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道长慌慌张张的从后院柴房出来,遇到了夜巡的护院,面对护院们的询问,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怀中的夜明珠又被护院搜出,百口莫辨的他被扭送到钱凛义面前。潘小溪背着钱夫人出了密室,见前院人声嘈杂,回头道:“师父,你还是别来了。”朱煞明白自己鬼魅的身份,隐入一旁,目送潘小溪离开。
潘小溪一路高叫着奔进灯火通明的大堂:“钱大人,不好了,钱夫人昏倒了。”钱凛义正看着玄明道长带出密室的夜明珠,一见潘小溪背着钱夫人冲进来,站起身来问道:“潘姑娘,这是怎么了?”潘小溪反身把钱夫人放在地上,伸手掐她的人中穴道:“那个道长胆大包天,把夫人带进柴房……”她转身直指玄明道长,不再说话。玄明道长望着她又抬头望向钱凛义道:“大人,贫道乃清修之人,怎会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贫道冤枉。”钱凛义额上有根青筋突显,潘小溪蹲身对钱夫人用力一摇道:“这就得看夫人醒了怎么说了,钱大人明察秋毫,又怎么会只听我等的片面之言。”钱夫人舒了口气,两手往空气里一挥,尖叫道:“不要,不要过来。”潘小溪走到玄明道长的面前笑道:“瞧道长把钱夫人吓成什么样子了,你说你是清修之人,且不说你对钱夫人心怀不轨,那这些钱府的宝物,你又做何解释,你总不可能说这些宝物是谁送给你的吧?你想说是钱夫人相赠还是我这么个外人送的?”
玄明道长看着铁青着面孔的钱凛义,叩头如捣蒜泥道:“钱大人,贫道冤枉,大人,贫道真的冤枉。”他扭头一看刚清醒过来却已愣神的钱夫人,如遇救命稻草道:“钱夫人,贫道的清白只有夫人能为贫道证实了。”钱夫人也惶恐不安,保他必将抖出旧事,不保他则少个守秘密的人,她双手往胸前的衣物一揪,正欲开口自保,潘小溪冷冷一笑道:“哎,钱夫人莫急。这深夜的钱府中来这么一出,扰了钱府上下的清静。”她转向钱凛义道:“钱大人,既然我潘小溪的武功略高于护院们,能否请钱大人退下左右,留我在此看守此位道长。有些事情,少对耳朵听到就少张嘴去说,是吧?”钱凛义紧紧抓着桌角的手,抬了起来一挥,护院们鱼贯而出。
钱夫人紧紧揪着胸前的衣物,哭出声来:“老爷,我……”潘小溪安抚道:“钱夫人,您别伤心,钱大人一定会为你做主,好好处置这色胆包天的道人。”钱凛义一声叹息,潘小溪话峰一转道:“这深更半夜的,夫人与大人同床而眠,这大胆道人竟然敢入室带走夫人您,可我有些不明白,夫人时常前往道观进香,道长为何不在道观中下手,反而选钱府这等重地只身犯险呢?”钱凛义一抬头,怒道:“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和这道士勾搭成奸了?”钱夫人哭得更大声道:“老爷,我冤枉啊,他乃识方术之人,也不知今夜对我施了什么法,我才会离开老爷房中与他去了柴房啊。”钱凛义一拍桌案,转身而立。
玄明道长狂笑出声道:“你不仁休怪我无义,若与人勾搭成奸算你们钱府的家丑,那十六年前谋害二夫人之事岂不算更大的家丑,哈哈哈。横竖都是死,事隔十六年,贫道不吐不快,干脆死个痛快罢。”钱夫人爬了两步,扯住钱凛义的裤管道:“老爷,玄明道长癫狂了,您快把他押入牢房,免得他在这儿胡言乱语。”玄明道长言辞激愤道:“最毒妇人心,贫道本是清修之人,你这妇人拿财物收买贫道,贫道当年若能拒此诱惑,就没有今夜的下场。”钱凛义转身道:“谋害羽娘一事,你是帮凶?”玄明道长垂首道:“是。大人,十六年前,二夫人初进府内,大夫人便来红翎观……”潘小溪倚在窗边,听着这些早就听过的故事,耳边尽是钱夫人和玄明道长的争执声,她仰头望横梁却望到朱煞的脸,急忙直立身体盯着朱煞。
钱凛义一声怒喝道:“够了!”他憋了许久才继续说道:“那日我在府中重遇羽娘,听你亲口对她承认那些恶事,我念贞儿已长大成人,不忍她失去亲生母亲,故而只想休妻,不料你本性难改,十六年前谋害人命,十六年后还想着自保,不顾他人,欲致人于死地,你……你的心还是肉长的吗?”玄明道长又将两名女婴之事抖了出来,回头望着潘小溪道:“二小姐,你为你娘亲报仇了。”他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笑道:“贫道备此毒药本是以防他日与钱夫人反目,骗她服下的,不料这一日竟来得这么快,贫道难登仙道,先入地狱,哈哈哈。”他把毒丸扔入嘴中,迅速咽下,不久便倒地,七窍流血而死。
潘小溪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开去,她只想让钱凛义弄清楚朱煞的死因,她不想弄出人命啊,可这道长,他真的死了。她看着流满黑血的脸,嘴唇颤抖,幽冥剑松手,歪坐到地上。钱凛义走向潘小溪,百感交集,伸出双手:“你是羽娘的孩儿?你是我的孩儿?”潘小溪往身旁一爬道:“我不是。思语是我师父的女儿,而我朋友包包才是你和钱夫人的女儿,思语是真正的二小姐,包包是大小姐。”钱凛义仍未收回伸出的双手问道:“这……你是如何得知?”潘小溪往大柱旁一缩身道:“我贪恋祈眠山的美景,误入钱冢,是钱老太爷告诉我的。我和包包都被他抓了,后来,他又放了我们。”钱凛义怔在原地,潘小溪解释道:“你要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钱老太爷驼着背,穿着花色的锦服,那衣服上绣的图案像铜板,看似朱红色,又混了点儿紫色的,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说的是事实。”
钱夫人扑过来捡起地上的幽冥剑,指着潘小溪道:“不用你胡说,贞儿是我的亲生女儿,就算她长得和那贱`妇一副模样,她也是我亲生的,就算她天生长着一对不用缠缚的莲足,她也是我亲生的,贞儿是我亲生的,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儿岂会出自他人之腹?是我的贞儿,我亲生的。”潘小溪爬起来,躲于大柱之后。钱凛义喝道:“放肆!把剑放下,你这毒妇,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朱煞从梁上飞下,踩在剑锋之上道:“小书,快走。”潘小溪本在等待时机夺回剑来,被朱煞这么一说,仰脸道:“师父。”钱夫人一见朱煞,更是心有不甘,嘴里骂着:“贱`妇,你说,你说!贞儿可是你亲生的骨肉?你是斗不过我的,活着斗不过,死了也别想斗过。你斗不过我,她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替你养大孩儿,那我的孩儿呢?我的孩儿呢?你告诉我,我的孩儿在哪里?你们告诉我,全都是一派胡言,这不是真的,你们诳我。”钱夫人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头饰掉了两个也顾不得捡,嘴中像梦呓般念个不休,手中的幽冥剑一挑,对着朱煞胡乱砍劈。
钱凛义一见她披头散发,举止癫狂,急忙喝止:“疯了,你这是疯了吗?你给我住手,好好的一个家,要闹腾成这样,住手!”钱夫人只顾追着朱煞砍劈,念念叨叨像失了魂的人。潘小溪扯过朱煞,钱夫人一剑砍在木柱之上,木屑飞溅入眼,伤出血来,她把头一扭,丝毫不觉得疼痛,更是发狂般的冲潘小溪身前乱砍,潘小溪伸手抢剑,夺了空,急忙躲避:“师父,快走,她真的疯了。”钱夫人血眼一瞪:“你才疯了,就是你这不明来历的疯子,疯言疯语,让整个钱府都不得安宁,最该死的是你!”她转移目标,朝潘小溪紧追猛砍,潘小溪连忙躲闪。
“娘!”大堂之外传来钱思语的惊呼,潘小溪倾身之际,猛一回头,避开剑锋道:“贞儿快离开这儿,她疯了。”钱夫人回头哈哈大笑道:“我早该料到你不是我所出,要不你能生成这般模样,好,为报我十六年的养育之恩,我亲手送你下黄泉吧。”她举剑朝钱思语劈去,钱思语扶着门框圆瞪双眼,不闪不躲,惊呆了。喜鹊急忙挡在钱思语身前,钱凛义飞扑而去,挤在喜鹊身旁,朱煞又挡在钱凛义身前,甩袖缠住幽冥剑锋,钱夫人一挣扎,长剑割破了朱煞的白袖,她一抽剑身欲直刺而出,脚下一趔趄,直扑在地,下颚枕上竖立的剑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潘小溪一扶额头,斜靠在大木柱边,看着钱夫人脖颈旁流出的鲜血,又死了一个。钱思语探出脑袋,望着下颚一分为二,脸裂而死的钱夫人,撕心裂肺的喊了声:“娘……”抬脚就想向前跑,钱凛义伸出一臂往后一挡,又朝朱煞一指道:“你的亲娘在这儿,她不是你娘,别过去。”他收起手来,蹲下身哭泣:“我钱某可是克妻之命?天啊,妻妾皆亡,你留我独活又有何意义?”钱思语望着朱煞,许久才开口:“可是爹,她,她。”她扭头朝钱夫人奔去:“娘。”哭得伤心欲绝。喜鹊也抹起眼泪,哽咽道:“老爷,小姐,你们别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