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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十八章(1 / 1)

叛逆。

攻击性。

暴怒。

以及,亵渎。

以上,任何两项罪名叠加起来,都足够让罗修稳稳当当地坐上电椅。

而在今天白天的时候,他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攻击性”,尽管那在黑发年轻人自己看来实在是荒谬之极,但是周围的人大概都是这么看的,而在他接受了惩罚不到十个小时的短时间内,他再一次地做出了“亵渎神圣”的事情。

他居然有胆子说这个在浮屠罗门,地位如同神一般纯在的男人是“恶魔”。

礼堂之中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罗修很确定,假如现在有一个人不慎将缝衣针掉在了地面上,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听见那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那些慈悲与同情;嫌恶与憎厌;恐惧与惊愕;又或者是愤怒与不宽恕,如锋芒般的目光刺在了他的背上,这让黑发年轻人不自觉地背部绷紧了些,然而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紧张表现在脸面之上,相反的,他扬了扬下颚形成一个骄傲的弧度,收敛住了心中那不知道从哪儿蹿起的怒火,他抬起头毫不避讳地对视上了乌兹罗克——

在站在圣台上的男人勾起唇角,回执他一个戏谑的微笑时,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那朵白花随手扔进了伦德尔的棺材里。

此时此刻,罗修的余光看见,棺材内的中年男人的头颅正端正地摆在他的躯体上方,他的脑袋安静地闭着眼,就如同所有尸体应该保持的所有姿态一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之前,罗修看见的那些究竟是不是幻觉,现在他十分清楚自己已经犯下了不可挽回的过错……

他努力地想要遵循这个神经兮兮的地方那些神经兮兮的人们订下来的疯子规矩,但是当事情到头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每当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用那双异色的瞳眸盯着他的时候,总是让罗修产生一种自己在他的那只红色的瞳眸之中整个人燃烧起来的错觉——那红色和梦中那魔化的鸽子眼睛的颜色太像,这让罗修没有办法不注意到它。

恶魔的颜色。

黑发年轻人抿了抿唇,此时此刻他心下也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伦德尔的死究竟应该归罪到谁的身上——是多此一举让伦德尔到钟楼去的乌兹罗克?又或者压根就是在梦中亲手用武器将他的脑袋砍下来的自己?

如果,在那个梦境之中,他没有砍下那只鸽子的脑袋,伦德尔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如果……

如果没有那个梦境的话,就好了。

乱七八糟的思想一瞬间尽数涌入了罗修的脑海,这几乎是一股不受控制的冲动,内心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排斥,身体上却又仿佛不受控制地想念上午那一刻被他抱在怀中的温度,整个人仿佛被两种极为矛盾的情绪一分为二——黑发年轻人猛地皱起眉,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低低地沉吟,他只觉得这会儿自己的头疼欲裂,整个脑袋几乎都要爆炸——

“爱丽斯,这真是太无礼了!”人群之中响起了玛利亚修女的惊呼,她听上去惊慌急了,“没有人应该承受这样严重的职责,更何况乌兹罗克大人只是在你站不稳的时候想要扶你一把,你应该向乌兹罗克大人道歉,就现在!”

罗修转过头,试图想寻找那个修女的方向,但是当他回过头的时候,眼中却再一次变成了之前产生幻觉前那样模糊的一片——这一次罗修学乖了,他几乎是在自己软倒下去之前,立刻伸出手想要扶住棺木的边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从自己的斜上方伸出了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扣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在黑发年轻人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顺着那只手的力量,他整个人被人拽起来拉到了半空中,然后……

罗修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围的人群里再一次响起了一阵骚动。

罗修疲惫地眨了眨眼,当他的视线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时,入眼的,却是男人曲线完美的下颚,他的薄唇轻抿,唇角边挂着那抹熟悉的温和笑容——

乌兹罗克说话的时候,因为耳朵就贴在男人的胸口处,罗修几乎能感觉到男人的胸腔在震动:“今晚的葬礼仪式就到这里,玛利亚修女,接下来的工作就麻烦你和艾德兰修女一块儿完成了……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的时间,其余的人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好好休息。”

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常,但是听在人的耳朵里,却不难听出其中饱含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可是乌兹罗克大人,爱丽斯今天犯下了太多的错误,按照规矩,我们应该给与他相应的惩罚——”

从修女的队伍中走出来,手持烛台的光芒之下,玛利亚修女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安,她的视线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在被男人打横抱在怀中的黑发年轻人身上游走,最后,她的目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了黑发年轻人因为这个自己,几乎完全暴露在外的大腿肌肤之上——

心中猛地一跳,紧接着,立刻清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玛利亚修女羞红了脸,立刻羞愧地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与此同时,仿佛是感觉到了周围投射过来的几缕和面前的修女如出一辙的目光,乌兹罗克的手一个换力,不动声色地将原本被他打横抱在怀中的黑发年轻人换成了单手环抱,变成了让他整个人趴在自己肩头的姿势——明明怀中的人也是一名体型正常的成年男子,但是这样的动作在乌兹罗克做来却显得死毫不费力似的。

那之前几乎退到大腿根部的宽松短裤和唱经袍下摆落了下来,只留下了一小截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此时此刻,罗修趴在男人结实的肩膀上,因为男人的动作变换得突如其来,来不及做出反映的他的手在刚才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看似十分主动地攀爬在男人的颈脖处……像个孩子似的抱着与自己同样性别的成年男人的脖子,于是这个动作给罗修带来了比刚才那个姿势更多的尴尬,他靠在男人的身上,挣扎了一下——

“放开我。”

“别动。”

男人的嗓音低沉,不仅完全无视了被他“扛”在肩头的黑发年轻人话语之中的抗拒,在发现了他的意图之后,男人不但没有松开他,反而是更加用力地收紧了固定在他大腿与臀部之间的手臂。

“爱丽斯今天第一次犯错,是由我亲手惩罚;现在他第二次犯错,惩罚当然也是由我来完成。”男人异色的瞳眸从有一些骚动的人群扫过,那目光平静自然,却十分有效地让人群安静了下来。

原本看上去不太赞同的神职人员听到男人这样“大公无私”的话,也跟着稍稍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在场的、清醒地觉得一都切显得荒谬无比的,就只剩下被男人扛在肩头的黑发年轻人了——听了乌兹罗克的话,罗修的眉毛几乎都要飞到了脑门之上,他僵硬地拧动自己的脑袋,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盯着男人完美的侧颜,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男人:“你这话有逻辑?”

“我说有,就有。”乌兹罗克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仿佛他的话压根就像是放屁似的丝毫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罗修真的要被他气得半死,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将胸口中挤压的那股恶气尽数地喘息出来——

下一秒,他却感觉到一只大手伸过来,那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用两根指头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往另一个方向拧了拧,与此同时,男人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喘气往另一边,你这样,会弄得我耳朵很痒。”

罗修:“……”

忙于震惊于男人的无耻之中,等罗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乌兹罗克扛在肩上走出了十几米远。

而上一秒仿佛还在叫嚣着处罚他又或者是让乌兹罗克放下他的义愤填膺的人们,此时却如同中了邪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礼堂深处的原地,他们就像是世界上最乖的宠物似的,用顺从的目光看着他们的“主人”堂而皇之地抗走他亲手挑选出来的“玩具”。

礼堂外面,夜晚的风有些凉。

罗修动弹不得地保持着趴在男人肩膀上的姿势,能做出的所有反应只是在夹杂着花香的寒风吹过来的时候轻轻寒颤,暴露在空气之中的那一小截裸.露的皮肤随即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刚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罗修还并没有觉得这么冷,于是他拍了拍男人结实的背部,用客气的商量语气说:“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你会发现选择权不在你手上,爱丽斯。”乌兹罗克走上了通往主建筑的回廊,与此同时他平静地说,“白天的时候我已经提醒过你,你们拥有的‘自由’比你们想象得宽泛许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滥用它。”

“滥用。”罗修用嗤之以鼻的语气跟着重复。

“没错。”仿佛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乌兹罗克淡定地回答。

“比如?”挂在男人肩头的黑发年轻人问。

“违抗我。”抱着黑发年轻人的男人回答。

“谈判破裂,”罗修面无表情地说,“三观不符,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如果你在接受了各种惩罚之后依然决定要保留你意见的话,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恩?”

“然后继续加倍惩罚你。”

“………………”

乌兹罗克扛着罗修来到了第一层楼一处罗修从来没有到过的房间门前,在罗修拧着自己的脖子以高难度的动作看着乌兹罗克伸出手掏出钥匙拧开这扇门时,他不确定在“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掩盖之下,他是不是真的听见男人似乎骂了一句“狗脾气”。

………………呃,听说神职人员是不会说脏话的。

罗修被乌兹罗克像是摆弄洋娃娃似的放回了地上,他回过头,看着屋内唯一的那一把椅子,以及椅子旁边放着的一大堆看上去很先进的电子仪器。

电椅。

罗修无声地看向乌兹罗克,而此时此刻,男人却在冲着他温柔地微笑:“又到了脱衣服的时间,爱丽斯,真是难以相信我一天之内要对你下两次这种变态的命令——好了,现在脱光你的衣服——脱光意味着一.丝.不.挂——然后坐到那张椅子上去。”

……这家伙绝对不是神职人员,看着眼前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温暖的男人罗修心想,他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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