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计划定的还行。”坐在车里的李强，忍不住用手轻轻覆在了肚子上。他看了眼放在眼前的手枪，刚才一顿乱晃，把它晃到了白猪那边的仪表盘上面。
想起白猪说的这一路不太平，李强勉强欠起身，费劲的伸手把它够了过来。从绑在左腿上的弹夹袋里，摸索着抽出最后一个弹夹，拿在眼前看了看，把它换了上去。
“我说，这路上人可别太多。”李强好不容易才把套筒给拉到位，把子弹上膛。他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耗在这一个动作上了，他喘了几口气关上了保险，跟白猪开玩笑道：“不然子弹可不够用。”
“我尽量。”白猪胡乱答应了一句。他也不是铁人，持续不断的高强度战斗，加上一路担惊受怕，再算上现在车速提的很高，连分心都不敢分心，所以他的精神也不算是太好。
但就算是如此，白猪还是看了眼李强有些灰败的脸色，再算上他渐渐失去血色的嘴唇，没来由的，白猪就觉得有点鼻子发酸。
他右手离开方向盘，在身边摸索了一下。抽出水壶来在耳边摇了几下，听到里面有声音后，对李强问道：“队长，喝水吗？”
“谢了。”李强从白猪手里接过水壶，他把手枪横放在腿上，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把水壶盖拧了下来。拧完水壶盖之后，他看着自己用来拧水壶盖的右手，那脸上满是疑惑，显然是在怀疑，自己的手为什么抖得跟筛糠似得？
但干渴的喉咙，让他很快放弃了这种无谓的举动。他把水壶举高，喝了一大口里面的清水。或许是喝的太着急，李强不小心呛到了。
开车的白猪就听旁边的李强低声咳嗽了几声，声音压抑得像是捂住了嘴。他还没搞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就听李强那边传来几声很剧烈的咳嗽，接着又是：“噗！”的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白猪甚至以为，坐在旁边的李强让人背后给一枪爆了动脉。不然前面的挡风玻璃上，不会喷的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对不起…..咳…..呛到了。”李强不好意思的拿袖子擦了擦眼前的挡风玻璃。却发现越擦，越把那些血点子涂抹的到处都是，干脆就放弃了去擦白猪那半拉玻璃的举动，反正主要是喷在他这边。
白猪没说话，双手捏得方向盘，都快要把可怜的方向盘捏变形了。手背上的青筋鼓得，如同几条小蛇蜿蜒爬在他的手上，把他的手和方向盘紧紧缠绕在一起。
“呵呵。”李强还在那自己圆呢：“看颜色应该是肺里出来的。没有东西，就表明我的肺泡还好好的，可能是肋骨断了，戳到肺了。”
说着话他又把衣服掀起来看了一眼，正好这个角度挡住了白猪的视线。他能看到那青紫的范围又蔓延了不少，而且肚子也有明显的鼓胀表现了。
不过这次剧烈的咳嗽虽然吓人，但也把肺里的积血咳出来一些，不然那些血液里，也不会夹杂一些细小的暗色血块。
接下来的路就没那么好了，这帮叛军们打仗还来不及呢，哪会有功夫维护路况？
所以整条路上，不但充满了之前战争遗留下来的‘疤痕’，甚至连一些牲畜的尸体都没去清理。李强就看到一只，不知道多会倒毙在路边的牛的尸体，那苍白的头骨上，空洞的眼眶正看着这边。
这种路况当然不能把车速提的太快，白猪把车速降低了下来之后，尝试着想要把它再提起来。可过快的车速带来的颠簸，让他旁边的李强忍不住哼了几声，吓得白猪又赶紧把车速降了下来。
这就他妈让人心烦了，眼瞅着李强坚持不了多久了，车速却又提不起来，眼前的道路又是茫茫无期。
真的，白猪在这一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绝望’：前有路茫茫，身旁的人又生死难测。
降下来的车速和不断的颠簸，也让意识渐渐消逝的李强又清醒了一点。他右手攥着手枪，微微歪头看着车外的破败城市，警惕着可能从那些建筑物阴影里，突然冒出来的叛军或者是袭击者。
因为车里的血腥味太重，白猪把自己这边的窗户摇下来一点透透风。坐在他旁边的李强受了他的提醒，干脆把窗户全给摇下来了。
感受着外面吹来的，带着一股子臭味的空气，李强微微眯着眼睛，任由它吹在脸上。此刻就算是恶臭的空气，也比那该死的烟雾弹味好闻。
“有烟吗？”不知道为什么，李强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想抽烟。他在身上左右摸索了一下后才发现，之前装在胸袋里的烟，早就跟破烂的口袋一起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嗯……”白猪犹豫了一下。他看着玻璃上已经干了的血点，怀疑自己给了李强烟抽的话，那会不会就成为，压垮李强现在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看了眼李强。对方脸上，因为咳嗽带起来的潮红还没有褪去，整个人显得比刚才精神了那么一丢丢。
所以他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烟和打火机，扔在了仪表盘盖板上，示意李强想抽自己拿。
李强也没说谢谢，他给自己把烟点着正要抽的时候。旁边的白猪说话了：“我也要。”
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根，烟上染满了血的过滤嘴，李强干脆又给白猪点了一根。这次他小心的，没让血迹太多的沾到过滤嘴上，给白猪塞进了嘴里。
“谢谢队长。”车速慢了下来，白猪也有更多的精力来思考，如何能让李强一直保持着清醒。他还是怕李强睡过去，别看是现在精神，可是他就怕……
白猪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连叼着的烟都给抽歪了。
坐旁边的李强就惊悚了，他心说这是唱的哪一出？自己这个马上就要死的人还没这么疯狂呢，怎么你小子活的好好的就想不开了？
白猪也没解释自己为啥抽自己。他心知李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挺尊敬老傅的，就觉得还得把话题朝着老傅身上领。
于是对话就转回了一开始那里：“队长，我觉得计划有问题。”白猪想了想后找到了突破口：“队长你说过，完善的前期情报，和周详的计划才是一次战斗胜利的最大保障。”
为了刺激李强的怒气让他保持清醒，白猪这下是真连脸都不要了，拼命把屎盆子朝老傅脑袋上扣。
“前期情报里，咱们对地形的了解就那张照片，还有疤脸画在黑板上的简图，到了地方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白猪抽了口烟，把有些熏眼的烟头夹在了手指上：“这就让咱们一开始的突击就成了，一头撞进蜘蛛网里的蚊子。”
白猪说的李强当然清楚，可那是客观原因。一开始就说了，因为叛军把里面经营的铁桶一般，连那份内部兵力的情报，都不知道是付出什么代价才搞出来的。要更详细的估计也行，但那需要时间来做水磨工夫。
可现在他们，最缺少的恰恰就是时间。
三小时前……
“那边那边！！”看着前方沙袋碉堡里射出来的曳光弹弹道，李强一拍佐罗的肩膀，指着路边排水沟另一侧的破烂围墙吼道。
佐罗缩着脖子一打方向盘，汽车的柴油发动机嘶吼着，越过了狭窄，并且塞满了垃圾的排水沟。轮胎上深深的花纹卷起了地面上的泥土和杂草，把它们与门口的守军一起，抛在了身后。
“快快快！！撞上去！！！”坐在副驾驶的李强使劲催着开车的佐罗，他只来得及回头对身后的众人喊了一句：“坐稳了！！！”
下一刻，他们这辆改装过的吉普车就一头撞进了，眼前这用波纹板和铁丝网构筑出的‘围墙’上。而佐罗脚下的加速踏板，一直就没有放开，这辆车就像是顶着床单的公牛一般撞了进去，一路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东西。
直到那遮挡在车前的波纹板被什么东西挂了下来，李强才看到眼前出现一个人影，对方手里正举着一支AK，就这么站在怒吼的车辆前方，黑洞洞的枪口冲着这边。
“趴下！！”李强一拍佐罗的后脑勺把他拍在了方向盘上，下一瞬间，一排子弹就打穿了脆弱的挡风玻璃。同样弯腰的李强伸手和佐罗一起，把住了因为路面不平而乱晃的方向盘。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一个脑袋通过挡风玻璃的口子撞了进来。乍一看，跟车里多了个黑色超大号摇头娃娃一样。
并且这个摇头娃娃一时还没死，转动着脑袋，想要咬离他最近的李强一口。
“妈的！”李强一手抵着对方的脸，抽出匕首就戳进了他耳朵眼里。接着把匕首抽出来，在那光滑的头皮上蹭了蹭沾上的脑浆，手上使劲把那脑袋推了出去。
然后，他就感觉到车碾到了什么东西，咣当一声跳了跳。
这时佐罗的车还没停。不过因为前方的视野不明，他这车开得，真就是跟愤怒的公牛一样，闷着头七扭八歪的胡乱撞。
李强抬腿几脚踹烂了不管用的玻璃，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这一路闷撞好像撞进了更深的地方。而且眼瞅着眼前的视野开阔了起来，像是到了简图上那个小广场，还是小空地什么的地方。
“穿……妈的妈的！快停车！！”李强本来想说直接撞过去的，结果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什么鬼空地啊？如果是空地的话，为啥周边要摆满水桶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佐罗一听这个，一打方向盘连带着松油门踩刹车，总算这辆车才算是停在了空地的边缘。
坐在车里的李强这时候，看清楚了眼前那所谓的‘空地’的真相。原来在照片上看着像是空地一片白的地方，是一个漂满了各种垃圾，一看就是他妈一个装满了垃圾的破水池。
这水池不知道有多深，要这么一头开进去就真他娘坑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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