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次回国,对李强来说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开心。或者该说,他到现在为止唯一值得开心的,恐怕就是不止一个熟人在这个医院,或者该说是疗养院里。
因为安医生一家,涉及到一些需要调查的东西,所以他们一家也被安排进了这家疗养院。
李强估计,这也跟他们当初在那个教堂接触的病人有关,于是反正也是跟他一样,需要保护和脱密,安排在一个地方也利于保护。
简单来说,就是一勺烩了的意思。
不过这其中最让李强尴尬的,不是安医生一家的到来,而是安晓棠这个小护士。
要知道李强现在别说肩能不能扛了,就算是收拾一下自己的个人卫生问题都是问题。比如解个手什么,要是没人管他他都能自己尿床上。
所以安晓棠自然就接过了照顾李强和兔子的责任。
没错,兔子现在浑身肌肉纤维断了一大半。安晓棠不但得给他喂饭擦脸,还得在她妈妈的帮助下,给这俩大老爷们洗个澡擦个身什么的。
这下李强就尴尬的不得了了,他每次在安晓棠过来的时候。就算是对方给他换个药,这小子都会忍不住老脸发红。
但对李强来说尴尬的事,对安晓棠来说却没什么。估计是背后有人给她支了招,其中又一次她过来给李强处理‘个人问题’的时候,还无意中,把他和当时在教堂里看到的,那些黑人做了一点点的对比。
其中比如:“你肌肉发育的不错啊!”这种伴随着捏捏拍拍的夸奖声,以及:“嗯,看不出这里挺有料的,啊!原来还是个处男……”
等等,等等,到了李强能拔管那天为止,他已经干脆把自己当成了一块死肉。别说安晓棠在那里捏捏拍拍了,就算是……估计这小子也能一闭眼,一闷头就这么过去了。
拔管那天的天气很好,外面风和日丽的,据说还有海风什么的。反正屋里窗户关得严实,李强也不知道,不过当天下午,病房里却迎来了令人很意外的访客。
那天下午,兔子也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正抱着个据说山东烟台过来的苹果,在那啃得汁水飞溅,令李强羡慕不已的时候,突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这个就令人有些意外了,要知道来的最勤的安晓棠,开始还敲几下意思意思,但熟了之后可就没这么多讲究了。经常手里端着东西,一脚就把门给蹬开了。
而那些查房的医生就更是如此了,人家也没这个讲究,动不动就呼啦啦,领好几个自己带着的学生过来。
反正,这些学生也不知道李强和兔子的身份。连他俩的病例,在身份那些地方都写的和本人没一点联系。再加上这俩人的伤实在是少见,所以医生也就‘假公济私’了一把,拿他俩带带自己学生。
带着这种疑问,两人的神色就不太对了。他俩第一反应是他妈有人要过来,而且来者不善;而反应过来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又觉得这种反应过度了。这里可是外面驻兵的疗养院,而不是什么战乱的非洲国家。
外面敲门的人估计是等的有点烦,敲了几下等了等看没反应,就又伸手敲了几下。
“进来吧!”兔子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还对李强开玩笑道:“猜猜进来的是个啥东西?”
兔子也就是嘴贱,他还以为来的是熟人,还跟对方开玩笑呢。这小子甚至以为,进来的是胡子他们这几个孙子,这样,就可以自然的接茬对方不是东西的问题了。
结果他这话刚说完就后悔了。李强半躺在床上,眼瞅着兔子的脸色就变了。
这种变化并不是单纯的脸色发白,而是一种从活人到死人的转变。连李强都佩服兔子脸色,能在几秒之内灰败成这个样子,连嘴唇都变色开始哆嗦了。
说真的,李强从来没发现兔子这小子,还有脸色能变成这样的时候。就算是俩人被人堵在那移动核电站里,眼瞅着就要去见马克思的时候,都没见他如此……
‘绝望!’李强在心中寻找到了一个,能定义此时兔子状态的词语。并且再三确定自己没有找错,而且,发现这个词真他妈是太贴切了。
接着那扇门就完全打开了,李强首先看到的是一只袖子。那袖子是一件洗的有些发白,本来是接近黑色,结果愣是洗成了灰色的粗布袖子。而且在肘部的位置,还打着一块圆形的补丁。
那只手推开门后,穿着同样洗的发白的,老布鞋的脚就迈了进来,这时李强才看清楚进来人的侧脸。
那人有着一张和兔子差不多的脸。或者该说从李强的角度来看的话,这俩人的相差,除了皱纹以及进来的人,有一个没有兔子挺的鼻子以外,几乎这俩人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至于为什么能看到侧脸,那是因为这个进来的老年版兔子,一直在盯着床上那个年轻一点的版本。
这位眼角挂着鱼尾纹,两鬓斑白的老人在推开门之后,就把双手背在了身后。从侧面李强能看出来,他的身架比兔子大得多。一套洗的发白的土布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不但没显得土气,反而随着他老人家的迈步,让人觉得有一种奇特的压迫感,从那动作中散发出来。
“呃。”在那种压力下,瞪着一只眼睛的兔子,忍不住打了个嗝。
老人随手把门带上走进来之后,看了眼兔子,接着又转过身看了眼李强。就是那一转身的时候,李强看清楚了老人的鼻子,并不是天生没兔子那么挺拔,而是看样子是以前受过伤。鼻子不但有点塌,而且还偏向了左边一点。
当然这不是老人脸上唯一的特征,他的右眼眼角上方有一道很深的伤疤。那道伤疤几乎在老人半个眉骨上,开了一道槽出来,而且还一路延伸到了太阳穴那里。
因为角度的问题,李强没办法看清楚,那道如同一条粗粗的肉虫子一样,卧在老人眼睛上方,压得右眼都小了一点的疤痕到底有多长。
不过也就是那一瞅,老人眼中那股子不怒自威的精光,让李强悄悄缩了缩脖子。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这个很礼貌敲门进来的老人是谁了。
他看了一眼李强之后,把视线收了回来盯着兔子的脸。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兔子床头那里,低头居高临下的盯着兔子。
老人就这么一句话不说的,盯了快有一分钟时间。另一张床上的李强,从他胳膊的缝隙看过去,发现兔子的脸上已经见汗了,而且还是那种被吓出来的白毛汗。
盯完了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兔子,在李强以为老人会对兔子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走到了李强床前,低头看向李强。
李强注意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脖子上,刚拔掉管后的那个伤口上看了一眼。真的就是那么看了一眼之后,就很快移开了。
在他观察李强的时候,李强也在看着他,他注意到这位老先生身上穿着的那件土布衣服,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土气。拉近了距离之后,能看到袖口和一些边角那里,都用同样颜色的线,绣着很多他看不懂涵义的花纹。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衣服的扣子也是布做的。
李强记得曾经小时候,看家里老人穿过这种扣子的衣服,好像叫‘盘扣’还是什么的。
“你现在不能说话,所以我问你什么,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与面相相反的是,老人开口说话时却很温和。听着让人感觉像是午后端着茶水,在晒太阳的老大爷一样,可在这种温和的背后,却有一股子铿锵作响,如同金铁交鸣的味道在里面。
“可以吗?”老人对李强说完之后,还很客气的又问了一句。
李强赶紧点点头,他都不敢去看那边使劲对他做眼色的兔子。这小子心中就打定主意了,就算是这次把兔子卖到姥姥家,也不敢骗眼前的人。
等李强点头之后,老人沉吟了一番,开口对李强自我介绍道:“我叫娄兴责,兴邦定国的‘兴’,匹夫有责的‘责’。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不过那都是一些虚名,在你眼前站着的,只是那张床上,不争气的东西的爹。”
说完之后,老人还很有礼貌的问点头的李强,自己是不是说的有些快了,需要不需要他放慢语速重复一遍?
李强赶紧摇头,他生怕这老先生在下一秒,就如同兔子一样失去耐心,跳起来一脚就蹬他脸上。
要知道在兔子的描述里,这个老先生可从来都是,隐藏大魔王级别的人物啊!
“那么,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你。”老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把背着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把里面的信抽出来,展开给李强看了一眼。
具体那封介绍信上些什么就别提了,主要是下面的签字和章,实在是让李强太过震惊了,因为如果这封介绍信是真的的话,那么它就应该是出自老傅顶头上司的手笔。
再加上老人能这么轻易,就进来这个据说安保极其严密的疗养院,那么这封信就不可能是假的。
“无论是看在这封信上,还是看在我身为一个父亲对儿子关心的情分上,请你一定要诚实回答我的问题。”老人看着李强的眼睛确认道:“可以吗?”
真的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李强都不太敢说假话。所以他只能点了点头,还唯恐点的不够快。
当然,老人也不是真的要为难李强。所以在李强点头表示同意之后,他又用另一句话安了李强的心:“请放心,我会把问题限定在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身上,不会涉及到任何,与国家秘密有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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