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听说你小子跟兔子爹见面了？兔子他爹厉害不厉害？是不是挥手就能给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子打出屎来？”
李强攥着电话的话筒，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听着对面胡子中气十足的笑声。一时间觉得外面的天气，要是艳阳高照该多好。
“没有吧，兔子他爹挺随和个人啊。”他对话筒另一边的胡子小声解释道：“真的，老爷子脾气可好啦。”
“哦，那见到嫂子没？”胡子紧接着又问道。
“见到了，嫂子人也特别好，而且跟兔子描述的不太一样。”李强想了想兔子当初说的：“我还以为嫂子五大三粗，拳头上能站人呢。结果一看娇娇小小的，怎么也不是能降的住兔子的人。”
“哈哈哈，人不可貌相是吧！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结果跟兔子回家一看，好么！原来他妈又让兔子给骗了！”胡子在电话那边笑的更大声了。可李强还是能从胡子的笑声中，听出一点不一样的背景音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胡子一起，在电话两边笑的跟神经病似得。
“对了，省的你问东问西乱七八糟瞎想，我先跟你这里报个平安。我和疤脸，还有头都好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活蹦乱跳的。”胡子说道这里突然断了一下，话筒那边响了一声很响亮的咳嗽声后，就突然没音了。
过了十几秒后，胡子有些沙哑的声音，才从电话另一边传过来：“妈的，喝水又呛了。”
越洋电话的音质，说实话并不是太好，里面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干扰音。所以李强也就信了胡子的话，或者说是暂时信了。
“那你孙子喝水他妈别那么猛，慢慢喝不行啊？小时候幼儿园教给的都忘了？”
对于李强的嘲讽，胡子回的更狠：“老子又没上过幼儿园，哪他妈知道那规矩！对了，你的人老子也照顾的不错，能跑能跳，成天就知道瞎J8乱蹦跶，跟吃了辣椒的跳蚤似得。”
听到胡子提起自己的队员，李强一时有些发愣。他想起了还没有音讯的佐罗，几个月过去了，佐罗还是没有什么音讯。要不是有安晓棠一家人在那里作保，李强甚至都以为，佐罗已经伤重不治，悄悄牺牲在了哪个角落里呢。
李强的沉默让胡子会错了意，他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对李强问道：“还憋着呢？这都快半年了，你小子那口气还没顺了？”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再加上觉得胡子应该还有下文，李强就没说话。
“你啊，哪来那么大火气？这又不是搞对象，就算是搞对象，还得讲究个你情我愿自由恋爱呢。哦对了，兔子那包办婚姻的孙子不算在内。”胡子在电话那边开了个玩笑，听李强这边还没动静，又叹了口气。
“你小子啊，是不是因为老子提起你不想听的事，把电话撂了跑了？”
“没，我听着呢。”李强把电话夹在肩膀上，一手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扔在眼前的桌子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又把另一头的烟灰缸够了过来。
“你这生的哪门子闲气。”胡子在电话另一边劝道：“你小子是身在局里迷了眼，你也不想想咱们那地方有多少人盯着。”
“嗯。”李强随意答应了一声，抽了口烟。
“我跟你说，开始我跟你想的差不多。还盘算着给这三个孙子下点绊子，给你出口气。”因为是李强，所以胡子说话也没了顾忌：“但后来，还是老板提醒我我才看出来，人家几个人还是为你好。”
“老傅？”李强皱了皱眉，怎么又把老傅给牵扯进来了。
“对，就是老板。你也不想想，自从你那边立了功之后，家里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朝这里面钻。”电话另一边响起一声很闷的爆炸声，胡子声音断了几秒又续了起来：“你自己拍拍胸口问问你自己，你小子有哪点强？”
“要说能打，兔子能打你好几个是不是？要说指挥好，家里科班出身的跟池子里的鱼似得，想捞鲤鱼捞鲤鱼，想捞鲫鱼捞鲫鱼，说不定一网下去，还能捞条鲨鱼上来。”胡子话糙理不糙，说的李强也没什么脾气，所以他说一句李强就嗯一声。
“你说你个人条件，有哪点在家里拔尖的？是不是就占了个先手？”胡子缓了口气，对李强如此问道。
他也没期待李强回答，所以紧接着又说道：“哥哥话难听，你听了也别生气。你想想，你是不是正好赶上好时候了？”
“是。”李强答应了一声，这一声就有点憋气了。
“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你是在医院里窝着养伤，不问外面的风风雨雨，你知道现在老板顶了多大的压力么？现在一大堆人都盯着你那位置，那帮孙子的就这么说的，那酸的让人听了就倒牙；那嘴歪的，都他妈快能钓鱼了！”
“说句实话，要你那三个人跟你一起回了国，你信不信你们几个这辈子就没什么出来的机会了？”胡子紧接着对李强说道：“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道理你懂不懂？你这个萝卜动了，坑留下，立马就有别的萝卜上来占的。”
“要不是老板反应的快，把人给你留下了，坑占了，说不定就真没你的地方了……”
李强听着憋气的不行，他把话筒从耳边拿开。看着那圆形的听筒，听着胡子隐隐约约从对面传来的声音，抽了口烟之后，把烟灰朝烟灰缸里弹了弹，才把话筒又放回耳边。
“胡子。”他开口打断了胡子的劝告，想了想后慢慢对胡子说道：“还是那句老话，人往高处走水朝着低处流。我的人真的想要甩开我，朝上爬那也是他们的本事。本来这事我都放下了。我叹气，只是因为惦记着佐罗的伤如何。”
“自从回来之后，我就和佐罗分开了。一直不知道那小子是养好伤了，回部队了，还是在哪个医院躺着。”他说的很慢，低头看着烟头那点红光，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隐没在烟灰中。
“可是你这次提起来了，我就想问问你了。”李强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慢慢用手碾着：“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是你来说？”
听了李强的问题，胡子考虑了一下后对李强说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说实话你得保证兜住了。别他妈听到一半气吐血了，我还得回去救你。”
“成，你说吧。都是成年人，我有啥兜不住的。”听那边胡子松口了，李强回答的也痛快。
“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先说为啥当时不告诉你，你小子当时缺了大概……”李强估计，胡子在电话对面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大概有四分之一个脾。你没见当时老杨给你动手术的时候，那他妈血都快流到手术室外面了。”
“当时你内出血太严重。事后，老杨都佩服你能一路坚持着回来让他动手术，而不是半路就死球了，或者是疼的休克死球了。”胡子说这话的时候也唏嘘不已：“我现在想想都佩服你，你小子怎么能坚持这么久的？”
“说真的，哥们有时候半夜做梦爬起来，自己也想呢。要是把我换到你这个位置上，搞不好我他妈半路就生生疼死了。”
胡子说的话，勾起了李强的回忆，他叹了口气对话筒说道：“白猪，这小子开车的时候，他妈总是吵得老子睡不着。要不是他，我也坚持不了这么久，那孙子的嘴太碎了。”
这一茬胡子还真没听白猪提起来过，心里把这事记下来之后他接着说道：“等手术结束后，老杨都不敢保证你能重新醒过来，所以老板就得考虑了。”
“你昏迷的时候，老板给家里打了报告。说在战后要总结一下失误，顺便追追责。”胡子在电话那边点了根烟：“就靠着这个，老板就把时间拖到了你醒来。那帮家伙一听要追责，哪个也不敢过来，生怕触了霉头背黑锅。”
“等到你好不容易醒来，老杨也保证不了你真的能恢复，所以老板才跟你的三个兵商量。看能不能先把地方给你占住了，反正这边的行动也到了一个段落，真给你拖上半年也没什么问题。”
胡子说了半天并没有说到重点上，。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咳嗽一声后。接着对李强说道：“当时你整个人都不清醒，老杨说你的手术后遗症最重。要不是一直用止疼药给你吊着命，你小子，能生生疼死在床上。”
“所以为了不刺激你，这事就放下了。”胡子叹了口气：“说实话，要不是老板觉得，这事还是得告诉你，估计能一直瞒着你到你回国。”
“老板这事做得隐秘，估计也是想家里那帮人以为，是有人在后面攒的这俩人夺你的位置，让他们举棋不定，以为有鲨鱼下场了，所以连我们几个都没提。”
胡子这话已经是把自己摘出来了。而且李强也记得，胡子当时是真动了火，所以他也没说什么继续听着胡子说话。
其实胡子说了这么半天，李强的三个问题也回答的差不多了。至于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也无非就是：老傅不好开口，或者是他的队员不好开口罢了。
这东西说起来有些逻辑还是不太通顺。但李强也不想深究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就这么答应了的话，大家还是好兄弟好战友。
如果他真的深究下去，说不定到头来连朋友都没得做。
“胡子，辛苦你了。”所以他才对电话那边的胡子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表示他默认了，就这样算了。
无论是老傅和他的队员是真的这样想，是为了他才把那个地方留下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等他回去了自然一切结果都明了了。
如果他真的回不去了，那么谁是谁非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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