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汤圆小朋友没满月前，他爹秦崔大爷都有些嫌弃他。一是觉得他丑，二是觉得他跟自己抢女人。
谢阿团姑娘睡了一夜，就恢复了不少元气，从冯嬷嬷手里抱过她小小一只的儿子时，母爱顿时喷涌而出，心都要化了。因此，汤圆小朋友就有幸吃上了他亲娘的奶，并聪明地固执地嫌弃三个奶娘的奶，奶娘一喂奶他就哇哇大哭，从此霸占了他亲娘的怀抱，不费吹灰之力地抢走了他爹的女人。
秦崔大爷被赶到书房去睡，持续且日益抑郁中。
有一日黄昏，秦崔训了弟子回来，发现院子里静悄悄。走进屋子里，心就暖了一下。
谢阿团喂着奶睡着了，侧身躺在窗边花榻上，怀里圈着吃饱了不肯睡的小汤圆。
已是六月，初夏季节，汤圆小朋友穿了一身团花红绸衫，因为出了月，就没再裹襁褓，头顶上冒出一团软软的浅黄的发，小脸白嫩嫩，黑漆漆的眼睛茫然地看屋顶，偶尔挥动一下小拳头，真像一只小汤圆窝在他娘怀里。
秦崔静悄悄走过去，立在榻边低头看他。
不错，长了一个多月长出点人样来了。眼睛挺大，像他娘。额头也还长得不错，大概像自己。
就在他仔细研究自己儿子时，汤圆小朋友黑眼珠子一转，无意识地和他对上了。
秦崔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汤圆小朋友很用力地打了个奶嗝，顺便小嘴一扯，憋出了一个无意识的笑。
于是山花都烂漫地开了。
在这个六月的黄昏，他终于靠着打奶嗝时顺便打出来的一个无意识的笑容，博得了他爹对他的关注。
秦崔弯腰去抱起他，谢阿团惊醒了，睁开眼看见秦崔，就笑了，“汤圆，以后要你爹多抱抱，你爹长得好看。”
谢阿团出月后不久，窦锦云就生了。同样生了个儿子，取小名叫芋头。因为据说窦锦云怀着他时，喜欢吃软芋头，于是翟让就懒洋洋取了个芋头的名，而且坚持认为这个名字比汤圆大气上档次。
于是秦崔就抱着小汤圆去看翟让的小芋头，很平静地点评说，“你看，你儿子真丑。”
翟让看一眼自己皱巴巴红通通眼睛还肿泡泡的小芋头，又看一眼白嫩嫩圆滚滚眼睛又黑又大的小汤圆，忍不住有些抑郁，但他挣扎着说，“汤圆刚生下来时更丑。小孩子长开就好了。”
秦崔单手抱着儿子，一只手去摸摸他头顶的软发，淡定地说，“就怕长不开啊。”
谢阿团进里间去看了她师姐出来，就听见这师兄弟俩奇葩的对话，正想义正严辞地去呵斥她夫君，她师祖大人又乐颠颠来看曾徒孙了，睃了一眼就笑眯眯说，“翟让啊，芋头真是丑出了新风格。”
翟让摇摇欲坠：“……”
秦崔大爷炫耀完他漂亮儿子，高高兴兴携妻带子回去了。
据江湖八卦传闻，翟让大爷因为担心自己儿子长不开，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去看那个小东西，惹得窦锦云十分无语。她高冷的师父和不羁的师伯，原来都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事实证明，就秦崔大爷和翟让大爷的颜来说，想要儿子丑都很难，汤圆和芋头能颤巍巍走路时，已经长得珠圆玉润粉妆玉琢，简直漂亮得不得了，谁走过路过看见了，都想去揉捏一把。
但是汤圆小朋友有怪僻，但凡有女弟子经过时，他就颠颠跑过去抱腿，男弟子逗他，他一概高冷不理。芋头小朋友没这怪僻，他荤素不忌，谁抱他他就冲谁笑，还喜欢用刚冒了两粒乳牙的牙床，去啃人脸。
对此，翟让去刺激秦崔，“你儿子这么小就好女色，师弟，为兄替你感到忧心呐。”
秦崔淡定地瞟他一眼，弯腰去，一把扯开正抱着谢阿团腿奶声奶气喊娘的小汤圆，提起来，单手放肩上坐着，平静地说，“总比男女不忌好。”
小汤圆坐在他爹肩头上，咯咯笑了两声，对着他翟伯伯金鱼吐泡泡，喷了两口口水。
翟让抹抹额头：“……”
又说师祖大人，自从汤圆芋头出生后，他就开始布置他的私塾，不顾他几个徒弟幽怨的眼神，执意要过一把私塾先生的瘾。翟让大胆提出芋头不上私塾的想法，师祖凉凉瞟他一眼，“不信任师父？”
翟让诚恳地说，“师父，您看您都把我和师弟养成什么样子了？”
师祖说，“那是你们自身底子不好。”
翟让：“……”
于是汤圆芋头四岁以前，白日黑夜都跟着娘。偶尔秦崔会心情好地帮谢阿团带带儿子，放她去找几个师嫂一起玩牌。他带儿子的方式就是，把汤圆提到讲武台去，单手抱着儿子训弟子。
汤圆不爱哭闹，经常就坐在他爹膝盖上，一本正经地盯着那些弟子跳来跳去，偶尔有沙土扑了他脸上，他会干嚎几声，秦崔给他拍拍，他又没事了。偶尔尿急了，他也会干嚎几声，秦崔把他提到树下去，帮他把裤子一拉，他就乖乖蹲着尿尿了。
当然，这是汤圆小朋友一岁时的事。
待他长到一岁零七个月时，走路已经比较稳了，有一天他尿尿时，他爹就突然觉得，不能让他再蹲着尿，这样不利于他认清自己的性别。
于是他爹帮他拉下裤子后就说，“站着。”
汤圆茫然地看一眼他爹，站在那里傻乎乎的不知所措。
封玉等人练完一套刀，都很高兴地来围观小汤圆人生中第一次站着撒尿。汤圆小朋友就被这阵仗吓住了，在风中晾着他可怜的小鸡鸡，哇的一声就哭了，“娘……”
秦崔黑着脸对封玉一干人说，“你们滚远点。”
众人只好滚。封玉滚了两步，转回头来给他师父出主意，“师父，我觉得你应该给他做个示范，或者我来也行，我正好也有些尿急。”
秦崔：“……”
就在这时，汤圆小朋友实在尿急，站着就飚了一股童子尿出来，伴随着他哇哇哇的喊娘声。
于是这日秦崔大爷提前回了家，一手提着他尿湿了裤子的儿子，谢阿团奇怪地问，“咦，汤圆自己会尿尿啊，怎么会尿湿裤子？”
秦崔欣慰地说，“哦，他会站着尿了，就是尿得不太标准。”
谢阿团看着一回来就委屈抱着她的儿子，一时觉得有些诡异。
她夫君又淡定地说，“多尿几次就好了。下次我给他作示范。”
谢阿团：“……”
四岁过后，师祖大人就迫不及待把几个孩子捉去他的高端私塾启蒙了。为此，谢老爷子还上山来和师祖争执，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决定下三盘棋一决高下。
这三盘棋下得天昏地暗，导致师祖大人的私塾这一天没开。他的三徒弟四徒弟六徒弟七徒弟默默地来，认领走了自家孩子。
晚上谢阿团高兴地去问秦崔，“汤圆第一天上私塾，怎么样？”
秦崔说，“你爹上山来了，缠住了私塾先生。”
谢阿团抱着他哈哈笑，前仰后合。
秦崔说，“然后，四个小崽子就打了半天架。”
谢阿团又哈哈哈哈，忽然眼前一黑，“咦，灯烛怎么灭了？”
秦崔在黑暗里压过来，微喘气，“风大。”
谢阿团……
经过这个风大的夜晚后不久，汤圆就听着他爹一本正经问他，“汤圆，你想要个妹妹还是弟弟？”
他想了想，奶声奶气说，“弟……”
刚出口，他爹凉飕飕嗯了一声，盯着他。
他小嘴扁了扁，机灵地改口，“妹妹。”
他爹满意地笑了笑。
结果，就在他五岁生辰后不久，他娘又生了个弟弟。他其实是很高兴的，因为芋头在一年前就多了个妹妹，他不喜欢芋头的妹妹，她老是哇哇哭，芋头曾经幽怨地和他说，“我爹不抱我了，他每天都抱妹妹。”
于是汤圆很担心多个妹妹后，会抢走他爹和他娘。
结果好高兴，他娘又生个弟弟。
但据说他爹有些不高兴，因为他跟着他爹屁股后面进去看弟弟时，他爹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怎么比汤圆还丑？”
汤圆当时就喜欢上了自己的丑弟弟。
他扑在摇篮边去看丑弟弟时，他爹正陪着他娘说话，好像是这么一句，“阿团，咱们以后再不生了。”
汤圆高兴死了。
他再也不用担心有妹妹了。
师祖也很高兴，这一天白日上私塾时，让汤圆和芋头来谈谈有弟弟妹妹的感想。
芋头先说，他想了想，背着手说，“我妹妹没有小鸡鸡。我不高兴。”
师祖：“……”
汤圆站起来，背着手说，“我弟弟比我丑，我好高兴。”
师祖：“……”
七岁那年，谢老爷子上山来，把汤圆接下山了，雄心勃勃地要把谢家产业交给他大孙子。
结果没过两个月，他又郁闷地给秦崔两口子送回来了，忧伤地盯着坐在谢阿团怀里咬手指的小孙子说，“阿团，我觉得汤圆的脑子长得比较像你。”
谢阿团啊了声，“爹，你什么意思？”
谢半山说，“我教他打算盘，他打了一个月都没打会，倒是给我拆了十个算盘，用算盘珠子把谢家的鸡鸭猫狗打得跳墙爬树。”
秦崔在一旁绷着脸皮忍笑，埋头喝茶。
谢半山长叹一声，“算了，以后小孙子我来栽培，绝对不能交给你师祖了。”
秦崔说，“好。”
正是夏日明媚时，他去看坐在花窗下的谢阿团，她抱着一个儿子，身边还坐着一个儿子，两个儿子的面容都长得像他，可脾气都像他们的娘，爱笑，母子三人都笑起来时，他就觉得，心好醉。
－－－－－－题外话－－－－－－
关于团子的故事，就此打住吧。最近咬姐成了刑侦文的粉，各种变态杀手看得很有感觉。嗷嗷嗷，所以要专专心心去当别人的粉，番外到此结束。
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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