如果这是她最后能够为他做的事。
她愿意。
招摇坐了下来,望着圆桌上的那壶酒,眼中是一片暗沉的死寂,之后她抬起手端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放下酒壶,望着酒杯之中那透明的液体,招摇拿起酒杯,并没有一丝迟疑,她直接将酒杯放在了唇边,只差仰头一饮而尽。
闭上眼睛,招摇的嘴唇微微开启,下一刻,只听见“砰”的一声,招摇手中的酒杯被人重重的打落于地上。
招摇定睛望去,却见夜箜铭一脸沉重凝望着招摇。
夜箜铭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招摇,招摇假装没事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对着夜箜铭微笑。
她笑的没心没肺,他的心却疼的撕心裂肺。
夜箜铭直接夺过招摇手中的酒壶死死盯着招摇,“将军真的要喝这毒酒?”
招摇苦笑,“所以,你是皇上派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夜箜铭不答。
“能在临死之前再见你一面,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招摇笑道。
夜箜铭含满血丝的眼睛闪着严厉的光芒,眼里冒出的愤怒火焰照亮了他精美的面孔,“我在问将军,真的要喝这毒酒吗?”
招摇的眼睛明亮的像映着明媚阳光的两池春水,“是,只有我死了,皇上的地位才能稳固,他才能安心。”
夜箜铭的眼睛在眉毛下炯炯发光,像是荆棘丛中的一堆火苗,“你就那么爱皇上吗,为了他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夜箜铭攥紧拳头,抑制住万分悲痛的心情。
招摇的神色先是一惊,随即笑了起来,“看来你早就将我看透了,原来我一直都是最傻的那一个。”
“值得吗?”夜箜铭目光灰冷,眼神呆滞,就连语气中都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招摇的一对眸子好像水汪汪的湖面的,慢慢的波动着,闪着光芒,终于,一股泪水簌簌的溢出了她的眼睛。
“这或许是我最后能够为他做的事情了。”
夜箜铭越听就越恼火,他一把拉住招摇的手,“可是末将不能看着将军做傻事,马上跟末将走,末将会尽末将所能护送将军离开这里。”
招摇用力甩开夜箜铭的手,“我不会走的。”她的眸子里很安静,没有他想象中的恐惧不安。
夜箜铭怒道:“将军,为何到了此刻你还是执迷不悟呢,在将军爱的那个人眼中,将军渺小的还不如一粒尘埃,将军付出了那么多,可到最后又有什么用呢?”
招摇神色平静的说道:“不要为我冒险,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掺和进来。”
可是,要他亲眼看着她喝下这毒酒痛苦而死,他于心何忍。
“为了一个从来没爱过你的男人犯傻有用吗,既然之前的一切都是错的,就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将军应该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总有一天将军会重新遇见一个男人,那个人会让将军所付出的一切都变得有意义,那个人会善待你疼爱你,把你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夜箜铭继续道。
他曾经默默发誓,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会用生命护她周全,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
招摇使劲摇头,“夜箜铭,你不要再劝我了,答应我,好好在皇上身边辅佐他,帮他早日完成梦想一统燕南十六国。”
夜箜铭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悲伤,“不,我绝不能让将军死在这里!”
招摇温柔的望着夜箜铭,“夜箜铭,这两年的时间里多亏有你一路陪伴,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最后,我们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好兄弟,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好姑娘娶妻生子了,还记得我说过吗,哪个姑娘若是能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
眼眶再也承受不住那沉甸甸的泪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一滴滴流了出来,他这辈子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就是她啊。
望着夜箜铭的眼泪,招摇愕然,“怎么哭了?”
“为什么将军就是这样固执?”夜箜铭感觉自己已经邻近崩溃的边缘。
招摇抬起手拭去夜箜铭脸上的泪水,“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不在了,以后就没人再烦着你了,这样不是很好……”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嫌弃过她,他喜欢她烦着他,喜欢为她操心,喜欢听她诉说心事,喜欢她把他当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来依靠。
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种习惯,习惯是戒不掉的。
就在夜箜铭沉沦在悲痛中不能自拔的空当,招摇一掌又准又狠劈向夜箜铭的后颈。
夜箜铭还没来及反应,便整个人失去知觉仰面倒在地上。
望着倒在地上的夜箜铭,招摇脸上流露出淡淡的不舍。
“夜箜铭,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可是对不起,我没有权利让你陪我一起死,你必须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