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今晚的钟声,让李若晴心烦意乱。
原本只是个报时,却让李若晴觉得莫名烦躁。
不知不觉已到三更,李若晴才搁下笔,她已经很久没熬夜了,这还是被紫鹃催着才打算到床上去酝酿睡意。
紫鹃:“姑娘,快些安置,我给您点上安息香。才刚喝了安睡汤,可别熬坏了身子。老爷这几日都在宫里忙,只要回来,一准来咱们院儿。”
李若晴把自己裹进被里,说到:“胡说,谁惦记他了。我是记录点东西,想要赶紧写完罢了。”
紫鹃偷笑一下,即刻吹灭蜡烛,只在床头为李若晴揭开一颗皮球那么大夜明珠的盒盖。
其实夜明珠没有夜光灯的效果,无法产生黑夜如白昼的效果,但是小夜灯、小台灯的效果还是可以的。
到了冬天,李若晴突然有点怕漆黑的夜晚,于是,在库房翻出这么个宝贝来。
紫鹃走后,李若晴很努力的想要进入梦乡,从来到这个时代,一直睡眠出奇的好,哪怕从褚秀楼出来那次,路边都能呼着。
可今晚,却精神的一塌糊涂。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若晴好不容易开始进入迷迷糊糊的浅睡眠,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虽然拍的是前院大门,离着卧室很远,但由于深夜太过宁静,依旧把李若晴给惊醒了。
李若晴好气啊,在心里暗骂:谁啊,这大半夜,老娘好不容易上来困意,这么急的拍门,报丧啊!!!!
嗯,还真是报丧!
太子薨了!
紫鹃等四个大丫头赶忙给李若晴换上丧服,有诰命在身的命妇都要进宫。
李若晴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郡主妹妹是不是可以不嫁了?
李若晴拉着紫鹃问到:“诶,紫鹃,这太子薨了,天心还没来得及跟司马公子成婚,是不是暂时可以不嫁了?”
紫鹃一愣,马上回到:“哎哟,我的姑奶奶,您还惦记着这些个。快快快,把鞋子换了,那个带花,不能穿,得全素的。嗨,大婚肯定得延期了,您快别寻思别的了,奴婢跟您说的礼仪记住没?”
李若晴:“哦哦哦,记住了,记住了,得哭,还得哭出眼泪,还得跪。快,给我拿个小棉垫,把膝盖包上。”
若晴轩里一通忙乎,浮云阁里的孔雪樱、韶光苑里俩郡主,也是乱作一团。其他不需要进宫的女人们,居然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好像,冷寂的有些心酸。
【端毓宫】
知道为什么烦躁的李若晴,居然瞌睡虫上脑,赶去皇宫的一路睡的那叫一个安逸。
同乘一车的孔雪樱却紧张的不得了。
李若晴不了解市政,她这位孔氏大小姐还能不懂?
从太子薨逝这刻起,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
来到太子宫,一片素白色,让睡眼朦胧的李若晴觉得好像天亮了。
她远远的瞥见最前方的那祁容若,可惜他没看到她。
这么多人,你最在乎的人,总能一眼就认出来。这种感受,居然让李若晴有点开心。
要不是紫鹃拽她一把,她都差点忘了,这刻要跪着哭,可不能面露笑颜。
完全不懂此时丧仪的李若晴,简直像个无知孩童。全靠模仿孔雪樱蒙混过关!
简直像梦游一样的李若晴,好不容易熬到早膳,结果,只有白粥、咸菜!
连个馒头、窝头都没有。这简直让李若晴无法下咽啊!
李若晴一边品着咸菜砸吧嘴,一边小声跟紫鹃说:“原来我在山上时,什么野菜都能吃的香。唉,进了府里,这胃口都养刁了,好像吃肉啊~~~~~”
紫鹃赶忙在嘴巴比着“嘘”的手势,说:“姑娘忍忍吧,咱们就在这里七日,赶明儿回府了,您在可劲儿吃。”
李若晴来了精神头,低声问道:“七天就可以吗?丧礼不是要满百日吗?”
紫鹃给她添了一点粥,轻声说到:“是百日,不可大摆筵席,不可婚嫁,不可出来弹唱,皇亲国戚都要茹素,家眷只是不可奢靡,倒是没有法礼不许吃肉。”
李若晴心想:这倒不错,还挺人性化的,七天,忍了吧!
李若晴简直跟行尸走肉一样,随便丫头摆弄她,让干啥就干啥。
她是实在顶不住了,得了空,就好些命妇说这儿说那儿,她都在掩面假装悲痛,实际上悄悄眯着。
这招儿上学时用烂了,拿着书本做掩护,睡觉也好,看小说也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因为这困意,她也错过不少好戏。
这群女人可没少说她,紫鹃气的牙根痒痒。幸亏这心大的姑娘睡着了,要不这太子丧礼发生命妇吵架之事,那可真是为老爷前朝的大战加把烈火啊……
中午的四样小素菜,李若晴越吃越饿。宫里的膳食原本美味,可这丧期的饭菜,啥味道都没有。
她简直要怒吼:老娘嘴里要淡出翔了!!!!
不多时,一位公公前来寻李若晴和孔雪樱,说凌霄王爷有请议事。
俩人只好匆匆离开女人堆,去了那祁容若所在的偏殿。
李若晴一见那祁容若就心疼的不得了,翩翩公子现下是沧桑满面啊!
当然,孔雪樱也是心疼的,而且更担忧这丧礼一过,老爷的处境恐怕更加颠簸。
那祁容若:“夫人,府内可都打点好了?”公事公办的语气,让李若晴略微有些出戏。
既然是说府内公事,何必让她来呢?她一个吃闲饭的甩手掌柜!
孔雪樱行过礼,说到:“都已打点妥当,老爷尽可宽心。老爷,可用过午膳了?”
李若晴心想:这大老婆就是不一样,她想的是老爷是否用午膳,我想的是,老爷这有没有啥好吃的,能让我填填肚子……
那祁容若:“是,正在用。我知你二人与其他命妇同食,必然不可口。在我这里一起吧……”
孔雪樱推辞到:“不必了,老爷的膳食都是皇上亲赐的,自然与他人不同,还是您多吃一些,才有力气主持大事。”
李若晴听了这话,转头仔细看,才发现,他这儿的餐桌,明显要丰盛许多,八菜一汤,还有甜点小吃。虽然也是纯素吧,但好歹花样多啊!
李若晴见也没人问她,虽然馋,可依旧不言语。
那祁容若看向她,问到:“你呢?可要与我一同用膳?”那目光中软的都要流出来的柔情,简直让李若晴醉了。
忍不住靠近孔雪樱一步,说到:“姐姐,你看公子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而且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咱俩就当陪他了呗?”
孔雪樱见李若晴如此说,竟也难得的放下负累,露出许多亲近的说:“想来是妹妹吃不惯那些简食吧?”
李若晴一边拉着孔雪樱入座,一边抄起筷子,还假惺惺的说:“哪里哪里,我都是吃饱了的。是我看你没怎么动筷,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咱们不吃,就太拂了他面子不是?”
那祁容若摒退宫内侍婢与内监,好让李若晴放开肚子吃。
李若晴一见就剩自己人了,才敢大肆朵颐起来。
李若晴已经尽力小口塞了,还含含糊糊的说到:“公子,姐姐,你俩吃啊,看我做什么?”
那祁容若:“看你好开开胃呀!”
李若晴:“哼,随便你说!早晨的白粥咸菜,我就没吃饱,哎哟,这个菜看着好看,味道怎么还是淡啊?这是什么鹅黄酥啊,怎么都不甜的?”
孔雪樱忍不住笑,说到:“你慢些吃,现在是太子丧期,哪可吃甜食?要举国哀恸,苦不自已。”
那祁容若让紫鹃多给李若晴盛些汤,并说到:“喝点汤,这汤里有些鲍丝,已算当下禁忌了。”
看着李若晴,那祁容若才能吃下一些东西。
自从太子大不好,那祁容若在宫里守着的这些日子,真是食不下咽。
他可是从新婚燕尔中忍痛离开的啊……
不过他又庆幸,多亏早一步行了礼,要不,赶上这时候……呵,真是多谢太子了!
那祁容若实在太有针对性了,一直盯着李若晴看。她估计,要不是现在办着丧礼,那祁容若得直接把她给吃了。
李若晴怕孔雪樱尴尬,不断的跟孔雪樱产生互动。
其实,她想多了,这里最别扭的只有她一人。这两位古人夫妇,早就适应三妻四妾和平共处的时代了。这种适应,是刻在骨子里,丝毫不动反抗的适应。
永旭一十二年十一月初五
七天的丧礼过去了,皇上倡导节俭,一切礼仪尽量从简,但也是折腾了个人仰马翻。
皇家丧礼,再简能简到哪里去?
李若晴回了府里几天,终于能吃上可口饭菜了。虽然比以往素净了些,好在荤腥还是有的。
可那祁容若,还是不能回府,她也渐渐的惦记上。
另一边,那祁容若,正在宫中,面对皇上、太后与各重臣的议储,分别支持各皇子的实力,必然会横中作梗。
每天的朝堂都是一场辩论赛,而出了朝堂,那祁容若被皇上太后轮番轰炸,好像不把他说到东宫里,不肯罢休一样!
李若晴可不知道,自己那只过了一夜新婚的新郎官,此时正被放在烤盘上烈火烹之。她还在设计着少油、少盐的素菜,怎么做,才能让那祁容若撑得下一百日的茹素。
就要变天了,这个冬天……可能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