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入魔时分
一个一身玄衣的青年轻车熟路的翻下围墙,再次驻临这个充满恶臭血腥味的茅屋一遇。
“啊!你怎么又回来了?”“这……那胖子该不会就是他……”“啊不会是来……啊啊啊”在一阵恐慌惊叫之后,女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因为,在那着一身玄色的男子锐利扫来的目光之下,她们仿佛已经死过千百回了。
且,魔怔了一般,无论是什么样的自我安慰和心里暗示,都控制不住那种心口发毛的恐惧感。
而被齐渊施加了足足三成心理暗示的阿莎,眼前甚至开始出现无数的幻想重影,一会儿是她变得年老色衰之后被人辱骂嗤笑,一会儿是她被一群秃顶肥猪围在一起……
而齐渊呢?
此时正用那赫然变的通红的一双眼,定定的盯着门外,眸子渐渐像是没有聚焦一样散着,其实却是在缩地成寸探查那堪称罪魁祸首的五人,所在的具体方位!
他目前的能力是还不够、区区筑基小儿也不配和他们那些元婴期、化神期的大佬相提并论。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哪怕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去守护的东西。
当然,他齐渊,向来最是自私自利。虽嘴上说着想成为拯救千万人的英雄,拯救那个故事里即将崩坏的世界。
他心里却也清楚,他想拯救的从来都只是自己这个人而已!
戚玥于他而言……是此生最为特殊的存在。
所以,拼上这条本就苟延残喘的性命又如何?杀敌一千,自损一万又如何?!
早已下定了决心的齐渊动手很稳也很快,在迅速的判断好了敌人即将来袭的方位之后,便迅速的开始大范围铺设结界——
一般意义上的结界是指,能在土地、建筑物上隔离出一块特殊领域的结印术,数百年来一直是用来作为保护的防御阵等用途。
也有过修真界的大能妄图采用五行生克的命法,强行将其改为镜像的攻击类术法。但于此同时,因为攻击范围的无穷无尽,他能生成反应的能量也就无限接近于零。
但齐渊早些年创造出来的阵法【逆命】却不同,它是多重阵法进行多次排列组合之后,才能诞生的逆天奇效。
简单来说,就是给攻击范围无穷无尽的镜像攻击类阵法,在外围在划定一个具有防御性且附带其它功能的阵法。
这样,攻击被限定出具体的范围和方位之后,由阵法师提供的有限能量,便能更有目的性的进行攻击。
节约了不必要的能量损耗的同时,也让被困于防御结界之内的充裕灵气,能更为迅速的被阵法师提取、收纳。
而今夜,为了能够成功围困住那五位一个比一个彪悍、强硬的修真界大能。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么简单的防御和镜像攻击类法阵。
灵韵大陆上边的五行,就只是单纯指代“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天地间的不可视元素,
而在齐渊前世的都市修真系统中,五行学说却是一种取象比类学说,不是五种元素,而是将万事万物按照润下、炎上、曲直、从革、稼穑的性质归属到水火木金土这五个项目中。
如今,拿这些来做文章,建立阵法,自然也就比此方世界那些所谓的阵法师们强过太多!
齐渊设置的第一个阵法为最基础的——五行生克法阵。当然,它亦是整个五行生克镜像组合结界中最不可或缺的地基!
时间紧迫,齐渊直接左右开弓。
从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掏出相应的空白符咒条纹,再辅以朱砂、兽血、金粒、沙尘、冰晶、磷火、楠木和灵石等大量压阵角的实物,便正式开始了。
先将“木→火→土→金→水”的相生法阵,设置为一个直径方圆百里的防护结界,再用“金→木→土→水→火”的相克法阵,用相反的节阵步骤形成镜像的攻击类法阵,直径不用太远,约莫二十多里便刚好。
在将与其五行相应的实物,按照五行相对应的天干和方位,一一压在阵角。
“甲为栋梁之木,东方。乙为花果之木,东方。
丙为太阳之火,南方。丁为灯烛之火,南方。
戊为城墙之土,中方。己为田园之土,中方。
庚为斧钺之金,西方。辛为首饰之金,西方。
壬为江河之水,北方。癸为雨滴之水,北方。”
此时的基础法阵,已可初现神威。
接下来,便是设立其它与其相辅相成的九宫八卦五行、九星八门五行、地支五行、五纬五行等等中型法阵,分门别类、贯穿始终。
九宫八卦五行阵占地最为辽阔,除中宫处由相克法阵所引,其余八处皆扩致方圆百里之外。主迷惑、阻挠之用。
九星八门五行阵所涉压阵实物最多,且九星与八门之实物所应天干必须不同。唯中宫禽星无门所出,方为唯一之出路。主围困、灭杀之用。
地支五行法阵,对其设阵、入阵、演阵、闯阵、破阵之时间必须把控精准,且一一与五行各门对应,方可寻得出口。主阻截、湮灭之用。
而独五纬五行阵一门最为特别,困杀他人的同时也要阵法师付出相应的代价——以寿命骨血以代朱砂符箓。
因为这是一门引星辰之力,湮灭地界蝼蚁的恐怖秘法。
五纬是指天上五颗行星:木曰岁星,火曰荧惑星,土曰镇星,金曰太白星,水曰辰星。
它所需要的压阵宝物也尤为特殊,分别为四季中的“迎春枝丫、初夏焰火、长夏花生、深秋枫叶、冬夜清泉”。
眼下,齐渊虽有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慢慢等待。但也可以靠着穿梭时空的空间符箓,迅速的前往此界过去未来的相应季节采集。
唯一糟糕的就是,他还在布这最后一个法阵的关键时期,界外的五人便已经带着各自的人马闯进了关来。
好在,他这五行生克镜像组合结界,阵如其名。你单解开一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哪怕只有一个阵法没有解开,便都永远无法离开此界。
齐渊离开此界之前的最后一眼,所视景象便是——
九宫八卦五行阵,白沁;九星八门五行阵,季缘;地支五行法阵,祁川;外围的五行生克法阵则是由他们之中,饱读诗书的儒学大家林书询来主攻。
而剩下的,朝五纬五行阵冲过来的,就只有那个疯子穆昤雲了!
再说黎家救援站那五个“怪物”。
其实,早在五人分路之前,以林书询广纳百川般纵情书海的阅读量,便已意识到这个齐青芸恐怕也是个假的——
此阵之诡谲阴狠和此人之阳谋凛然竟也相辅相成,俨然一副太极之象。
绝非等闲之辈能成!
而他安排的五人分路,一一对应五门无人镇守的关键阵法,也自有他的考虑。
虽从未见识过用以对敌的组合镜像结界,但在前世一些杂书闲书中,他也常见到大能们,关于镜像逆转阵法和法术的相关讨论。
即,五行生克是关键!
只要能破了它这关键的能量转移基础链,一个空壳子便再也不足为虑了。
问题是,这齐渊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在这组合结界之中,再次进行多重阵法的排练、衔接!
林书询的神识从高空放眼望去,俨然进了一个层层叠叠的迷宫般,想要寻找到突破口简直难如登天!不过,好处亦有——
他发现了此组合阵的“内五行”,也就是:
以五行相克法阵,为中宫;
九星八门五行阵,为“金”;
九宫八卦五行阵,为“木”;
地支五行法阵群,为“水”;
天星五纬五行阵,为“火”;
五行相生基础阵,为“土”;
这也就意味着,欲破此阵,先解五行;同破阵演,方寻此界!
其中,一个最大的好消息就是。齐渊仅独身一人,虽有压阵实物辅以自身骨血。但终究只能坐守中宫,不得前去他阵对其它四人。
而只要阵中四人间的符箓通讯不断,他林书询就有把握和同袍们一同破阵!
当然,自信归自信,林书询对相应阵法的破阵人选,还是好好斟酌了一番的。
自己不用说,誓破中宫!顺便还可以好好见识见识这位阵法大能的厉害!
白沁,金属性单灵根。刚胜柔,故专克木系九宫八卦阵;
白悦,土系单灵根,专胜散,故专克五行相生基础阵;
季缘,天灵根天才。精胜坚,故克九星八门五行阵;
祁川,水土木三灵根,自成灵性小循环。一双利眼能看穿万物虚实,对时刻把握精准的同时,也不惧地支五行法阵的迷惑。
至于穆昤雲,哪怕是天灾降世又如何,那好战的疯子永远学不会畏战!也只有他,才有可能把握住那万分之一的决胜机会!
而恰巧,林书询的应对方式与人选,正中齐渊下怀。
至于齐渊究竟是从何寻到这个隐蔽的黎家救援所地牢,及时救回戚玥。
又是如何设法寻获这五人相应讯息,并成功引他们上钩入阵,而不是故意“声东击西”去袭击重伤的戚玥的。
这就还得从他被一伙半路跟踪他的陌生修仙者投毒,做的那个古怪梦境,开始说起……
子夜时分,明月蔽于林梢。酒楼之外少有几处民居还亮着动火,星星点点的灯火倒映于河岸,昏暗而静谧。
将所有写满“如何攻破游戏”思路的稿纸,以灵火焚烧殆尽之后,齐渊便利落的翻身从床上坐起,抄起床头柜边早就准备好的随身物品,径直从正门出去。
现在时间很要紧,就在刚才,齐渊感应到戚玥的替身符都被爆掉一张了,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他得赶紧去同她汇合!
好在他特意留在一众符咒之上的牵引符仍在隐隐的起作用,他能感应到戚玥就在这方圆百里的某个处所之内。
不过,眼下最首要的还是……
“都跟了这么久了,大家伙儿要不要出来都喝喝茶,歇个脚?”齐渊微微眯眼,笑的格外温和。
不过他手下的动作可不是这样的!
惊弓之鸟一般,率先攻过来的是两位力求稳妥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位似乎是佛家弟子出身,不论是耍的虎虎生风的铁棍,还是那极轻而极稳的步法,都不难看出他深厚的童子功底。
而另一位矮矮瘦瘦的小胡子,却更似西域风格,一手毒物蛊虫、一手迷药毒针,就这么交替着来,若不是前边还有个和尚大哥可以给他挡挡,齐渊恐怕早就被扎成筛子了。
见那二人似乎稳稳压过齐渊一头,另外几股原本打算坐山观虎斗的势力也纷纷下场来了,不论如何,不能在任务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被人抢占了先机去!
齐渊却不慌不忙的,待所有受命监察尾随于他的人都聚集的差不多了,才微微勾唇一笑“九霄动雷引,起!”
在借助天时之力,不费吹灰之力的把那些人绑起来丢进天雷炸出的巨坑之后,齐渊这才把最开始袭击他的那个小胡子从墙角抓了过来:
“说吧,是谁发单叫你们来的?”
谁料,那混不吝的矮子竟丝毫不顾及自身情况,在齐渊贴近之时猛的从嘴中吐出一粒灰白色弹丸:
“竖子!尝尝你爷爷我五毒往生蛊的滋味吧!”
那药丸仅米粒般大小,恐怕原本是镶嵌在他牙槽之上的。齐渊一时没防备,被那粒药丸就这么直接砸在脸上轰的一下爆开来。
借着那阵不知有毒无毒的浓烟,一行十多人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符遁了。唯独不慎之下吸入了不少烟雾的齐渊暗道不妙,赶紧又原路返回了那酒楼去。
药效上来的很快,齐渊刚翻窗进了房门,就只觉头脑昏昏沉沉,睡意瞬间便汹涌澎湃。
……
湿热的汗水浸透了身上薄薄的一层青衫。齐渊张了张干裂的嘴唇,仰头饮尽壶中之水。
他在这块黄沙与绿意并存的荒芜之地已经转了很久了。
迷路?
也不尽然。
虽然是满是戈壁的环境,小村落和一些稀零分布的落脚驿站却也不少。他也全凭着问路,才能从极西之地一路行进到这里。
长途跋涉。曾经轻描淡写书绘的路途,如今就在脚下。
齐渊拖着疲倦而沉重的步子,走进一间茅草搭就的小茶铺里:“老板,请……”
“诶?客人,喝点什么吗?”
打断他的是位白发苍颜的老人,满是皱褶的笑脸释放出极大的善意。齐渊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怔了怔,沉默的走向老人。
齐渊发现这是自己笔下的小说世界是在三个月前。
就在他穿越的那天,从天空坠至湖底,狠狠的呛了几口水后,划着三脚猫的游泳动作好不容易浮上了水面,向天桥上自己熟识的朋友求助——
“救、救我!”
“你?是谁?”
然后他的求助很直接的就被人无视了。
这个世界的人们对于发生的任何事件都有很强的接受力,没人管他,每个人都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
好在还有主角们在。
不过,此时的齐渊不过是他们随性所救的一个路人,所以救过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被湖水泡的浑身发软的齐渊就这么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咽喉肿痛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从身无分文到家财万贯需要多久呢?——两天没吃饭憋的一股狠劲足矣。
齐渊趁着夜色潜到旅店后院强抢了官银。
嗯,扮着女装——那真是他一生的黑历史。
早灌满了水的肚子随着齐渊的疾行,晃的叮当作响:“给我的水壶装些茶吧。”
“好嘞!”老人爽利的应着,一双认真而温润的眼眸从齐渊的身上划过,熟练的起杯、过水、撒茶叶。
再来一个杂耍味十足的长尖嘴壶,站的远远的,然后准确无误的投水入杯。
立即,清香四溢。
倒茶的工作完美完成之后,老人才猛然回过神似的,腼腆的冲齐渊笑笑。在腰上老旧的青花围裙上擦干净手,才又笑着递上手中的茶:
“哎,让小兄弟见笑了。老把式了,不自觉就使了出来。”
像……真像阿爷。
齐渊发着呆,迟迟没有伸手接茶。直到看见老人眼中的疑惑时,才尴尬的笑笑,手忙脚乱去拿:“抱歉,刚才……在发呆。”
“啊,没事没事,客人还需要些什么吗?”
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孔,齐渊又有些怔怔的。
记忆中的那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眉毛应该再凌厉些,眼神凶狠而饱含沧桑。嘴边不离烟杆,生气时会暴跳如雷,把嘴边的小胡子吹的飞起。就算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身上的旧布衣也是干净整洁的。
又盯着老人破的打满补丁的围裙愣了好一会儿,齐渊才回神。暗自把怀里的官银掏出两锭来,握在拳中,笑问:
“老人家,知道去北城的路怎么走吗?”
“啊?”
“那个,我们也想问一下去北城的路。”门外背着行囊的几位学生模样的人也插进谈话中来。
齐渊顿了顿,把攥着银子的手又缩回了袖里:“你们去北城做什么?听说这一带似乎很不安全呢!”
“回家省亲啊,今年也不知上头那几位在谋划些什么,我们学校忽然就下令停办了,所有人全部从哪来回哪去。”
原来,时间线已经推进到这个时候了。斩恶进京,反神降协议……
“老人家?”
“啊,没事,没事。”老人打着哈哈,把手中的长尖嘴壶往桌案上一放?便往右手方向指去:“去北城的话,顺着这个方向直走就是了。”
“谢谢……”稀稀拉拉的道了谢,那几人很快又上路了。齐渊却不急,把一袋碎银子递到老人家的手上:
“谢谢您的茶,味道很香呢。”
这个世界是借由他齐渊笔下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把善恶放大化而产生的。整个世界就像是现实的倒影一样。
所以,若是阿爷的话……
老人拎过袋子,手中的重量让他有些惊讶“不用这么多,只要几个铜板就够了。你这些都够喝几十杯了。”
“去北城的路是去哪一边呢?”齐渊低头抿茶,一种年代久远的苦涩味道席卷之后,舌尖处便是满溢的芬芳。
“……就是往右边啊。”
“嗯?”齐渊有些莫名的抬头,老人却突然凑近了,拉起他的手道:
“小伙子啊……既然你问了,那么我也就告诉你一个人——北城去不得!有……东西!”
“东西?”
“那城里已经下了封城禁令。不论何人,只管进不管出!听说里面男的死女的疯,你……哎!”老人重重的叹口气。
“那你让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回去送死?”
“客人不是已经提醒过人了吗?”老人笑笑,面色如常的把长尖嘴壶拿起,转身往后厨去了。
齐渊笑的苦涩,把烙的手生疼的两锭银子又揣回了怀里,是他想太多了……“老人家,麻烦把多的钱全部打成酒和住店的费用吧。”
齐渊再没碰那杯茶,酒倒是喝了足够多。
半梦半醒之间,脑子里的往事关也关不住的挨个往外蹦。
那是他还小的时候。阿爷一手拎着烟杆子,一手紧紧的牵着他的手。
梦里漆黑一片,只有脚下的路映着眼底的光,像是踩在倒映着熠熠星光的水镜上。
走在一旁的阿爷偶尔咳嗽一声,敲敲烟杆,燃尽的烟灰撒落在空中,露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引燃一处又一处的明亮。
小小的齐渊就一直那么安静乖巧的走着,直到路过一块闪烁着斑驳陆离光芒的巨大亮片之时,他听见自己充满稚气的声音问:
“阿爷,给我一元钱好不好啊?”
四周一下子就亮堂起来。齐渊正站在一位乞讨的妇人面前,死命盯着她那从大腿截断的双腿挪不开眼睛,目光盈盈的。
身旁的阿爷吐出长长一个烟圈,顺手一烟杆就敲到他头上“走,她用得着你来可怜?怎么不可怜可怜我?”
齐渊眼泪汪汪的捂头“……她腿都断了!”
“你打断的?”一句话便把人堵的哑口无言。
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记忆亮片,齐渊沉默的走在时间的长途上,任其疯狂肆虐。
“那个小姐姐好可怜啊,这么冷的天却丢了归乡的钱……阿爷?”
“掉了钱就到街上来摇尾乞怜?要我,走不动了爬也要爬回去。更何况你以为那些个警察是做什么用的?不过是骗子罢了。”
“我不是要钱的意思!”
“好了。别说了,你还太小,不明白……”
……
“我不是说你不该帮人,但再心善也要人家领你的情!你这样当散财童子,人家表面上是喜笑颜开、大恩大谢了,心里指不定怎么笑你——哈哈,这个蠢货又来送钱了。”
“你能不能别把人想的那么坏!”
“这个世界上,最吃亏的就是当好人!”
争吵随着年岁的增长愈演愈烈。
其实齐渊了解阿爷“人性本恶”的观念。他也不是什么真正有无私大爱的小孩。真正受穷挨冻的时候,偷菜捡寺庙的香火钱的缺德事也干过不少。
可是……“为什么不听我说呢?我懂你的意思,可是……”
“你懂个屁!”
每一次的无力辩解全以争吵咆哮收尾。
“是……心意!”
“心意能当饭吃?他们有手有脚要你这份微不足道的心意?这是社会问题,没衣服穿没房子住没饭饱肚的人多了去了,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去学习什么助人为乐!”
阿爷越发年迈了,气的直咳嗽时,浓浓的烟味儿熏红了齐渊的眼:“你根本不听我说,我的意思是……”
“你是不是读书读迂了!去信那些上位者吹的忠肝义胆、义薄云天!这个社会是病态的,你懂我的好意?口是心非!”
一句口是心非狠狠的砸进了齐渊的心里,像是被人用一块麻布捂住了心,闷的发慌。
是了,他也不是真正的好人。付出的每一份善意都渴望能收到回报,所以才会说,他明白阿爷的话。
他何曾没想过来人是骗子——几乎无时无刻不把目光落于细微之处观察。可是齐渊内心深处也的的确确厌恶着这样的自己。
他从小便喜欢看漫画,里面各种各样令人热血沸腾的场景,曾不断流连于他的梦中。
“我……只是很轻易的就被那种心灵被净化的感觉所蛊惑。我向往着那种努力、友情、热爱!”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齐渊才能轻声说出这些话来。
他从来都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深,因为他有一张不会说话的嘴巴,说出的一切话语都会被否定。
“你根本没听我说话!我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整个人都已经不对了!”
哈哈,就连存在本身的意义都被否定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老人的声音是如此的恨铁不成钢,小孩只是安静的抽泣。
“哭什么!流泪是最懦弱的行为!”
“他脑子一直有问题。”突兀的,插入一道飞扬跋扈的女声“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神经病吧。”
“那么小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为什么就你和我们的想法不一样?誰是异类你心里没点数吗?”
越来越多高低不平的声音冒出来,黑暗之中,嘈杂一片。
“哈哈……我也想问啊……有没有谁,求你了,听听我说话。不是嘴里吐出的气愤言辞,而是内心深处的善意与温暖……”
齐渊总是像一个傻瓜一样,把尖牙利爪摆在身前,却又想和人亲近谋求温暖。
“呐,我……其实只是想要有一个人听我说说话,谁都好。我其实……想被理解啊。”
“我不想成为一个奇怪的人。”
纷繁杂乱的梦境之后,齐渊的双眼逐渐清明,摸了摸满脸的泪痕,神色复杂的从地上爬起来:“奇怪……”
回忆着刚才那段古怪的梦境,齐渊可以斩钉截铁的说,梦里面那个小哭包绝对不会是他。而且前世他一直独来独往,根本没什么阿爷。
而且,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个“齐渊”居然说逆时年世界是他笔下的小说?还明确的知道斩恶组和神降他们之后的详细剧情。
这让齐渊不由得联想到了之前戚玥给她讲述的那个古怪梦境,他可不认为这个什么五毒蛊只是让他做一个无厘头的梦境,然后大哭一场便能醒来。
他更倾向于把这个毒物同心理催眠联系到一起,再仔细联想一下那个梦境着墨最多的部分……它是想利用孤独与否定彻底摧毁“齐渊”的内心?
不过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暗探早就趁他昏迷的时候跑远了去,齐渊饶是再好奇也没法抓两个人过来问问。
也只能先把疑问压在心底,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找到戚玥!
就在刚才,戚玥接连又引动了几张爆雷符。这一次,他完全可以寻着符咒潜藏的灵力波动找上门去了!
然后,便是齐渊闯入地牢看见的那副惨向。他当时就红了眼睛,差点有些控制不住齐青芸体内那股所谓“冥道铂龙”的力量。
好在,当务之急是以医治戚玥。他便在原地布下相应的隐藏讯息、和扰乱对手灵力的符箓后,便迅速抱着她离开了。