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
她声音嘶哑得难听,含着紧张的颤音,却立在黑暗里不肯退缩。
地煞本涣散的神智猛然凝聚,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快速出掌打向黑衣蒙面人,那黑衣蒙面人不得不弃了长剑返身接了地煞两招,再一掌重重的朝地煞拍去锎。
荨欢见到那两人你死我活的杀戮,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张嘴便撕心揭底的大喊:“救命啊!救——郎”
她那嘶哑的叫喊才发出一半,本朝地煞去的黑衣蒙面人又是猛地一个折身,杀气凛冽的一掌直逼荨欢脑门处,速度快得惊人。
荨欢吓得当即没了声音,地煞更是一时惊骇得满头冷汗,张口想要阻止,却喷出一大口鲜血,踉跄着就单膝跪在地上。
只是,那黑衣人的掌心险险的停留在距离荨欢一分的地方停住,没有再继续下去,那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目光阴沉得像是蕴含着狂风暴雨。
“欢美人?是欢美人吗?”
外面有脚步声仓惶而来,是荷花姑姑,荨欢还没从那生死边缘回过神来,黑衣蒙面人已经急速往后飘去,身影轻盈得如同一道青烟,眨眼就退出好远的位置。
只是那一双眼,黑得不见底的一双眼,深深的在荨欢瞳孔深处扩散,朦胧。
地煞见状,也急忙爬起身,只是才一动弹就又是一口鲜血,露出外面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浸湿了面巾。
这时,荨欢却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地煞心急如焚,以为荨欢会带人进来抓他,却不想荨欢沙哑的在外面道:“我没事,只是看到……蛇,看到了蛇……”
荨欢不擅长说谎,但好在有着夜色的掩饰,倒是没能让荷花看出端倪来,见到荨欢安然无恙,又一副受惊的样子,便匆匆带着人扶着荨欢回去殿内。
地煞艰难的松了口气,不敢再耽搁,咬着强强撑着蹒跚站起,缓慢的走着,留下一地蜿蜒的血迹。
但因为他受伤太重,没能走两步,便“嘭”的一声倒在了花枝之中。
……
身上是五张六腑都碎开了一般的疼痛,当地煞从难忍的疼痛里醒过来之时,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幽暗的小柴房。
受伤的伤处被布条裹着,上面搭着一件女子的外衫,而一衣着凌乱的少女正跪坐在他身边,满头大汗的撕扯着内裙的布条,接着微弱的灯光在他手臂上摸索着。
地煞一颗心凉了半截,想要坐起,却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地煞哥哥,别乱动。”荨欢急忙按住他的手臂,声音越来越嘶哑了,模糊得几乎听不清。
地煞知道已经没了隐瞒的必要了,苦恼的呻aa吟了一声,问:“你早就认出我了吗?”
荨欢摇头:“之前只是觉得好些熟悉,和荷花姑姑回去之后,我就找了机会出来看,这才知道是原来是地煞哥哥。”
地煞唇角一抽,他怎么就忘了这位姑娘心思单纯善良,就算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不会伤害他,反而会救他,就像现在这样悲催的处境,真是好多年都不曾这样狼狈过了,差一点就给丧了命。
那黑衣人真是厉害,到底会是谁呢?怎么会出现在丹乐殿,而且……似乎是认识荨欢的?
地煞正在冥思苦想,冷不防荨欢突然问道:“地煞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颜哥哥他……是颜哥哥吗?颜哥哥没有不要我了,是不是?”
“……”
如此犀利的问题,地煞真的答不上来半个字,主子们的事情他怎么好随意去猜忌。
正在想该怎么应付,荨欢却小声的道:“他不要我了,他要成亲了,不,是娶王妃,他不是我的颜哥哥,他是南王,不是颜哥哥……”
“没有,王爷他没有不要你,他有信留给你的。”地煞着急了,急忙辩解。
荨欢也惊喜的道:“真的吗?信在哪里?”
地煞顿时焉了,尴尬的笑了笑:“被我吃了。”
“……”
荨欢不再言语,只是认真的为地煞裹着伤,指尖拂过,就是隔着衣物也能让地煞感觉到它的凉意,还有,那细微的颤抖。
地煞真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事情都被他给搞砸了,他就有义务要替王爷把荨欢姑娘哄好。
“王爷他……”
“地煞哥哥,出来太久会被发现的,我先回去了。”荨欢打断了他,站起身来的时候有些摇晃,头晕似的扶住额头。
“荨欢姑娘,王爷他……”
地煞这是真的急了,可是荨欢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往外走,边走边道:“我看过了,这个柴房和小厨房很多灰尘,算是丹乐殿里最安全的地方,地煞哥哥你就安心在这里好好养伤,我会想办法再给你送药来的。”
“荨欢姑娘!”荨欢快步离去,地煞着急的爬起来,可是一动全身就疼痛得厉害,呲牙咧嘴的再次倒回地上。
满身的伤口浸出湿濡的血迹,地煞瞅了一眼身上盖着的外衫,悲哀的闭了闭眼,满脸都是苦涩的笑。
荨欢浑浑噩噩的走回房间,像是丢了魂魄似的,带着一身的冰凉钻入被窝,蜷缩成一团,却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热度,全身都在瑟瑟的颤抖。
她心里很复杂,很冰凉,很难受,难受得想要将自己隔绝起来,什么都拒绝去想。
可是她越是逃避,事实却越是容不得她去逃避,才躺下不一会儿就听到屋外有人低低浅浅交谈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却清晰无比。
“荷花姑姑,听说欢美人是南王送给皇上的……”
“闭嘴,你这丫头,乱嚼舌根子做什么?”
“荷花姑姑,您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您就给讲讲呗?那欢美人长得还真不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封为美人,还住了丹乐殿?就因为她是南王送的人吗?可是南王怎么会送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给皇上呢?欢美人和南王是什么关系?”
“南王会送人自然有南王的到底,皇上会收自然也有皇上的道理,至于南王和欢美人什么关系,我只能说你们太匪夷所思了,南王会和欢美人有什么关系?”
“是不会有什么关系吧,南王府里别说那十五位貌美如花的夫人了,就是随便一个丫鬟也不比荨欢差,再说南王是如此骄傲尊贵又姿色绝艳之人,而欢美人……咳,我都比她好看呢……”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就算欢美人姿色再平庸,好歹也是美人,是你们的主子,能是你可以比较的么?脑袋不想要了是不是?”
“荷花姑姑我错了,这不是欢美人睡着了我才说说嘛,后宫的主子我可不敢得罪,再貌不惊人的也不好惹,听说荷叶就是因为那位主儿被关起来了……”
……
听着外面隐隐的交谈,荨欢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凉。
她配不上颜哥哥,更配不上楚颜倾,试问,她有什么资格挽留住颜哥哥的心,有什么资格去怨怪颜哥哥不要她……
她,竟然还傻傻的问地煞是不是因为颜哥哥不放心她,舍不得她,要是真舍不得,又为什么要把她送给楚连阳?又为什么会将她亲手推开,那么陌生的看也不再看她一眼,拥着孟盈月弃她离去?
她是欢儿的替身,是他送给楚连阳的礼物,是楚颜倾为了报复楚连阳,将酷似欢儿双眼的她送给楚连阳,楚颜倾是嫉恨楚连阳的,因为欢儿……
楚连阳说过的话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将她卷没在深深的漩涡里,翻来覆去,怎么爬,也爬不出来……
屋内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又渐渐的缓慢,证明着屋内之人情绪的翻滚。
荷花缩回撩开纱幔的手,侧首看向身边的宫女,附耳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那宫女朝荷花盈盈一拜,快步的朝着门外离去。
荷花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那宫女的脚步声消息得听不见,她才看向那裹着锦被全身颤抖的身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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