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是个不错的天气,难得有冬日暖阳。
师祖大人一看天气这么好,又抽了,吩咐门人将藏书楼的书搬出来晒晒,驱驱虫瘴什么的。于是不少弟子就被抓去当苦力了。
谢阿团自从伤了脚后,秦崔暂时没虐她,只吩咐窦锦云督促谢阿团每日自己练内息,打坐运气三十六周天。因为谢阿团调整战略后,决定要学几手真功夫,所以也老老实实在房间里练内息。
不想十几日练下来,收获居然不小,她脚伤也好得差不多,拆了板子,下地一走,自觉神清气爽身轻如燕。
一听说晒书,顿时屁颠屁颠跑去凑热闹了。
晒书地点在藏书楼前的院子里。
又跛又跳地跑去一看,谢阿团就兴奋了,哈哈哈好热闹啊,满院子的地上都铺满了书,各种书,线装蓝皮,小黄羊皮,青竹简,红木牍,五花八门,看得她扶着院门惊叹,“如意门这么多藏书啊。”
“那是自然,咱们祖师爷可是个有内涵的杀手,特别爱读书。”
谢阿团扭头一看,是小师兄封玉。
封玉抱着一捧书,嫌弃地看她,“小师妹,你怎么来了?我现在见着你就有种不祥的感觉。”
谢阿团怒,抓起一本书作势要打,身后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哟米团子,重出江湖啦?”
谢阿团回头一看,翟让穿着他最骚包的红袍子,骚包地倚在树下冲她笑。
她赶紧笑,“师叔,半月不见,您气质又升华了。”
翟让笑眯眯走过来,“是么?想师叔没?”
谢阿团狗腿笑,“想想想。”
翟让笑眯眯,“想师叔虐你了?”
谢阿团:“……”
封玉噗地笑。
翟让抽过谢阿团手里的书,卷起来就敲她额头一下,“女孩子油嘴滑舌,成何体统!去,晒书去!”
谢阿团被敲得一跳,伸手去揉额头,夸张地嘶嘶叫,一边叫又一边笑,于是秦崔从院门外走进来时,就看见这不大正经的一幕。
冬日暖阳里,那个身姿饱满的青衣少女跳来跳去,像一头林间小鹿般欢脱,正揉着白净的额头笑:师叔师叔,别把书敲坏了。
好吧,又是他那只爱作死的徒弟。
封玉先看到秦崔,赶紧戳戳活蹦乱跳的谢阿团,“师父来了,老实点。”
谢阿团一怔,放眼望去,秦崔大爷紫袍加身,正风姿绰约面覆冷霜地走进来,她赶紧抢过封玉怀里的书,转身跑去晒书了。
封玉啊了一声,喊了声师父,也赶紧去晒书了。
翟让也不回头,懒洋洋地理理衣袖,“师弟,你真是令人闻风丧胆啊。”
秦崔目不斜视,从翟让身边走过,走了两步,却又倒退回来,扭过头,面无表情对翟让说,“师兄,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前些日和芳允下山,去了一趟孔家武馆,孔武的妹妹孔三娘说……”
翟让不等他说完,立马就笑,“哈哈,哈哈,今日天气真好,阳光这么和煦。诶对了师弟,上次你说想看的那本剑谱,过会儿我让弟子给你送去。”
秦崔八风不动,“有劳师兄。”
说完淡定离去。
翟让眼角抽抽嘴角抽抽,正想骂娘,他师父的声音慢悠悠传来,“翟让啊,你今天怎么脸皮抽筋啊?”
转头一看,他吃喝玩乐的师父正托着鸟笼,带着他心爱的傻鸟大爷,仙风道骨地从院外走进来。
他忙笑着迎上去,“师父您来啦。”
又很高兴地去逗那只傻鸟,“大爷,几日不见,又长俊了啊。”
大爷在鸟笼里瞅他,淡定地张口,“我要睡你!”
翟让:“……”
师祖大人冷笑,“报应了吧?你个小兔崽子,教它这种浑话,不要以为老子不晓得。”
翟让苦着脸,“师父明察秋毫。”
师祖骄傲地哼了一声,带着大爷巡视晒书去了。
众人晒书晒得热火朝天。
负责指挥众弟子晒书的,是大师父赵良和五师父殷伯棠。
师祖是过来巡视的,翟让是过来调戏女弟子的,秦崔是过来寻书的,大家各忙各的,倒也一派和谐。
殷伯棠过来汇报,“禀师父,今日晒书共计二千七百零七册。”
师祖捋胡子说,“哟,这么多。不少都生虫了吧?”
殷伯棠说,“弟子都吩咐门人驱过虫瘴了。”
师祖痛心地说,“你们看,书册久不读,就是要长虫生霉。这些都是咱们如意门历代的积累,怎能任由虫蛀霉噬。为师很痛心啊。”
他想了想,又想出个虐众弟子的好主意,“这样,安排四名门人轮流值守,让弟子们多多借书回去看,每人每月必须交一篇读书心论。为师要抽查的。”
殷伯棠是个听话宝宝,认真道,“师父说得极有道理。”
于是便转身去传达圣旨了。
接到圣旨的众弟子表示很烦,大多习武人都不爱文墨,看书是件烦心事,可师祖大人轻易得罪不得,他抽起来吓死人,于是大家只好幽怨地应了。
谢阿团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和封玉在藏书楼二楼,用小扫把卖力地扫书架子。
她站在搭好的梯架上,纠结地说,“小师兄,我看这藏书楼里的书大多是武书谋略经论什么的,很枯燥啊,每个月读一本还要写心论,会死人的啊。哎你瞧着有没有话本子?师祖也没说不能看话本子啊。”
封玉蹲在地上,也很苦恼,“就是。谁像咱们师父啊,能文能武,会打架爱看书。咱们就粗人一个嘛,唉师祖又抽了。找找吧,说不定能刨出些话本子看。”
于是两个人开始卖力地刨话本子。
秦崔找到想要的书,从三楼走下来时,就恰好看到这一幕,他的两个弟子,一个蹲在地上,一个站在梯架上,埋头在书架前奋力狗刨。
他对身周外物都很冷淡,原本想直接下楼,可刚迈了一步,又觉得不对。照以往的教训来看,但凡他那作死的九弟子掺和之事,多半不祥。
于是他慢慢走了过去。
谢阿团站在一人多高的梯架上,正刨得不高兴,全是武书经论古籍,那种深奥又变态的东西,只有她师父秦崔喜欢看,她反正敬谢不敏。
忽然,故纸堆里冒出一本线装蓝皮书,看着十分陈旧低调,边角破损发毛,可见年深月久,且被广为传阅。
谢阿团随意抽来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三个字:《花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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