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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六十六章 兵锋(跪求月票)(1 / 1)

一滴冰冷的雪水自树梢悄然滴落,溅在郭图鼻尖上,郭图激泠泠打了个冷颤,甩了甩脑袋,目光无意中掠过左侧那片密林,忽然发现一群飞鸟正从林中惊起,郭图顿时心头一沉,空寂寂,飞鸟惊林,莫非林中埋有伏兵!?

但郭图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推测,如果山贼也能用计,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赵谦忽然侧起耳朵,沉声问郭图道:“公则,什么声音?”

郭图侧耳凝听片刻,惑然道:“只有将士厮杀的声音。”

赵谦道:“不对,声音来自左前方,不是厮杀的声音。”

“左前方?”

郭图闻言心脏不争气地剧跳了一下,倏然转过头来,凝神细听片刻,果然听到了阵阵诡异的声音,似雷声,又似洪峰,只片刻功夫,那声音便已经放大许多,留在原地没有参与肉搏的弓箭手们也听到了这声音,纷纷转头察看。

“咴律律~~”

赵谦和郭图胯下的战马同时开始狂躁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危险。

“旗!一杆大旗!”

一名眼尖的弓箭手忽然凄厉地尖叫起来,伸手指着左前方。

赵谦、郭图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暗沉沉的天穹下,一杆血色大旗自密林中诡异地出现,凄艳的旗帜中绣着“八百流寇”四个金色大字。血色大旗下,黑压压一片骑兵正漫山遍野地冲杀过来,马蹄翻飞、泥草四溅,狰狞的杀机充盈天地之间,那一片锃亮的钢刀已经高举空中,闪烁冰冷的寒芒。

汉军弓箭手们开始骚动起来,纷纷左顾右盼,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恐惧。

“八百流寇!”赵谦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竟然是南阳的八百流寇!他们怎么流窜到颖川来了,袁术匹夫,害死我也~~”

竟然是清一色的骑兵!郭图心头阴冷,眉宇紧锁,汉军的步兵队已经和对面山贼缠成一团,这时候要想收兵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八百流寇虽然人少却都是冲击力强大地骑兵,而且还挑在这个时候突然杀出,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啊,真的就没办法抵挡了吗?

……

马跃策马扬刀,奔行在骑阵最前方,血色披风自他肩后猎猎飘荡,啪啪作响,平缓的坡地自他脚下潮水般倒退,汉军密集的弓箭手阵列像待宰的绵羊,在他面前缓缓展开,马跃仰天长啸,森冷的杀机自他的眸子里倾泄而出,在汉军将士的眸子里,他看到了恐惧,无尽地恐惧……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八百流寇不但要从**上消灭汉军,还要从精神上摧残他们!

“死~~”

马跃大喝一声,奋力策马,战马悲嘶一声腾空而起。凌空跨越十步之遥,又如千钧大山般从空中重重压落下来,耀眼的寒芒迷乱了汉军将士的眼睛,沉重的厚背钢刀已经借着强大的惯性狠狠斩落。

“噗~”

血光飞溅,一名汉军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整个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马跃身后,八百流寇像潮水般掩杀而至,每一名流寇皆挺直了身躯,手中腰刀奋力扬起,做出了劈砍的动作。

“轰~~”

八百流寇的骑阵带着强大的惯性,就像一波滔天的巨浪,铺天盖地罩了下来,顷刻间就将可怜地汉军弓箭手淹没,上千柄锋利地腰刀无情地斩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上千道诡异地弧线,霎时间,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冲宵而起,毫无招架之力的弓箭手们血溅当场,纷纷哀嚎着滚倒尘埃。

对面密林边缘。

邓茂奋力一刀,重重地斩在一名汉军盾牌上。木制盾牌顷刻炸裂,汉军错愕之际,邓茂的钢刀已然旋转而至,轻飘飘地从他颈项间划过,激血飞溅中,一颗头颅已然凌空抛起。邓茂一刀斩杀汉军,倏然回头,只见马跃的八百流寇已然伏兵尽出,像狼入羊群一般,对汉军后阵的弓箭手展开了无情的屠戮。

狂热的激情自邓茂的眸子里熊熊燃起,因山贼死伤惨重而造成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邓茂纵身一跳,跃上块巨石,振臂大吼道:“弟兄们,马大头领的八百流寇杀到了,我们就快要赢了,跟汉军拼了~~”

“拼了~~”

山贼们纷纷响应,操起锄头、木棍、石头向汉军发起了疯狂的反扑,即将崩溃地局面竟然又变成了混战。自后督阵的汉军都尉狼一样盯着巨石上振臂怒吼的邓茂,眸子里掠过一丝的杀机,一柄铁胎弓悄然来到他的手中。

“咻~~”

锐利的破空声响地,邓茂的身躯重重地一顿,然后低头死死地盯着自己胸口,只见一截箭翎正在胸口微微颤抖,邓茂奋力举起右臂,死死地指着前方,有殷红的血液自他的嘴角溢出,生气正如潮水般从他体内退走,原本明亮地眼神逐渐黯然了下来。

“呃~~”

邓茂轻轻叹息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巨石上,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一截滴血的狼毫自他的背心穿出,兀自闪烁着冰冷的寒焰。

汉军都尉冷冽一笑,收起铁胎弓正欲挥刀重新加入战团,致命的斩击骤然自背后袭至,冰冷的质感自胸际一掠而过,一骑如同来自地狱的骑兵已经从他身侧策马疾驰而过,骑士手中那柄锋利的钢刀,正闪烁着异样的寒芒。

周仓一刀撩过,绝不停留,策马扑向下一名汉军士兵。

当马跃、管亥率300骑冲击汉军弓箭手时,周仓与裴元绍率剩下的600骑掩杀汉军步兵后阵,与山贼对汉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汉军都尉缓缓低下头来,胸前铁甲依然,一丝殷红的血迹突然从铁甲缝里激溅出来,沁成一道斜斜的血线,下一刻,他吃惊地看到自己的上半截身体正从自己的下半截身体上缓缓滑落……

“啊~~呃!”

汉军都尉凄厉地嚎叫起来,旋即嘎然而止,两截失去了生机的尸体仆然倒地。

“杀呀~~”

赵谦翻手抽出宝剑,凄厉地嚎叫着,策马前冲,试图做困兽之斗。

管亥铁塔似的身影踩着满地尸体如飞而至,冷冽地迎上了赵谦。

“当~~”

赵谦地长剑轻飘飘地斩在管亥的长刀上,发出一声脆响,巨大的反震力传来,赵谦虎口一麻,长剑已经脱手飞去,自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噗的刺进了一名倒霉的汉军弓箭手的脑门,那汉军弓箭手狼奔的脚步猛然一顿,然后像被锯倒地木头般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去死~~”

管亥暴喝一声,左手一撩已经将赵谦从马背上拎了起来,赵谦人在空中,管亥的长刀已经疾风骤雨般攒刺在他的胸腹之间,自天上落地这短短的瞬息之间,管亥至少刺出了数十刀,赵谦的胸腹已经血肉模糊。

“喝~~”

马跃目光一厉,手中钢刀闪电般斩出,锋利的刀刃劈开空气,发出锋利的尖啸。

郭图的脸色顷刻一片煞白,恐惧地闭紧了双目,一丝冰寒瞬时袭至,郭图感到颈侧一凉,旋即有嗡嗡的余音久久不竭。莫非,这便是死亡的滋味?郭图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顷刻间迎上一对冷厉地凶眸,顿时又吓地尖叫一声。

马跃嘴角绽起一丝鄙夷的冷笑。又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郭……郭图。”

“郭图?”

马跃闻言两眼一冷,上下打量着郭图身上那光鲜得体的锦袍绸裘,嘴角旋即浮起一丝狡诈的笑容。

“来人,把这厮绑了!”

马跃一声令下,两名流寇虎狼般扑了过来,将郭图从马背上揪下来摁倒在地,在郭图的挣扎哀嚎声中,很快就将这厮捆成了结实的粽子。

……

雨下了,又停了。战事终于结束。

马跃策马从山坡上缓缓驰过,冲上了一座凸起的小山包,至山顶时狠狠一勒马缰,战马悲嘶一声顿时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一阵踢腾,然后重重顿地。马跃岿然端坐马背之上,高举厚背钢刀,傲然俯视整个战场。

所有的流寇、山贼,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每个人屏住呼吸盯着山顶上的马跃,狂热的崇拜正在他们的眸子里洪水般泛滥。这一刻,在他们眼中,马跃不是人,而是——神!

“吼~~”

马跃将手中钢刀狠狠擎起,凄厉地咆哮震碎天宇。

“吼~~”

所有人都把手中的兵器擎起,跟着疯狂地呐喊起来,就像无数头暴怒地野兽,聚焦在一起咆哮。山包下,郭图脸色苍白,以无比恐惧的眼神望着山顶上那个狂暴如狮子般的男人,这个男人的号召力真是令人窒息啊。

……

广宗城,黄巾军最后的堡垒。

“呼~~”

借着闪电的亮光,城楼上的黄巾信徒们看到了十几点黑影正从天边飞来,并且迅速放大,向着城墙狠狠地压了下来。

“投石机,是投石机,快找地方藏起来,找地方藏起来~~”

张梁声嘶力竭的咆哮,却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城楼上地黄巾信徒们已经陷入竭斯底里的狂乱中,对于瞬息即至的厄运毫无察觉。

“轰~~”

“轰~~”

连续不断的巨响震碎了幽暗的虚空,广宗城结实的城墙在剧烈地震颤,在痛苦的呻吟,原本平整光洁的墙面顷刻间已经坑坑洼洼、满目苍荑,不时有碎砖断垣从墙面上剥落,带着漫天尘埃坠入幽深的护城河中。

“呃啊~~”

“救命啊~~”

“拉我上去~~”

“别踩我的手,哎呀~~”

“老二,老二你跑哪去了?”

惨叫声,呼喊声在广宗城楼上冲宵而起。原本狂热的黄巾信徒们顷刻间乱成一团,许多人猝不及防,在剧烈地震颤中从城头上一头栽落下来,有幸运的侥幸抓住了护墙,可他们的好运也仅止于此,很快就有人无情地踩到了他们的手上,然后嚎叫着、痛苦地坠入城墙下,摔死在布满鹿角的壕沟里。

又一块巨石从空中狠狠砸落。

“大哥。快闪开!”

张梁亡魂皆冒,护着张角狠狠地撞开了拥挤的黄巾信徒,堪堪往右边闪开了几步,下一刻,一团巨大的黑影已经呼啸而至,狠狠地砸落在张梁方才站立的地方,轰然一声巨响中,溅起漫天碎土,呛人尘烟。

十数名没来得及闪开的黄巾信徒顷刻间就被砸成了一团肉泥,待尘烟散去,借着不时划过的耀眼闪光。周围的黄巾信徒们惊恐地发现,一块足有数百斤重的巨石已经狠狠地砸进了地面,巨石与青砖墙面之间缝隙里,兀自留出两截赤脚的脚尖,还有一双滴血的手掌仍在微微挣动。

“哗啦啦~~”

坍塌的声音骤然响起,可怜的城垣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摧残,顷刻间垮塌下了一大角,拥挤在这一片城楼上地黄巾信徒们遂和碎砖断垣挟裹在一起,翻翻滚滚地滑落到了城楼之下,被活活埋入了碎土烟尘之中。

汉军后阵。

朱隽表情阴冷如霜,右臂再次往前轻轻一压,传令兵手持令旗策马疾驰而去,凄厉地号子声响彻长空:“将军有令,弓箭手~~~进攻~~”

……

邓茂的尸体冰冷地呈放在马跃脚下,廖化、彭脱单膝跪地,满脸沉痛,两人身后,来自青砀山、青牛坪、白虎岭的山贼们排列成散乱地阵形,经过惨烈的恶战,剩下约有1000多人,大多身上带伤,皆神情凄恻。

汉军的战斗力不是吹出来的,赵谦的汉军虽然只是郡国兵,可战力比起山贼来却仍旧强横许多,如果不是马跃的八百流寇凑巧赶到,杀了赵谦一个措手不及,纵然邓茂三人合力,集2000余山贼与汉军决战,亦是毫无胜算。

山贼伤亡惨重,本在马跃预料之中。

若不是依靠山贼消耗了汉军的锐气,八百流寇要想击溃汉军就不会这么轻松!八百流寇可是精锐,也是马跃的心血,他可不愿意这些精兵白白损耗在这样的混战当中,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牺牲一百名山贼,也绝不会牺牲一名流寇。

当然,这些想法,马跃绝不会说出来,而只能藏在心里。

“青砀山的弟兄们,你们是邓大当家的好兄弟,就是我马跃的好兄弟,邓大当家已经去了,可我马跃还在!从今天开始,只要我马跃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扔下弟兄们不管,有我马跃一口吃的,就绝不饿着弟兄们,有我马跃一口汤喝,就绝不渴着你们!八百流寇誓死与你们在一起,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马跃身后,原本鸦雀无声的流寇们纷纷振臂长啸。

感激的神情在每一名山贼的眸子里汹涌澎湃,这些曾经的淳朴的农夫激动得跪倒在地,乱哄哄地嚣叫起来。

“我们跟你走。”

“我们听大头领的。”

“俺老裘这百来斤肉就卖给你了。”

“大头领,你一定要带着弟兄们替邓大当家报仇哇~~”

廖化与彭脱交换了一记眼神,都从对方地眸子里看到了拜服,马跃的兵锋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八百流寇的骁勇即便是赵谦的精锐汉军亦难挡其锋!马跃为人也仗义,这样的头领还有什么好说的,把命卖给他也值!

廖化、彭脱与马跃一样,都是黄巾出身,曾经相同的身份很容易就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接纳了马跃。

“大头领,廖化愿效犬马之劳!”

“大头领,彭脱愿效犬马之劳!”

马跃上前一步,将廖化与彭脱扶起,沉声道:“两位当家的,有件事情还要辛苦你们。”

廖化与彭脱同时拱手道:“愿意效劳。”

马跃道:“今汉军虽败,然我军也人疲马乏,又缺粮难以持久,当务之急是抢在官府知道汉军兵败消息之前,攻陷一座大城,供弟兄们休养生息,恢复元气,我意率八百流寇轻装疾进,奔袭襄城,烦劳两位当家地尽起山中老幼,尾随而进。”

廖化失声道:“大头领意欲攻打襄城?”

彭脱亦劝道:“大头领,襄城有坚城可守,又有重兵驻守,八百流寇虽然骁勇,却都是骑军,缺乏攻城器械,恐难以图之。”

马跃凝声道:“不劳两位当家的费心。襄城,某誓取之!”

“这~~”

廖化、彭脱凛然,见马跃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像是说笑,更不像是要去送死的样子,骤然间想起八百流寇曾经攻陷过南阳郡治宛城,宛城尚且能够攻陷,区区襄城自然是不在话下了,当下廖化二人不再多说,自去青砀山寨中整顿老幼妇孺不提。

其实按马跃本意,是不愿意带上这些妇孺的,带上他们只能拖累大军,结果大家都被玩死!可青砀山的妇孺毕竟是山贼的家属,而邓茂又刚刚英勇战死,如果马跃此时下令抛弃山中妇孺,未免令人寒心。

……

洛阳,德阳殿。

灵帝高踞龙椅之上,呵欠连天、无精打采。

大将军何进使了个眼色,太傅张温会意,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下,高举牙芴奏道:“启奏陛下,西凉北宫伯玉、王国、边章、韩遂等人举众反叛,自称将军,金城太守陈懿被杀,凉州刺吏耿鄙八百里加急求援,具言凉州局势崩坏,百姓有倒悬之危,恳请吾皇发兵征讨。”

灵帝懒洋洋道:“准奏,就以卿为主将,护军校尉周慎、骁骑尉董卓为副将,率军5000征讨之。”

张温三呼万岁,喜滋滋地爬了起来,与何进交换了一记眼色,退了回去。

中常侍张让眉头一跳,心知何进又要借机安插心腹出外统兵,以内外勾结掌握大汉兵权,若是让何进这屠户兵权在握,则恐死无日矣!张让遂不甘落后,跪倒在灵帝御案前,阴阳怪气地说道:“陛下,而今黄巾未灭,各州匪患犹烈,朝廷四处用兵,致使京畿、三辅防御空虚,倘贼寇骤尔来攻,如何是好?”

张让此言一出,朝中不少文官武将亦闻之色变,自黄巾祸起,朝廷累次发兵征讨,南北二营精锐汉军几乎调谴殆尽,如若这时候有外敌来袭,还靠谁来保卫京畿三辅?

灵帝闻言惊道:“朕险些误了大事,这便如何是好?”

张让道:“可于西园设八校尉,招募新兵,日夜操练,进则可保京畿、三辅无忧,出则可统帅天下军马,剿灭匪逆。”

灵帝道:“善,就如卿所言,于西园设八校尉。”

张让道:“中常侍搴硕允文能武、颇通兵法,可为上军校尉。”

灵帝道:“准奏。”

何进闻言大惊,如此一来,中常侍搴硕那阉货就要统领大汉天下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军马了?遂慌忙出班奏道:“陛下,臣……”

灵帝又打了个呵欠,不耐烦道:“大将军休再多言,退朝。”

张让阴阴一笑,一甩拂尘走到金阶之前,尖着嗓子道:“廷议结束,百官罢朝~~”

何进退朝返回大将军府,兀自闷闷不乐,张让依仗灵帝宠幸,设置西园八校尉可谓厉害,不但将拱卫京畿、三辅地汉军归于麾下,还一下子就将天下军马的调度之权亦收于囊中,他这个当朝大将军几乎就成了摆设,成了傀儡了。

何进正对着火盘喝闷酒时,忽报车骑将军何苗、司空袁逢偕司徒袁隗过府来访。

何进正欲谴人去请,闻言喜道:“快快有请。”

片刻之后,何苗、袁逢、袁隗三人鱼贯进了内室,一见何进,袁逢就说道:“大将军祸至矣!”

何进神色一动,问道:“周阳(袁逢表字)何以教我?”

袁逢道:“阉货设八校尉,意欲尽掌天下兵权,野心不小,若兵权尽入阉货之手,则天下危矣。大将军可连夜入宫去见皇后,务要安排可靠之人担任诸部校尉,以免阉货大权独揽,则势难挽回。”

何进击掌道:“善,然则何人可为校尉?”

何苗提议道:“公路(袁术)年少英雄,新败八百流寇于南阳,可为中军校尉!”

司徒袁隗道:“孟德(曹操)为人刚正不阿,视阉货如世仇,可仍为典军校尉。”

何苗沉吟道:“本初(袁绍)亦颇通军事,可为下军校尉。”

司空袁逢道:“侍中鲍鸿、冯芳亦忌恨阉货,可为左右助军校尉。”

何苗补充道:“侍郎淳于琼、赵融可为左右校尉。”

何进道:“吾当即刻拟好名单,呈送皇后秘奏天子。”

司空袁逢道:“阉货素遭军中将士忌恨,急切间恐难物色合适人选。将军亦急图之,迟恐生变。”

……

鲁阳,袁术负手立城头,正仰望满天星辰。良久始幽幽一叹。

出征颖川的大军已经云集鲁阳,粮草和辎重仍在从各县运来途中,是以大军出征还需些时日,好在袁术倒也不急在一时,此去颖川,征讨灭八百流寇只是幌子罢了,真正的目的却是借机将颖川收入囊中。

南阳郡丞金尚的身影像影子般时刻追随在袁术身后,此刻见袁术仰望星空叹息,不由心头一动,问道:“将军可是为何老太爷之事而忧心?”

袁术叹道:“吾受大将军之重托,出南阳而寇匪逆。老太爷得而复失,生死未卜,既恐流寇以之为要挟,又恐大将军见责,如何不忧?”

金尚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之色,不答反问道:“将军可知大将军所忧者何?”

袁术问道:“何也?”

金尚答道:“大将军所忧者,老太爷身陷贼手且贼寇以之为要挟。令他进退维谷,忠孝难以两全也。”

袁术目光一冷,低声道:“元休言下之意,老太爷见殁大将军不会见责?”

金尚阴恻恻地答道:“恐不忧反喜耳!”

袁术目光一凛,陷入沉思。若按金尚之计,可不顾何真此时死活,即刻向大将军何进报呈何真死讯,则无论何真是死是活,八百流寇皆不足以借此要挟他或者大将军了,然则,大将军何进当真会如金尚猜测的这般,只在乎自己忠孝名声,而不在乎老父生死?

良久,袁术始长出一口气,淡然道:“夜深矣,元休且回。”

这可是一次政治冒险,直接关乎将来仕途、袁氏兴衰,袁术不能不慎重。

……

襄城南门。

黑压压的汉军铁骑肃立城楼之下,人未喊,马未嘶,刀不曾出鞘,箭不曾上弦,然而天地之间激荡地杀气却令城楼上的守军几乎为之室息。一名白面无须地文官自城楼上探出脑袋,战战兢兢地问道:“尔等何人?何故引军至此?”

“混帐,吾乃赵大人账前主簿,郭图是也!快快打开城门,恭迎朝廷大军进城!若是怠慢了朝廷大军,耽误军机要事,唯你是问!”

郭图仰起头来,脸色铁青,大声喝斥城楼上地襄城令。郭图身边,马跃面情凝霜、目光如炯,令人不敢正视。

襄城令皱眉道:“赵大人账前主簿?如何不见赵大人亲至?又有何凭证?”

“混帐!”郭图破口大骂道,“本官即是凭证,如何有假!?”

襄城令正自犹豫不决,马跃断喝道:“本将率师至此,人困马乏,可速开城门接济粮草,如若不然,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马跃身后,黑压压的骑兵狼嚎响应,城楼上的守军惊得脸色如土、体如筛糠,襄城尉战战兢兢地向襄城令道:“大……大人,还是开……开城门吧,惹恼了朝廷地大军,我……我们可是担……担待不起呀。”

襄城丞也附和道:“是呀,大人,千万不要给襄城的父老乡亲带来杀身之祸呀。”

襄城令舒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好吧,开城门。”

闻听襄城令此言,郭图神色一松,心忖一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马跃则心下哂然,对付这种胆小怕死地地方官,武力威胁始终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在刺耳的嘎吱声中,厚重的城门缓缓启开,护城河上的吊桥也缓缓降下,坚城已成坦途,大门已然敞开。

马跃回眸森然一笑,厉声道:“管亥去东门,裴元绍去西门,周仓去北门,各领军一百,不许走脱一人一马!其余的弟兄随我进城,抢钱抢粮抢女人,杀~~~”

“抢钱抢粮抢女人,杀~~”

流寇们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管亥、周仓及裴元绍各率一百骑风卷残云般向着襄城各门而去,剩下的流寇则追随马跃身后潮水般涌进了襄城,可怜守门汉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柄厚重地钢刀已经冰冷地斩了下来,从他的颈项之间狠狠掠过。

城楼上,襄城令脸色顷刻煞白,顿足道:“此非汉军实乃贼寇耳,吾等中计矣!”

襄城丞及襄城尉尽皆色变,颤声道:“大人,城门已失,城中军少,恐非敌手,这便如何是好?”

襄城令仰天长叹道:“罢了,事已经至此,唯有一死而已。”

说罢,襄城令把眼一闭,从城楼上纵身跳了下来,噗嗵一声摔进了冰冷的护城河里,襄城丞与襄城尉急掩到城楼边,攀着护墙往下张望,只见襄城令地身影石块般沉入了护城河里,从此再未浮起。

襄城丞与襄城尉目光呆滞地回过头来,只见一杆血色大旗正在他们面前迎风招展,上书“八百流寇”四个金色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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