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丽贝尔的酒量不错,至少比依法好一些。依法本来还担心她会喝多,在一大桶啤酒都被两人分喝掉之后他确定,如果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会在醉倒后被这女人从酒馆扛回住处的。
为了不发生那样丢脸的事情,依法提议结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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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他听到了欧莎娜伯爵即将淬体的事情。根据歌丽贝尔的说法,欧莎娜会在淬体的时候将她的体重控制在五十斤左右。
要知道一个普通的十二岁小女孩,一米四几的身高,体重大概也在七十斤上下。欧莎娜今年十七岁了,依法初见之时还真就以为她只有十二岁,也就是说她的体重大概就在这七十斤左右,她需要削减掉将近二十斤的分量。
体毛、体液、内脏和指甲这些东西倒是可以全部丢掉,只不过去除掉这些之后伯爵的体重依旧无法降低到标准数值,恐怕还会遭遇更可怕的事情……据说有的武人可是会为了修炼切掉鼻子耳朵的。
想到这里,依法有些担心。他想要去见见欧莎娜,毕竟一面之缘,而且心中对她多少有些好感。
歌丽贝尔说是欧莎娜会在最近两天开始做淬体的准备,也就是手术去内脏。之后需要休整一段时间积蓄体力,离淬体那一天还长着呢,依法倒是不着急,多余内脏去除什么的他觉得自己赶得及就管一下,赶不及也不强求。
为了确定时间,依法向歌丽贝尔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他借口说自己有些珍贵的玻璃饰品想要向欧莎娜出售。
“这些我不知道。”捧着酒杯的女店主还算清醒,“我也是听门德斯随便提了那么一句,你要有兴趣我可以帮你问问。”
“你和门德斯很熟?他不是伯爵那里的门卫吗,透露这种事情不太好吧?”
歌丽贝尔挥了挥空酒杯,“没什么不好的,再说,门德斯那家伙连伯爵的银都敢偷出来送我。那恶心的家伙对我有意思。”
提到银的话题,依法心理一个劲的郁闷,心说那个银钉应该是自己的。
“依法,你是个好人。”歌丽贝尔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接着突然一本正经的盯着身前男人的眼睛,“帮我个忙,有件事一直让我很犹豫,你帮我出出主意!”
“什么事?”依法确定这家伙是那种喝醉之后话多的类型。
歌丽贝尔从身上那出一只小巧的木头盒子,一边在手里把玩一边说道:“那个门德斯,你也见到了,我的房客。他前天跑过来送给我……送给我一件东西……”歌丽贝尔突然将声音压得极小,“他送了一点银给我,真的是银,不是假货,是真的纯银!”
依法尴尬的保持着微笑,“跟我说这个不太好吧,我跟刚见面不到三个小时。”
“无所谓。”歌丽贝尔打了一个酒嗝,“你不是也把那个珍贵的沙漏随便放在我的店里了吗?那东西不便宜,你应该挺有钱的,不会为了钱做那些下作的事情。我要不抓住这个机会跟你这个有钱人说,恐怕就只能把想说的话憋在肚子里一辈子了。”
依法现在穿的就是平时自己的那身衣服,又脏味道又重,闻起来像是一只猎犬,他真搞不懂眼前女人是怎么得出自己是有钱人这么个结论的。
“依法,我跟你说,门德斯的银是从伯爵那里偷来的。”
依法很想说,自己刚进店门的时候就听到她在那里大嗓门说这个了。他很确定,歌丽贝尔是个守不住秘密的女人,以后就算和她搞好关系也不能把镜子托付给她。面对打开话匣子的大嘴巴,依法只能老老实实听她讲解门德斯偷东西的经过……
根据歌丽贝尔的说法,门德斯是青石家侍卫长的未来小舅子,他的姐姐在今年年底就会嫁给那个侍卫长门德斯的姐姐一直担心这个弟弟的婚事问题,她的家族很穷,要不然门德斯也不会跑出来租房间住。这也是她担心弟弟婚事的理由,侍卫长也正是因此才会帮小舅子去偷价值连城的银钉。
歌丽贝尔在去年这个时候成了门德斯的房东,随后她发现这个新房客对自己有意思,百般追求。歌丽贝尔实在是对他没什么想法一直在拒绝,结果就在前天夜里,她从门德斯的手里收到了一颗银质的钉子,虽说上面有一些黑黑的痕迹。
依法听到这里打了个岔,“银上会有黑色的东西,该不会是被地底世界的魔气污染了吧?”
“果真被污染了吗?”歌丽贝尔睁大眼睛,“我听门德斯说,那银钉的原主人是个发了疯的守塔人,嚷嚷着说地底人会跑来进攻之类的话。”歌丽贝尔掏出银钉,上面的黑色痕迹还存在着。“天呐,门德斯那个家伙该不会闯了大祸吧!!要是地底人真的会杀回来,他抢走了别人的证据还让那守塔人被鞭打,这岂不是害了整个城市?”
依法耸耸肩膀,不是很想谈这些。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去阻止女王之塔的封印破损,为此他的负罪感很沉重,这话题让他不好受。于是他盯着歌丽贝尔再次打岔道:“那么,你想问我什么事呢?”
“我想将银退回去!”歌丽贝尔犹豫着,“你也知道,我是魔力拥有者,天生就喜欢银。他送我银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收下了,当时真的很高兴,不过那之后一直良心不安。”
“那就送回去呗。”依法摊手,“那么一点的银不可能让你成为武人,多一千倍都不够。这种赃物想要换钱也很危险,不值得你去冒险。”
听了这些,歌丽贝尔点点头。她本来就希望从依法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能够让自己狠下心将这银钉送回去。不过依法那句‘多一千倍都不够’的话让她有些恼怒,这是在质疑她的体重和身材,虽说他说的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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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德斯回到房间之后一直在蒙着脑袋睡大觉,昨天他是夜班。没睡多一会就有他的朋友站在楼下喊他出来。
“我要睡觉!别来烦我!”他这么回应着,抱着枕头用力盖住自己的头。
楼下的那个声音大喊道:“我看到你女朋友在酒馆跟一个黑发小子喝酒,她已经喝醉了。如果你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别人上,那就继续睡你的觉!”
听到这话,门德斯猛地从床上直起身子,冲到木头窗子前探出头去。
“等我!我马上就来。”
门德斯还是第一次听说歌丽贝尔跟什么男人喝酒,这让他感到危机。急匆匆的下了楼,他发现歌丽贝尔的小店上了门板,属于歇业状态,这更是让他心里咯噔一声。
隔壁的小酒馆里,依法用林原给的碎金子结账,被老板以‘找不开’为由拒绝找钱,狠狠的被坑了一笔。为了弥补损失,他提了一小桶葡萄酒回去。
歌丽贝尔喝得不算特别醉,走直线没什么问题,就是看起来有些飘乎乎的。她刚推开酒馆门,就看到了赶过来的门德斯。
门德斯在歌丽贝尔的身后发现了依法,他带着两个朋友怒气匆匆的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依法的衣领往后一推,怒吼道:“你小子他妈的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啪的一声,依法被推倒在地,背囊里装着玻璃饰品的木盒散落一地。他急急忙忙的将东西捡了起来收好,一个劲的庆幸压箱底的银条没有掉出来,要不然麻烦就大了。至于他手上拎着的小桶葡萄酒,顺利的摔坏,血色的酒液洒了一地将酒馆弄得跟凶杀案现场一样。
歌丽贝尔见状用力将门德斯推开,将依法给扶了起来。然后对动手打人的家伙怒目而视,看起来像是一只保护小鸡的母鸡。
酒馆里有人打架是常事儿,酒客们见到这每天都会发生的状况只当是娱乐活动,纷纷聚集过来看热闹,挥舞着拳头从旁起哄,希望两人打上一架。
依法看着门德斯恼怒的样子心情很好,在被歌丽贝尔扶起来的时候还故意用手肘不老实的碰了下她的胸部,柔软度惊人,然后摆出一副笑脸得意的看着门德斯。他这是在故意热门德斯生气,毕竟他就是带着这种不纯洁的目的接近的歌丽贝尔。被激怒的门德斯撸起袖子准备打人,依法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根刺针指着他,调动魔力射出一针。
刺针原本有三根,帕斯特那里有两个,不过都被火烧坏了,无法使用。依法射出的刺划过门德斯的耳朵,钉在酒店墙壁上。
“魔力拥有者……”
酒馆里的围观人群顿时后退一步,抓住桌子椅子当掩体。有魔力拥有者存在的打架可不是那么好围观的,很容易被牵连着受伤。巨翼城边拥有女王之塔,魔力拥有者的数量非常多,每年因为这样的人惹出来的乱子一大堆。谁也不知道他们手中的魔材和魔法道具能够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就算炸掉一条街区也是有可能的。
门德斯不是魔力拥有者,他身边的两个朋友也一样。见到依法拿出颇具杀伤力的魔材,三人顿时放弃了打架的打算。尽管如此,门德斯看着站在依法身边的歌丽贝尔,心情差到不能忍。“不能让他们走!”门德斯对身边的同伴说道:“我让人去找我的姐夫了,等我姐夫过来,我要这小子死!”
这句话被歌丽贝尔听在耳朵里,整个人为依法担心起来。她很清楚门德斯这是因为自己跟依法喝酒而吃醋,想要解决这件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跟门德斯划清界限,将话说明白。
于是乎,歌丽贝尔站出来,将手中的小木盒往门德斯那边抛去,那盒子里装的就是依法的银钉。
“你干什么?!”门德斯被歌丽贝尔的行为给吓到了。他打开木盒,发现银钉好好的躺在里面,于是更加不理解,“这个东西我已经送给你了,歌丽贝尔,你这是?”
“看不懂吗?”歌丽贝尔竖着眉毛气哼哼的说道:“你送给了我,我不喜欢,现在要还给你!”
“为什么?!”门德斯挣圆眼睛,对正在发生的情况感到不可思议。“这可是……这可是……”这可是银啊!价值连城的银!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无法将情况说出来。视线飘到依法的身上,看到他的笑容,门德斯确定这个男人肯定对自己的女朋友说了什么。
再次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门德斯一时间忘记了依法手里的刺针,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到依法跟前,“你小子竟然敢抢我的人!你到底跟歌丽贝尔说了什么,她怎么会……!!”
这句话说出来,算是为这一场酒馆中的矛盾点了题,看的闹的酒客们全部兴奋了起来。他们最喜欢看到这种两个蠢男人为一个水性杨花的婊-子打架的场景,起哄叫好得更加勤快。
依法摊手,“我又没跟你抢什么,是歌丽贝尔自己不喜欢你的。而且你好像从别人手里抢走了更要命的东西吧?”他说着指了指木头盒子,“那东西的事情,歌丽贝尔都跟我说了。”
门德斯被依法的态度和语气气的涨红了脸,“我抢不抢这个东西用不着你来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依法笑了笑,“你的做法很可能将地底人从塔里放出来,到时候城里的每一个人都要遭殃。我也住在城里,当然关我的事。”
此言一出,门德斯和他的伙伴全部朝着依法发出一阵嗤笑。
门德斯一边笑一边对酒馆里的人招手,将人们的目光吸引过去。“哎,酒馆里的朋友们。你们刚刚听到没有,这黑发小子他说地底人会从塔里出来。哈哈,他说地底人,哈哈哈哈!”
门德斯笑得很夸张,围观群众们的表情跟他差不多,整个酒馆爆发出一阵哄笑。
在他们看来,这就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一本正经的说出‘九点之后还不睡觉就会被大灰狼吃掉’这种话。长久以来,地底人不过是母亲吓唬孩子的床头故事而已。
门德斯挎着一个笑得拍胸口的醉鬼的脖子,带他到依法身前询问道:“老兄你说,地底人出来了,关不关你的事?”
酒鬼笑着回答,“当然关我的事,听了那么多年的故事,我还真想见一见他们呢!哈哈哈。”
门德斯得到满意的答案,又抓了另外一个胖子走向依法,“这位大哥,他说你会被地底人杀死呢!”
胖子挥了挥自己的胖拳头,“地底人来了我会保护这黑发小娘炮的,我还会干他的屁股,哈哈。”
酒馆里的人全部把依法当做,他看到这个状况一阵脸红,死死的攥着拳头,心说等到明年二月份你们这帮死人就知道死了。尽管这么说,此时此刻的气氛依旧让他羞愤的想要找个地方撞死。
突然,他的拳头被一双温软的手握住。
歌丽贝尔抓着依法,拖着他往门口走去,用肩膀撞开门德斯和他的朋友,样子像是一只归家中的野猪。本来还在大笑的门德斯看到这个状况收住笑容一阵失神,想要去抓歌丽贝尔却被她一巴掌打开。
“门德斯,你真不像个男人!”歌丽贝尔恶狠狠的做了一句,带着依法推门离开。只留下震惊中的门德斯踩着满地的葡萄酒站在酒馆里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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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法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的人嘲笑,有些不太适应这种事。走在街道上,他看着依旧牵着自己手的歌丽贝尔,委屈的咬着嘴唇问了一个问题。
“歌丽贝尔,你相信地底人吗?”
歌丽贝尔停下脚步,盯着一脸委屈的依法。
在她看来,依法说出什么地底人的事情完全是为了维护自己,是自己先挑头说出银钉的事情的。面对一个替自己说话的男人,歌丽贝尔就算心里不相信嘴上也不能说出来。
于是乎,他抓住依法的双手,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出‘我相信’这个词。
觉得委屈的依法眼泪就在眼眶挂着,他以为帕斯特的死已经让他把这东西哭干了。今天他算是发现自己比想象之中软弱得多。
歌丽贝尔见到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大男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她看了眼街边的甜品小店,拖着依法往店里走去。
“来吃点甜食吧,这次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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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德斯没有等到自己的姐夫,身为青石家的侍卫长不可能为了小舅子随叫随到。他回到店里的时候发现歌丽贝尔还没回来,这令他心中的妒忌之火狂躁不安。
‘她还在那个黑发小子身边!他们两个该不会……’
恨恨的想着刚才酒馆的私情,门德斯的目光突然扫到了店里放着的一个木头盒子。
“眼熟啊?好像那黑发小子背包里掉出来的就是这东西……”
稍微思考了一下,门德斯确定了沙漏的来源,从而确定依法是来卖东西的,而这个木盒子里的东西就是他的货物,歌丽贝尔已经将这东西给买下了。
打开盒子,门德斯看到里面精致的玻璃沙漏,顿时惊为天人。
“歌丽贝尔买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抓着沙漏,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钉。“该不会是那个黑发小子送她的吧?”
一想到这,门德斯气就不打一出来,愤怒的一脚将店门门板踹开。门板啪的倒在地上,室外阳光照进屋子,照到沙漏上熠熠生辉。门德斯抓出自己的银钉跟沙漏对比了一下,然后咬了咬牙将沙漏揣入怀中,夺门而出。
在他看来,这沙漏不是歌丽贝尔为了生意买下的就是依法送给歌丽贝尔的。如果是前者,自己拿走这沙漏,歌丽贝尔就会因为购入的宝物失踪陷入财政困难,或许会为了钱来找自己,向自己索求价值高昂的银钉。
如果是歌丽贝尔收到的礼物,那门德斯就更要拿走了!他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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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依法和歌丽贝尔回到店里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店铺。由于门板被踹坏,在门德斯离开歌丽贝尔回来这段时间里,一些贼人进入店内顺走了很多东西。
歌丽贝尔慌张的跑到自己的柜台前,看着被席卷一空的货架二话没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依法在店门外注意到门板是由内部被破坏的,基本上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看到歌丽贝尔小孩子一样的哭相,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沙漏。
“我的沙漏好像也没了……”
听到依法的话,歌丽贝尔心里咯噔一下子,立刻停止哭泣站了起来一脸惶恐的看着他。
“真的……丢了?”
依法点头。
闻此噩耗歌丽贝尔脸色一黑,脑袋里发出一连串轰隆巨响,仿佛有颗石头炮弹击中大脑一般。她颤抖着手不安的挠着指甲,小小声的自言自语,“那个昂贵的的沙漏……我……我可赔不起……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要不然……!!!
歌丽贝尔咬着下唇,“……要不然……我……”
依法是一点也没把沙漏的事情放在心上,他背囊里还有很多类似的东西。而且店里的修炼魔法阵没丢,那东西就是厚重的挂毯,小贼好像没有体力搬走这些东西。有这个在,他就足够了,他本来想让歌丽贝尔用这毯子抵沙漏的债务呢。
摸着毯子,他突然看到一脸紧张,正从脑门往下哗啦啦流着冷汗的歌丽贝尔。
“你怎么啦?”
歌丽贝尔在店被洗劫,沙漏又丢了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作为成年人的理智。
“我……赔不起沙漏。”她这么说着,用颤抖中的手去解自己的上衣口子,“如过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抵债,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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