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大刀在黄炽的手中抛出,在其周围扫出数十丈的扇形,刀并不快,可当那些人看见的时候,它就如初生的朝阳一样,已经落在他们身上。
这些人感觉越发的温暖,那是脖颈上的腥红喷涌而出,一些经过胸膛,带着滚烫。
他们又马上感到了凉意,就此倒下,失去呼吸。
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中间一身锦衣的年轻男子,他半跪着,手中那柄同样精美的长剑被插在地上,支撑着这年轻男子不让他倒下。他咳着血,如星的双眸闪烁着疯狂的不甘,他从小就明白自己的身份,便如这太阳一般的耀眼,他知道自己的未来有着无限的辉煌,然而,现在,他却要死了!
他愤怒,他不甘,他想要大声的怒吼,却发现自己伤的实在太重,他望着眼前那个男子,那个同样年轻的男子。他看着他伸出双手,接住那把大刀,却不曾看他一眼。他的眼睛黯淡了下去,没了光泽,张开薄薄的嘴唇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为什么?”
声音很轻,他就要死了,自然没有力气大声讲话,只是这轻飘飘的话中带着无穷的怨念,让那声音变色,变得犹如厉鬼嘶吼。
黄炽依旧没有理他,只是捏了个印,那大刀便回到了刀鞘,他转身走去,前方几丈站着一个少女。少女将头发梳成了一条大辫子,眼睛很大,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配着那长长的辫子,一眼望去,显得十分的可爱。
“为什么!”
还是这三个字,却没了之前那些不甘的怨念,带着渴望,他想要一个答案,不想就这般死去。死亡已经无法改变,但在死前,他想要弄个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黄炽还是没有说话,他的话本来就少,在他心里,眼前的少女,手中的大刀,便是整个世界,他的世界很大,大到容不下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何况,还是个死人。那衣着华美高贵的年轻男子继续咳着,却没有血咳出,他的血已经流尽,支撑着他的,是他的意识想要知道一个为什么!?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意志能有这般的强大,能在死神的手中坚持这么久。他的灵魂中,那些记忆疯狂的涌出,他这才发现,这片有着光与温暖的世界是多么的可爱,自己是有多么的迷恋,是了,或许只有在将死之前才能感受到‘她’的好吧。
年轻男子放开了那柄精美的长剑,就那么倒下。他努力的睁开双眼,看着蓝天,看着流云,他想起自己曾经踏在那云朵之上,那时的他志得意满,哪里会去多看一眼脚下的白云。现在,那白云依旧和蓝天在一起,而他,马上就要死了!
他的耳边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落在他的耳中,显得是那么的好听。
他想着那女子说的,想起自己去那望丘就是为了杀人,既然他可以杀人,那自然也会被人杀,的确是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是了,是了,他望着天,动了几下嘴唇,就这样闭上了双眼,永远永远不会睁开了。
“走吧。”黄炽看着那少女,开口,很温柔。
少女带着浅浅的酒窝,点着头,那长长的辫子随之摇摆。
两道身影朝着望丘的方向,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那些被死亡味道吸引来的,早就迫不及待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落下,呱呱的叫着,开始享受起这些美食。
............
望丘国国都,中央宫殿之中,苏依水执着王杖,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冰冷王座之上,冷着眼,望着下方那群臣子。那群苏木在时,曾经恭敬的跪在地上连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的朝臣之中,有那么几人,此时抬着头,挺着胸,站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带着欲望、贪婪,死死的盯着自己。
苏依水冰冷的双眸中带着嘲讽,这种感觉,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那个时候,苏木还在,这些人便像一条条狗一样,夹着欲望的尾巴,只敢偷偷的看自己几眼。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了苏木死去的消息,苏依水看着他们,露出一个魅惑至极的笑容。
她的眼中讽意愈发的浓郁,她望着这些可笑的、可怜的人,因为她的笑颜绽放,那急促而起的呼吸声。苏依水忽然觉得,若是将他们比作狗,那对于狗来说,将是多么的不公。
这些所谓的人,分明连狗都不如!
她看向李农,看着这个给她带来希望的男子,若不是他的出现,或许自己怕是连这些连狗都不如的渣滓都无力抵抗,就是有这个能力,许是也不会去抵抗。在那之前,苏木,是她唯一的依靠,他牵着小小的她,宽大的手掌温暖着她的冰凉,站在她的身前,挡下无数的惊涛骇浪。
她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苏木的身体神魂一天不如一天,夕阳落下,他如凡人老者般弯腰咳嗽不断,带着血迹。朝阳升起,又变成了那个杀伐果断的无情之人,用残躯护了她整整十七年。
在苏依水眼中,苏木,是那般的顶天立地!
所有人都盯着苏木,想着苏木什么时候会死,不知为何却都忽略了苏依水,或许在那些野心家眼中,一个苏依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只要苏木死了,那么望丘这块肥肉,他们想怎么吃便怎么吃。
苏依水,又能如何?到了那时,她的死活都在他们一念之间。
所以,除了苏木之外,没人知道她的实力,没人知道,那看似柔弱的躯体之下,隐藏着怎样的力量。
苏依水从来不曾放弃过修行,她修炼之苦,远非常人可想。那时候还是很小很小的苏依水,便明了那世态炎凉。她每天都疯狂的磨砺自己,为的,就是在将来能扛下苏木肩上的那沉重的担子。
这本就是她的国家,她本就是望丘的女王!
苏依水望着李农,李农感受到她的目光,回头,他看见苏依水眸子的嘲讽,他的眼中也起着笑意。两人相视一笑,齐齐看向下方那几人。
此时的李农同样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威严大气,那是以前苏木坐的地方,那是只有望丘国历任国师才能坐的地方。李农自然知道这个规矩,但他却坐的心安理得,整个望丘的希望都是他给的,若是他要提出要做这望丘的国师,估计苏木那老家伙会笑开花吧。
李农此时的感觉是非常的新鲜,这种事情,只有在以前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在那些古装的电视剧中看到过,现在,却亲身体验了一把。他挪了挪屁股,将背以一种非常舒服的方式靠在那同样象征着权利的椅子上,看向下方的那些人中带头的那个中年男子。
李农知道很多事情,比如在这片天地之外,有着一片虚无,那片虚无前有着一位无比强大的存在,而他显然和那个存在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他还知道苏木没死,毕竟苏木就是自己救回来的。他更知道,苏依水在不久之后,便会成为现在的这片天地之中,最强大人族女王,没有之一!
在那头银狐的讲述中,当望丘那分成两块保存在望丘国国主与国师身上的令牌合一之后,那传说中的九尾狐就会出世。而当九尾狐出世,草屋里的那虚影男子便会做出安排,保证其安全成长。
九尾狐是青丘的无冕之王,青丘能在万古前的那片天地中,在那万族里面成为一方霸主,靠的,便是那绥绥白狐,庞庞九尾。
世间之人一直在猜测望丘的起源,一直想要得到望丘的秘密,在他们的史料记录之中,望丘,是这天地间,最古老的传承之一,这个传承,一直在守护着什么。当他们以为当随着苏一笑、随着苏木的相继死去,得到望丘秘密的时机终于到了。却不知道,在那片虚无之前出现了一个李农,因为李农的出现,苏木不但没死,那个他们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也已出世。
望丘国国主苏姓一脉,是在这天地间,除了那九尾狐之外,青丘唯一的血脉传承!也就是说,苏依水,这个世间众人眼中如浮萍般的女子,不说其自身实力,就单单她的身后就站着一个已经显圣的苏木,还有一个同样显圣的无念,一头九尾狐,还有那早已不知道在什么境界虚影男子......
这些种种,外人自然不得而知,就连苏依水自己现在也不知道。但是李农知道,所以他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眼中露着怜悯。而当他听到这些人用来抨击苏依水的罪状之时,李农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可怜,只是太过可笑罢了!
在那座破败大殿之外,在那杂草丛生之中,李农杀死了一只身藏在荒芜之中的鸟儿。在那千岩万壑的群山之中,李农跟着那素衣少女,不知道抹去了多少与之类似的草木鸟兽,李农自然知道怎么区分,所以他的长剑有寒光泛起,那只鸟儿便带着骇然在绝望中死去。
在不久之后,有侍卫来禀,说是那百官在大殿之中等候。
当李农和苏依水出现,那中年男子让其后方几人,列举出了苏依水的十大罪状,而第一条罪状便是,通奸!并拿出了一个浑身剔透的晶石,那中年男子,朝着那晶石一点,一副画面便出现在百官面前,那画面里,有着一男一女从一座破败的大殿之中走出,阳光下,那女子带着笑颜,满脸红晕......
这一男一女自然便是李农与苏依水。
百官一片嘈杂中,那中年男子一脸的刚正,双手负在身后,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看着那坐在王座之上,高高在上俯视着他的苏依水,听着身后之人不断的列数着这个女子的罪状,那双眼睛流露着压抑不住的欲望,那些欲望却没有沉浸在苏依水的容颜之中。
他的眼中,存在的,只是那高高在上的王座!
这中年男子,叫做赵镇川,位列望丘国的理正之位,掌管着望丘的律法。
李农看着赵镇川,想着这人的心思何其歹毒,拿着女子的清白做文章,而这女子还是堂堂的一国之主。若非苏依水的心结已解,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只怕到那时,这个可怜的女子,在一桩又一桩的打击之中,就那么的沉沦了下去。
苏依水站起身子,执着手中的权杖轻轻的敲在地上,宫殿之中安静下来,她望着下方的赵镇川,看着他眼中的渴望。苏依水想笑,她露出一个魅惑的笑颜,满是诱惑的动人声音响起。
“理正大人,难道也这般迫不及待了,大人掌管望丘律法,倒是不知这以下犯上应处以什么责罚?”
大殿中的百官看着那朱唇微张,充满媚意的声音便从那娇嫩的双唇之中吐露出来,一时之间,沉重的呼吸大起。在这之前,他们何曾见到过这样诱人的画面。那时候苏木还在,他们就是偶尔偷偷瞧着几眼,也不过是一张冰冷的面容,虽然一样的绝色,却哪有现在这般的诱惑。
李农坐在那同样高高在上的椅子上,望着这一切,只有他知道,身边的这个女子现在已经不是苏依水,而是苏挽歌!
他曾见过这样的她,在那夜色里一样的魅惑。那时的她,双眸迷离,闪烁着对那种腥红光芒的迷恋,十指曼罗,扬起,便带走一条条性命。
赵镇川闻言,那张脸上越发的正直,他看着眼前的这个此时浑身散发着妖媚的女子,双眼清明。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绝色佳人对他而言,只是权利上的一种点缀,可有可无。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大殿之中却漫起血腥味道。
一个素衣少女就那样出现在大殿之中,出现在李农身边,少女边上沉浮着几颗人头。中间那颗,头上戴着一个王冠,那睁大的双眼,似乎在述说他的不甘。
赵镇川看着那个头颅,那个戴着王冠睁大着双眼的头颅,那张一直刚正不阿的脸上面无血色。
他的脑海在看到那个头颅之后早已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他听着那兀然出现的素衣少女黄莺声起,怪声怪气间满是嘲讽奚落,就那样无力的倒下......
那素衣少女看着他,笑嘻嘻的指着那浮在空中的那戴着王冠的头颅说道:“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嫁给了这个家伙当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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