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又跑回采兰居,大师姐正准备出门。
屠因拦住她,“大师姐,小师妹有事相求。”
窦锦云瞥了谢阿团一眼,“什么事?”
谢阿团又扭扭捏捏把龊事说了一遍。
窦锦云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谢阿团,满脸是怎么龊事都被你摊上的表情,想了想说,“师父未必肯。”
谢阿团苦着脸说,“可是大师姐,我实在背不出啊。再说翟师伯让倒背心法,根本没好处啊,只会扰乱我练习吐纳内息,你说是吧?他就是故意欺负我。师父的弟子被人欺负,师父他脸上能有光吗?”
窦锦云不想和她废话,干脆地说,“我带你去找师父,你自己跟他说。”
谢阿团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好!”
秦崔有个习惯,日落时,坐在屋顶上看书。
他不喜说话不喜听别人说话更不喜有人晃来晃去,独居一处,叫做漪澜院。
漪澜院很清静,院落扫得干净,七八棵翠树四五张石凳,白石小路直通廊下。
还没进院门,那冰得掉渣的声音就传来,“锦云,什么事?”
谢阿团正兴奋地打量秦崔的老巢,不提防声音从头顶来,仰起脖子一看,秦大爷正坐在屋脊上,背抵翘角,懒洋洋地拿着一卷书看。
哦秦大爷你的品味好高端。
窦锦云领着谢阿团走进院子,仰头说,“师父,小师妹有事要见你。”
隔得太远,看不清秦崔面目神情,只惜字如金道,“说。”
谢阿团只好又吧啦吧啦,将倒背心法那龊事又讲了一遍。
秦崔说,“所以?”
谢阿团仰望他说,“师父,你帮我说说情吧。”
秦崔微掩书卷,总算施舍了谢阿团一眼,不冷不热说,“我和他不熟。”
谢阿团一口血飚出来。
秦崔你个贱人!
窦锦云忍住唇边笑意,对谢阿团说,“阿团,师父的意思你明白了?走吧。”
谢阿团气愤难当,不理她,脖子一梗,大声说,“师父你是怕他吧?他这么欺负你弟子你也不吱个声?就说心法那玩意儿,能顺背不就行了,有几个师兄师姐能像我一样,他讲完就能一字不差背出来?倒背有意思吗?倒背能滋阴壮阳吗?倒背有意思当年祖师爷干嘛不倒着写啊?姓翟的他就故意踩我,我不服!”
她噼里啪啦大气不喘地说完,倒把性子冷清的窦锦云逗得忍俊不禁,抿着唇竭力忍笑。
秦崔的表情很模糊,但明显拿书的手轻抖了下。
谢阿团气得要死要活时,她师父嗖的一声,从屋顶上下凡间了,立在她面前,把手里的书递给她,“拿着。第一卷第三章。锦云,去点柱香。”
谢阿团傻傻啊一声,满头糨糊。
秦崔还是冷冷淡淡,“一柱香内,把第三章背给我听。我就去找翟让。”
谢阿团:“……”
去死吧,你们如意门的师兄弟都一个死德行!
窦锦云对秦崔言听计从,进屋去取了香来点。
秦崔把书扔给谢阿团,转身走到树下,往白石桌边的石凳上一坐,右手支在桌上,轻轻撑住额头,面无表情,目光游离。
谢阿团抱着书,傻傻地看着秦崔。他坐着很喜欢撑着额头,看什么都一副魂魄出窍的迷惘状,呆也呆得很好看啊。
阿团姑娘不合时宜地发春了,目光迷离盯着她师父,直到她大师姐好心提醒她,“香点上了。”
谢阿团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去看怀里那卷书。
书是一本古籍,讲的也不外乎武学修行之事。谢阿团对书的内容不感兴趣,可坏就坏在这是本古籍,居然有不少生僻字。
谢阿团翻到第一卷第三章,刚急急忙忙读了三行字,就悲剧了,有个字她不认识。
窦锦云正请示秦崔,“师父,可要上盏清茶?”
秦崔点点头。
窦锦云转身进屋去了,谢阿团赶紧厚脸厚皮地跑过去,“师父,这个字我不认识。”
秦崔:“……”
夕阳西下,归鸟回巢,秦崔又去望天,一派人生虚无的神游状,窦锦云站在他身后,偶尔弯腰为茶盏添些水,谢阿团捧着书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喃喃自语,像只会移动的米团子。
一柱香毕,谢阿团就蹦过来了,站在她神游的师父跟前,骄傲地将第三章顺背了一遍。
她神游的师父收回神游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晚霞映得谢阿团脸颊红彤彤,像颗熟透了还很甜的果子。
窦锦云遵师命,拿着书对照。末了抬起头来,微有惊讶。瞧着这小师妹整日鸡飞狗跳,神经粗得像房梁,不想记性如此之好,就算是囫囵吞枣,能在柱香功夫里背下这章生僻武书,也是常人难及的。
背完了,秦崔却没说话。
谢阿团急了,“师父你说话要算数。”
秦崔转头和窦锦云说,“去翟师伯那里传个话,就说,我还没死呢。”
谢阿团大喜。
窦锦云唇角抿了抿,点头去了。
秦崔拿起茶来喝了一口,觉得面前杵着个人,眼皮也不抬说,“还有事?”
谢阿团点点头,“师父,弟子有事请教。你让我背的那章书,到底讲的什么啊?”
……秦崔沉默了一会儿,“滚。”
有了秦崔大爷撑腰,谢阿团果断摆平了倒背心法这件龊事,翟让果然没派人来找她碴子,于是这晚她心情大好地和师兄们在集善堂吃饭。
屠因兴致勃勃地问她,“小师妹,听大师姐讲,师父让你背一章武书,你好厉害,一柱香就背下来了。赶紧给师兄说说,师父让你背的什么?是不是绝世武功秘笈?”
谢阿团抢了封玉碗里的肉烧饼来啃,“忘了。”
屠因惊道,“这么快就忘了?”
谢阿团含着满嘴饼说,“啊,就是忘了。硬记下来的,能记住多久啊。再说那书讲的什么我又不懂,我请教过师父的,师父说,滚。”
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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