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什么?非洲!”
团长一反应过来当时就炸了:“是不是我那弟弟又作妖了?他妈没完了是吧?你快连命都填进去了还不行,还得连前途都填进去是吧??”
李强等团长骂到一半换气的时候,对团长说道:“那边出事了,不是他来的电话,是别人。”
他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瞒着团长:“是他出事了。”
“你等等,你等等……让我捋捋……”
这画风转变的有点快,让前一秒还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干儿子犯了刑事案,正盘算怎么保他的团长有些适应不过来。
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多秒后,才开口对李强问道:“你没出事?”
“嗯。”李强点点头。
“是我那弟弟出问题了?”
“嗯。”李强又点了点头。
接下来团长又问了几个问题,大多围绕在李强这次出行的原因,也就是老傅在非洲这个问题上。
犯忌讳的他也没问,就是这么旁敲侧击的问了几个问题,心里便有了个大概。
“所以你要去非洲?”于是问清楚之后,便有了这个问题。
“是的。”李强也不管团长看不看的到,重重点了点头。
“不行!”团长当时就在那边拍了桌子,李强隔着电话都听到老大一声闷响。
他在那边边砰砰的拍桌子,边对李强吼道:“你他妈疯了!老子说话都他妈喂狗了?我那弟弟走他的独木桥就走吧!那是他自己挑的,说句难听的那是他的命!你呢?你他妈才多大,多大就跟着人走独木桥?掉下来算谁的?算他妈谁的?”
团长那话肯定没这么好听,这都是浓缩润色过的,具体当时他说什么?那肯定是夹杂了一大堆涉及到各种器官描述的形容词了——还好团长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没捎带上李强的父母。
在电话那边嗡嗡骂了快有十分钟了,团长端起茶杯来喝了口水,边抿着嘴唇边对李强问道:“强子,眼瞅着都要考试了,你就消停几天不行么?咱们安安心心把这个试考了行吗?”
李强在电话这一头摇了摇头,用手搓了搓脸:“那边不一定等得了。”
他把机票从头顶够下来,翻开之后看了眼上面的日期:“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然后他就听到电话另一头响起咣当一声,把手里搪瓷缸子摔到屋角的团长深深呼吸了几遍,重的连李强都能听到他胸腔里如同扯风箱一般的声音。
半晌之后,冷静下来的团长意识到光骂人是没用的,他语重心长的对李强说道:“那好,咱们都退一步,强子你先把试考了,然后我去给你磕头也好求爷爷告奶奶也好,把学籍给你保留住了,你再出去行不行?”
说真的,团长说到这份上,或者该说是做到这份上,是个人就该点头了。
毕竟人家说好听是你干爹,说难听了什么都不算,为你一个陌生人能操劳到这份上也要个人了。
李强也不是油盐不进的夯货,他当然能理解团长的苦心,可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才会有如此的纠结,不然这小子一卷铺盖卷交代一句早就走了好吧。
要说他心里不挣扎也是假的,可两边他哪边都割舍不下,或者该所自从老傅离开后,他的心绪就总是平静不下来。
当日里老傅说过的那番话,就如同缠绕在他心头的心魔一般,没事就跳出来在那脆弱的心脏上狠狠戳上几下。
“对不起……”李强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用平生最虔诚的语气对团长说道:“对不起干爸,我真的得去。”
“操!!”
团长真他妈忍不住,要李强现在站在他面前他能一脚蹬李强胸口上,给这小子蹬个跟头,然后上去打醒他!
“你他妈算啥啊你?是顶天了还是桌子缺你那条腿站不住了?我告诉你李强!桌子就算是三条腿一时也倒不了!”
团长对着电话骂的吐沫星子飞溅,抬头瞪了一眼推门进来的政委,那眼里的杀气吓得政委打了个冷战,原地向后转走了出去。
看着被政委带上的门,团长嘴里可一点都没给李强留情面:“你以为你是谁?士官知道吗?士官!他们是什么衔你知道吗?妈的你一个小B士官瞎J8在那帮尉官圈子里掺和啥?”
“我就告诉你,你就是扔进绞肉机里的一块带皮的烂肉!你以为你能把刀挤住救了人?做梦吧你!迟早你也是变肉馅的命!”
团长这话虽然说的难听的不要不要的,可理就是那个理。
李强一个小兵掺和进去能干什么?
他看的通透是通透了,可对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出去的李强没用啊!
这种焦急的情绪让他恨不得冲过去把李强的脑壳掀开,看看里面到底是脑子还是一坨凝固了的石膏。
“妈的,飞机能晚点飞不?”一着急起来,团长说话也没了把门的:“我他妈现在就出门,你在家等着,咱们爷俩当面说!”
李强一听这他妈可别啊,先不提团长大人过来了可定是拳脚相加的‘说服’姿态,光是他不经审批就朝外跑的这个事实就是犯大错的好吧!
“别啊干爸,你不要命了你?”
面对李强一叠声的劝,团长的回答倒是相当痛快:“要命有用么?要是能让你小子不送死,老子这条命不要了又怎么了?妈的老子已经丢了一个儿子了,我不想丢第二个了行不?行不行?”
这话说着说着团长心里那点悲伤再也压不住了,再开口时啊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强子,虽然你干妈已经怨了我几十年了,可我从没后悔把自己的儿子送上战场过,当兵的保家卫国死得其所你说是不是?”
“可你呢?可你呢?你这算什么?你是保了家了还是为了国了?你这不算是送死算什么?就让我让你可怜可怜我们老两口行吗,强子?我老了,老了!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你就乖乖留下行吗?”
对于团长的质问,李强其实很想告诉团长,自己在外面真的是保家卫国了,可这些东西他不能说啊,保密守则在那里卡着呢。
所以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长叹,李强对电话另一头的团长正要说点软话劝劝他,却听到团长再一次开口了,那哽咽的声音如同一根根粗大的钢针戳在他的身上。
“强子,我承认我脾气不好,我爱骂人爱喝酒,一言不合还拿脚踹!可你干妈没有错啊,你拍拍胸口说她哪亏待你了,还是哪给你暗地里使绊子了?这次的事也是她知道之后才拉着我去给你办的。”
“就算是看在你干妈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别去了?不看你干妈的面子你看看你亲妈的面子行吗?她养大你也不容易,你就这么走了行吗?”
团长刚低着头说完话,就听头顶的门响了,他抬头用血红的眼睛瞪向门口,正要骂人呢却看到是自己的老婆。
“弄什么呢老傅?”王爱佳走进来随手把门给带上了,她一手还提着一个饭盒:“怎么给你送个饭就碰上这事了?”
她边说话边走过来,看到团长通红的眼睛一下就急了,随手把饭盒搁在桌上,从身上掏出手绢就要去给自己丈夫擦脸。
“你说你老大不小的弄什么呢?”顾忌到电话还没挂,她说话的声音特别小,小的连李强都不知道电话另一端多了个人。
面的自己的老婆,团长也没心思追究团部是不是小卖铺是个人都能进的问题了,他放下电话叹息了一声,沉声说道:“是强子。”
“嗯?”一听这个,再搭配自己老公那副如丧考妣的表情,王爱佳一下就急了。
俩人都一起生活多少年了,自己老公那打断骨头不皱眉的硬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此时看这眼泪都马上要流下来的样子,她下意识以为是李强出什么大事了。
“强子怎么了?”她着急的一叠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团长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木椅子上,叹了口气对电话问道:“你来说还是我来说?”问完之后也没管李强说什么,直接把电话递给了王爱佳:“现在没什么,以后就不知道了。”
“怎么说?”王爱佳没接电话,而是对坐着正揉眉心的团长问道。
“你自己问。”团长见自己老婆没接,干脆把电话搁在了桌上,一副爱拿不拿的样子。
听说李强有事,王爱佳怎么能不把电话拿起来:“喂,强子,到底怎么了?”
一听电话另一头响起干妈的声音,李强就有点头大。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不说了。
而且在他心里面,也未尝没有: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
可在他说明了情况之后,尤其是告诉王爱佳,自己可能要放弃考试时,这位女性却表现出了完全不同于团长的冷静。
“这事你父母知道吗?”这是她听完之后,沉思了片刻对李强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我还没说。”李强沉声说道:“我怕他们担心,不想告诉他们。”
这话其实是很自私的,要有个小心眼的反唇相讥:‘你怕自己家里人压力大不说,掉头来把压力搁我们身上,账算的不错啊?’
那李强屁都放不出一个,自能低头把这果子给吃了。
可王爱佳的话却不是这样,她又考虑了一下,才对李强说道:“不告诉他们也好,到时候你就说有任务要你回来,在那边能打电话回家吗?”
“不清楚。”李强摇了摇头,他觉得忙起来说不定没白天没黑夜的,哪有空打电话。
再说了,都是保密环境,他想打电话也得能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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